又过一日。
应是苏谦陌昏迷的第五个夜晚。
夜色已过半,天际正在昏暗与灰蒙之间转化着,第六日即将破晓。
“咳…咳…”
苏谦陌突然猛咳两声。
“少爷…”
单手托着脸颊打盹的可灵刹那惊醒,她紧张地看向苏谦陌。
“灵儿。”苏谦陌缓缓睁开眼,悬在墙壁上的烛台有些刺眼,他一时无法适应。
“少爷感觉怎么样?”可灵握着他的打手,鼻子不觉一酸朦胧了眸光。
苏谦陌抬手轻抚了下她的脸蛋。
“还好,你上来与我一起,在下面冻脚。”
可灵见少爷能够平稳说话也露出一抹笑容,“我先去唤大夫人,嬛嬛姐姐,叶小姐她们,还有御医也在府上,我去找他们过来。”
苏谦陌反手拉住了她,“不用,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这么晚了让嫂嫂她们睡好了。”
“好吧。”可灵不再坚持,听话地躺了上来。
“少爷,你的身体…”可灵抱住苏谦陌感觉到丝丝温暖,比下面的火炉还要舒适。
“快睡吧,不用担心。”苏谦陌紧紧了被褥把两人包裹的严实起来。
见可灵闭上眼睛。
苏谦陌心神一动,心脏微微颤抖了两下,是雪蚕母蛊收到他的指示在欢愉的跳动。
蛊之道是一种极致邪恶的修炼体系,因为蛊必须用生灵活血喂养,越是纯净血气饱满的活血,蛊虫越喜欢。
蛊道萌生于武道振兴之后,崛起于殷皇第一次统一圣域之前的两百年间。
那段时代也是圣域大陆最黑暗的时代,无数武修抛弃原本的炼体—锻骨—凝神武道体系,选择了蛊道这种捷径之路。
后殷皇一统疆域,颁布武道规则,设立监刑使,号令天下武修屠灭蛊修,隔绝了这一体系,也斩断了蛊道的传承。
以上这些信息都是雪蚕母蛊告知苏谦陌的。
它也是一只存活了上万年的蛊虫,历经了数个修炼时代。
殷皇时代之前,在最后一位宿主被斩杀之前,它选择自斩道痕遁走隐入尘土之下,直到被曹斌一群武修挖宝得以重见天日。
当时,雪蚕初现已经处于频死,武修血气的出现让它如在雪天看到火光。
一番噬血之后最后随机附着在了曹斌的身上,至于其他武修全部被吸尽了一身精血化成了白骨。
雪蚕母虫还告诉苏谦陌,他的体魄是它历经十几任宿主中最完美的,几乎没有破绽,它希望苏谦陌不要反抗,安心接受它的附着。
苏谦陌怎会同意这种不稳定的因素存在于身上,所以这些天他一直在与雪蚕进行拉扯。
最终,雪蚕选择了妥协,在这个蛊道被斩断的时代,它恐怕很难再找到如此完美的宿主。
于是雪蚕便化作了苏谦陌心脏内的一块雪白心骨,这也表示它愿意与苏谦陌同生共死。
至于苏谦陌先前跟韩不离所言,那些瓷瓶里装着的是子蛊,也是在诈唬他。
蛊道失传过久,如今圣域的书籍中,无论是正史野史早已没有了记载。
甚至连蛊这个字都被殷昊时代抹去,恐怕也只有那些传承了数千年的顶级世家才会有这方面的不传记载。
苏谦陌之所以听闻蛊道,是来自爷爷的灼心之术:
酒以蛊心,灼灼覆身,其意甚涌,其力至穹,…
“少爷。”
这时,可灵轻唤了一声,打断了苏谦陌与雪蚕的互动。
“睡不着啊?”苏谦陌笑问。
可灵:“嗯,有些激动呢,少爷饿了么?奴婢起床去给少爷煮粥喝。”
苏谦陌抱紧她,“确实很饿,不过天都快亮了,一会儿让人出去多买些回来就好,灵儿先跟少爷说说这几日皇城和府上发生了什么吧。”
“好,……”
听完后,苏谦陌又问,“薛玉、薛溪还没回来么?”
可灵点点头,“是呢,两位姐姐自公子那日吩咐离开后还未回府。”
大衍皇朝正值寒冬,毒物难寻,加之需掩人耳目,她们或许去了南疆之南诸州寻觅采购去了。
……
当东边一轮红日冉冉破晓时,苏谦陌醒来的消息传遍了苏府,也传到了金銮殿。
早朝结束后的御书房中。
嬴玄问起:“无双世子状态如何?”
跪拜在下方的荀御医回禀:“陛下,世子脉象颇为诡异,昨晚臣把脉时还处于乱象,今日凌晨再把却是平稳,除了几日未进过多膳食导致体弱外,并无异象,还有一件事儿臣也有些不解,世子的血气突然暴涨起来,极像是开了武根…”
“武根初开么?”嬴玄挥挥手让荀御医退下。
待书房门关上,他又扭头看向周元。
“圣域历史上可有骨龄年满十五过半未开灵根的武修记载?”
“难,灵根本天成,十五方才显,世子骨龄已然十六显然不符武根初开。”
嬴玄正要点头,哪知周元话风一转又道:
“不过前朝野史记载中却有一例怪异,传闻那人年约三十,是塞北边疆的樵夫,某日劈柴不慎失足从山崖掉落成为活死人(植物人),后数月竟诡异醒来还开了武道钝根。”
野史么?无从考证大多无稽之谈!
不过嬴玄脑海虽这样想,但嘴上还是问了句,“太傅以为无双有没有可能开了钝根?”
周元想了想暗自揣摩了一番嬴玄的心理才开口,“陛下,老臣以为极有可能,或许世子因祸得福,机缘下被人打通了钝根,不过仅仅是钝根,不如天成灵根,恐怕难登武道之巅…”
“如此倒是可惜了…”嬴玄有些怅然地叹息了一声。
他的思想其实很矛盾,有时候不想苏谦陌过好,有时候又嫌弃苏谦陌太废!
归根结底!
嬴玄还是没有放弃自己大女儿这条线,只有让嬴氏与苏家彻底捆绑在一起他才会放心。
“启禀陛下,北疆有加急飞书至!”
书房外王公公尖细的声音拉回了嬴玄的思绪。
许久,周元见圣上眉头紧锁忍不住问道:
“陛下,可是大将军那边施压了?”
嬴玄将飞书递给他,“倒也不是,北疆驻军有向南倾之意,行至过半又退了回去,不过苏雄派了一支雪卫精锐已越过北疆,此刻距离皇都怕是不到两千里。”
观完后,周元见嬴玄似在等待便开口说出心中所想。
“老臣以为陛下不必多虑,大将军或许担心即将来自诸朝的武修们伤及孙儿,这支雪卫手上必定有大将军的手谕请示陛下,他们也会在伪圣皇陵事了后返回北疆。”
“但愿吧!若是他们常驻不走,那就是大将军在怪罪朕看护不周。”嬴玄叹了口气。
短短不足一个月接连死了两个儿子,让嬴玄的脸上多了几分憔悴,就连两鬓的发丝也从几缕变成了花白。
“还望陛下保重龙体啊!”
见此,周元心里也多了丝伤感,他几乎是看着嬴玄长大,然后成为太子,继而成为大衍第四位天子。
此间君臣感情难免真挚,这也是嬴玄信任他的缘故。
“朕无碍,星月使团快到了吧?”
“已过南疆之南刚入宣州境内,最多五日他们便能抵达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