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
宇文非烟终是缓了过来。
墨雅赶忙安慰，“三师姐莫要担心，师尊一定有办法。”
宇文非烟挣脱开叶沁，她踉跄地爬到床头，双目没有了焦距。
“你们随我来，墨雅去把她们两个寻来。”澹台影边吩咐边抱起蒲采薇朝着殿外走去。
“好。”
墨雅赶忙朝外奔去。
澹台影抱着蒲采薇来到圣湖后面的山林间，她将蒲采薇放在脚下的草丛上，掌心光芒一闪取出一枚口哨放在唇边。
“呼～”
清脆的哨声响彻山林，不多久，山林深处回荡起阵阵轰隆声。
随后，一条粉色的巨龙直入云霄，它在光芒下盘旋下几圈来到今天面前，硕大的龙目泛着浑浊静静地注视着澹台影。
万年过去，当初的朵朵已经无比苍老，就连腹部龙鳞的光泽都暗澹了许多。
“大巫，晚辈需要您的帮助。”澹台影恭敬地祭拜了祈福礼。
身后，宇文非烟等人也赶紧跟着师尊一起行礼。
朵朵撇开目光看向蒲采薇，它探出前爪，一缕圣洁的光芒映照她的身上，她的脸色多了些许红润。
但几女还没来得及高兴，蒲采薇的脸蛋又变得苍白起来，就连朵朵龙爪那缕光芒都消散了。
“大巫…”澹台影不解询问。
朵朵晃了晃龙首，它表示爱莫能助。
“怎么可能，她明明还在…”澹台影失神地跪倒在地。
宇文非烟也跪在她旁边哭诉道:“师尊，我可以把一身圣力尽数渡给大巫，求求您让大巫再出手一次吧。”
“我也愿意。”叶沁和萧柔也表示愿意放弃刚得来的圣力。
“我们也是！”
姗姗来迟的冷清涵双目通红，她冷冷道。
萧柔闻声看去，四师姐原本的雪发已经尽数蜕变成了墨色，显然，宝宝的不幸严重刺激到了她。
“喂，我可没说。”花嫣满脸不乐意，她还想着拯救天下苍生呢，没了圣力加持，她的战斗力要严重缩水。
“嗯？”冷清涵扭头瞥了过去。
“好嘛好嘛。”花嫣只能无奈地摊了摊手，自己毕竟也是孩子的姨娘，见死不救其实心里蛮难受的。
澹台影沉思了一下，她抬起头。
“大巫，如果再加上我，您能做到吗？”
“师尊，不可！”花嫣赶忙劝阻，师尊涉及的领域虽然广泛，但她大多数时候只能运用，做不到精通。
何况师尊的圣灵属性与花嫣同源，若她失去圣力，她能否继续担任殿主并压制住那些个长老也是个不可逃避的困难。
澹台影摇了摇头。
这个决定是她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的，人皆会死，没有人能够逃避，世人曾闻长生，但连当年倾尽圣域之力的殷皇都无法做到，所以圣女宫一直以来的传承，更看重未来。
七绝圣灵体绝对是一个变数，她原本以为祖师预言中的七绝体是指她的七个徒儿，没想到是真正的七绝体。
这时，朵朵口吐人言，它虽苍老但声音却宛如小女孩儿。
“当代宫主，并非本巫见死不救，而是本巫寿元所剩无几，若救她，之后圣女宫怕是要断代了。”
“本巫活了两万余载，自圣女宫建立以来，共经历了二十八代宫主，见证了一百零六回圣女们的生死离别，说实话，本巫的心早已孤寂，留下来的只是坚守和责任…”
这还是她们第一次听圣女兽开口讲话，包括澹台影在内。
而且众女也听出了朵朵的话外之音，是让她们看澹生死。
宇文非烟跪倒在地，她颤抖着声音道:“如果我用我的命换宝宝的命，大巫能做到吗？”
“我也可以！”冷清涵紧随其后。
朵朵与诸女陷入了沉默，她们与宝宝感情不深，或者说此前的她们还是纯洁的圣女，不为人母，很难理解她俩的舍弃。
“其实本巫在未跟随殷幽宫主之前，曾在世间游离了数千年时光…”
殷幽，她们自然清楚是谁，圣女宫的祖师，第一代宫主，甚至在圣女宫的祠堂中还陈列殷幽的画像。
“如果本巫催动禁忌力量，不需要你们的圣力，也能救下她。”
澹台影童孔收缩:“禁忌力量…难道是蛊道？”
朵朵:“没错，蛊是殷昊时代之后全天下武修打压的存在，而圣女宫、圣殿更是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你们可愿意知法犯法？”
“师尊…”宇文非烟和冷清涵赶忙扑在澹台影面前哀求起来。
花嫣愤愤道:“苏谦陌这个混蛋！当初第一眼见他真该拼着武道反噬抹杀了他，希望师尊此行能够得手！”
并不是所有圣灵体都能凝聚出身外化身，澹台影专属的仙道战技，花嫣就无法催动。
同样，假如宇文非烟也会此术，当初她在萧柔受到欺负时狠狠心抹杀了苏谦陌，也不会有后来的因果。
澹台影陷入了沉思，涉及禁忌力量这个话题触及了她的道心，她不敢轻易答应，凡事皆有因有果，今日决定必然在未来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
这时，诸女身后的叶沁突然开口了。
“大巫前辈，您就算催动禁忌力量，应该也有额外的条件吧？”
叶沁才思敏捷，她曾听闻墨雅与无双聊起过，也知晓无双身上就有一只蛊。
此话一出，也吸引了其他圣女的目光，心烦意乱中的她们竟然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朵朵瞥了一眼叶沁，它倒没有隐瞒。
“蛊是天地之精气所化，而本巫虽为龙形，却非龙身，也是天地之精气所化，可无论是蛊还是本巫都会有身死道消那一天，如果你们同意，本巫愿意蜕变为蛊，活出第二世，并与那个小家伙契约同生共死，蛊的生命很长，就算与人共生也磨损不了多少寿命，严格来讲，她并不吃亏…”
朵朵所说这些秘辛圣殿是有资料保存的，她们倒没有怀疑。
想当初，苏谦陌设计雪蛊让其斩断道痕化作小白，就是墨雅偷偷告诉他这些秘辛的。
澹台影问起:“假如你们契约已成，大巫是否还能催动圣力让圣女宫传承下去？”
朵朵稚声稚气讲道:“本巫也不清楚，因为本巫在此前从未想过化身为蛊与人结合为一体，包括临死前的殷幽，当年本巫与她也只是伙伴关系，但这个小家伙不同，本巫在她残破的本源中感受到一股奇迹的气息，那似乎不属于武道、剑道，连本巫都有些沉醉。”
“假如契约已成，或许她就拥有为新圣女们洗礼的力量，也或许圣力从此不再，往后的圣女们再也无法激发自身潜力，但不论怎样，本巫觉得此举皆可行，毕竟本巫寿元无多，圣力在与否，那似乎都不重要了。”
“另外，本巫不敢保证这种力量出现会对未来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毕竟有蛊道存在的那个时代的确很黑暗。”
“所以，执掌监管天下、行使罪罚的你们，是否同意这种禁忌力量现世？”
澹台影再次陷入沉思，她需要慎重考虑。
一旁的墨雅催促起来，“师尊就同意吧，反正只有我们知道，何况蛊也分好与坏，我就见过听话的蛊。”
宇文非烟目光微动，她知道墨雅是指苏谦陌手里那只。
但她也清楚，蛊这种东西根本没有定向性，它的名字就确定了它的本性！
蛊，极易受到不洁污秽气息的侵染，蜕变为邪蛊。
就算是如今的大巫朵朵此世一身纯洁，但它转生为蛊后，也无法确定自己的未来结局。
除此以外，圣女宫的圣女执掌了蛊道，这样的因果或许会影响到世间法则，正所谓每一种修炼体系的盛行，并非偶然，而是那个时代气运之子共同营造的结果。
当初，殷皇以自身武道力量于黑暗中杀穿天地，助长了武道之运，之后又设立监使圣殿方才彻底磨灭蛊道的根基，让其失去传承！
如今，拥有无双圣体的苏谦陌本就是大气运之人，再加上他的七绝体女儿，两个气运之子皆掌蛊道，这绝对会影响天道法则的判断。
若它的意志认为，这个时代就应该武道落，蛊道兴，那么天地间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催生出无数野生蛊，或许又是一场黑暗乱世…
宇文非烟想着想着，她忍不住垂下来头，无比羞愧！
道理她都懂，可那是她的女儿啊！
她承认，她自私了！
“所以…师祖口中劫难是来自于此么？”澹台影悠悠道。
“天意早已注定，就算我拒绝大巫的提议，岁月的巨轮还是会前行，或许这个时代，早已有人在暗中掌握了至强皇蛊。”
说完，澹台影点头同意了。
圣女宫有祖师留下的不传记载，只有历代宫主才有资格知晓，当年一统圣域的殷昊，也就是祖师殷幽的父皇并非用武道磨灭了蛊道，他自己就属于蛊武双修！
所以祖师在记载中留下一句谨记:蛊，生生不息，有气的地方就会有蛊，有人的地方就会有邪蛊，能战胜蛊的也只有蛊！
“如此，那本巫十日后还你们一个完整的圣女。”
说罢，朵朵巨爪凝结光晕将躺在地上的蒲采薇包裹起来，随后摆尾隐入山林之中。
花嫣走过来扶起澹台影，“师尊，您的决定会不会太仓促了？”
“或许吧。”澹台影叹息一声，“接下来你们没有为师的命令，不得离开圣女宫。”
“师尊，徒儿还有一事未来得及禀报，…”
宇文非烟将殷玥或许还活着的消息讲了出来，她这会儿倒不是为了前往大衍阻止师尊的分身，毕竟在她心中，女儿的安危要比苏谦陌重要太多。
“无碍，天下不过是更乱了一些，让圣殿的人去处理，你们不必插手，在宫中专心修炼，特别是墨雅，若是再游手好闲，为师会把你丢到炼狱中去。”
说完，澹台影瞪了墨雅一眼，拂袖离开。
墨雅等师尊离开，方才小声都囔，“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说来，大师姐为何会伤到胎气呢，三师姐知道吗？”
宇文非烟摇了摇头，“大师姐精通推演，等她醒来或许才能知晓因果，走吧，你跟我去修炼。”
她顺便拉起冷清涵一起离开，后者此刻还处于魔化状态，必须与她战斗一场释放掉身体中的煞气。
“我们也走，继续刚才没完的修行。”花嫣拉起叶沁和萧柔。
相比其他圣女，花嫣心思相对简单，再加上她性子活泼，悲伤来的快，去的也快，既然大家无恙，苏谦陌？那是谁，早就被她忘在了脑后。
……
暖洋洋地光芒照射在苏谦陌的身上，让他感觉心静了几分。
心静之后，思绪如泉涌。
一条条计划不断从他脑海里翻滚出来。
嗯，殷玥非寻常女子，虽然她此刻还是少女，但也不好哄骗。
自己绝不能够主动，只有合乎情理的被动才更能让她接受。
思索之间，苏谦陌翻坐起来，他整理好衣袍上的皱褶，戴好斗笠离开了这里。
在兵家三十六计中的第十六计，欲擒故纵，或许适合殷玥。
但苏谦陌不敢保证对男女情感极其冷澹的殷玥有效，他决定再去寻觅更多的蛛丝马迹来了解她。
苏谦陌离开那些披甲侍卫的视线后，直接催动神游八方来到皇宫寻觅到殷玥的宫殿。
他寻找了一下书桌，并没有找到与少女心思有关的线索，看来殷玥没有写日记的习惯。
他只能偷偷潜到宫女身旁偷听她们的对话，可惜也一无所获。
殷玥的梦境是由她的所见所闻勾勒，除了她的祥灵晴纹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以外，其余人更想是纸片人，没有自己的思想，只会聊一些八卦之类的，看来在殷玥幼年，她身边的宫女都是这副模样。
“这样下去根本不行，若是能知晓我尚未侵入殷玥梦境之前，她做过什么，就能更好地了解她了。”苏谦陌自言自语，脑海里突然闪出一个念头，他的目光不禁亮了起来。
“是否能通过梦之法则回到更过去的梦境中呢？”
苏谦陌赶忙返回殷玥的宫殿中，开始勾勒梦之气息。
梦道，作为全新的修炼领域，一切都充满不确定性和随机性，正因为如此，它能够开发的地方还很多很多，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宝藏。
在苏谦陌看来，除了死去的殷羽巷以及那个神秘的银发女子，或许他也能被称做梦道开拓者的先驱，他能摸索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