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呀？”
可灵为难地摇了摇头。
她微微思索了一番，又凑过小脑瓜低声道:
“我觉得萧夫人不必太过担心，我们家少爷可是很有底线的。”
萧母看着可灵那神神秘秘的模样，最终点头答应下来继续留在苏府。
两人的谈话非常隐秘，并没有被正在颠勺炒菜的舞女们听了去。
萧母终于洗完了，她伸了下懒腰，活动了活动后背的酸困感。
在她不施粉黛的脸上，依旧挂着无法驱散掉的愁云。
这时，可灵看了眼其他舞女，又偷偷地贴了过来。
“萧夫人，其实吧，我觉得就算发生了什么也并非坏事哦，皇城可是有不少妇人惦记着我家少爷呢，您与其便宜外面那些恶徒，不如…”
见萧母神情突然变得不善，可灵不好意思地吐了吐粉粉小舌。
“嘻嘻，我说着玩呢，夫人可千万别当真，我去给大夫人她们送饭…”
萧母看着可灵逃也似的背影，不禁陷入了沉思，这个时代的女人大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夫君结合在一起的，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大衍的女子相对风气开放的星月，可是要贞洁很多。
很快，她就忍不住小声唾骂起来:
“呸，胡说八道的小丫头，我怎么可能委身跟我女儿差不多大小的少年！”
她自从病好后，偶尔也会寂寞，不过她早已习惯了自给自足，后半生根本无需假借他人之物…
……
可灵与舞八两人一人端着一份，朝着后院走去。
路上。
舞八鼓起勇气用生硬地大衍话问道:“可灵姐姐，那些坏人这些天还有来骚扰我们家吗？”
可灵笑了笑:“没有哦，小舞。”
舞八是那群紫发蓝眸异域妖姬中年龄最小的存在，她的年龄比起可灵还要小一个月，不过因为大衍与大化水土以及血脉不同，大化的女子年纪轻轻便有了一副傲人身姿。
而且她们这种情况还会随着年纪的增加一直变化，最终绝大多数会变成胖胖的肥女人。
不过这批妖姬的血脉不同，她们本是大衍擒获下来的大化皇室贵族，专门进贡给嬴玄为妃，后被皇后以皇族血脉不得被异族玷污为名尽数扔给教司坊。
当初又适逢春雪楼被烧一事，韩巡为了保下自家孙儿，不得不花费大价钱从教司坊那批异域妖姬中，选出八位姿容不俗且身份高贵的女子来给苏谦陌赔礼道歉。
拥有皇室血脉的八女，相对大化普通妇人而言，她们在不生孩子之前只会丰满有型，体型身姿的走势不会过于浮夸。
如今她们几人来了苏府不到一年，在没有任何压力和迫害的情况下，个个长势如同小奶牛一般。
就连年龄最小的舞八，都快要比得上大夫人了，这种情况一度让可灵羡慕不已，所以她有事没事就凑到这些舞女身边，跟她们交流身材保养与调理的奥秘。
可灵早就猜到了，少爷迟迟不肯碰她，就是因为她的荷包…
长得太过青涩。
一来二去，可灵就跟舞八混熟了。
舞八因为年纪最小，她的心性不像其他姐姐们那般，或对自己的遭遇深感凄凉，或对大衍怀着一种仇恨压抑在心中。
舞八属于随遇而安，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她成了嬛嬛女人的侍女，那就好好服侍夫人还有少爷。
所以学好大衍话至关重要，这样她就不用在服侍少爷时，只会点头讲一下嗯啊啊嗯了。
说不准多讲点烧话，会让少爷更疼爱她呢。
于是在这种情况下，可灵为了荷包，舞八为了大衍话，两人的关系愈发亲密起来。
“唉，也不知少爷何时回来呢？”
闻此，可灵不由抬手摸了摸舞八的头笑问起来，“怎么，小舞也想少爷了？”
舞八:“嗯，少爷在的时候，夫人们、姐姐还有大家都很开心呢，现在那些坏人老是欺负我们家…”
“安心啦，少爷会默默保护我们的。”可灵听着小舞这些很有归属感的言论，心里对舞八也是越来越喜欢了。
可灵和嬛嬛还有慕容菲闲来无事，经常会聊一些八卦，她对舞八的这种喜欢，不知不觉也会感染到她们两个。
而作为掌管苏家钱财，且名义上是苏家之主的慕容菲，向来对府邸的护卫和丫鬟们赏罚分明，从不吝啬。
舞八时常受到慕容菲的夸赞和物质上的奖励，这些落在其他舞女眼里，极大地影响到了她们。
在不知不觉中，她们也开始思索自己的人生，是否应该接受现实，好好做一个侍女，不要再抱有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灵与舞八之间的互动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但却从侧面反应出苏府名义上的两个女主人慕容菲和嬛嬛都很好相处。
她们两个没有相互勾心斗角的算计，只要有陌生的女人入了苏府，就会被这种和谐的氛围同化。
而这一切，在接下来的段日子中，也将深深感染着血影，她们会改变血影对于世俗女子的看法，也会影响到她的一生。
当然，这些只是后话，此刻姑且不提。
在舞八与可灵敲响了慕容菲的院门后，甄步绰带着族人终于来到了苏府。
“可灵，小舞，今天这么多呢？你们也坐下一起吃呀。”慕容菲热情地照顾着两人坐下。
可灵跟慕容菲太熟了，她笑了笑便坐了下来，小舞用生硬的话说了句:“谢谢大夫人。”
“不用客气。”慕容菲摆摆手，又朝着可灵问起:
“对了，可灵，无双吃过了没有？”
无双？
舞八惊喜地抬起头，原来少爷已经回来了，等回去就把这个消息告诉姐姐们，今晚大家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
她们八个千里迢迢被大衍军士从北疆带到皇城，一路颠破流离，她们猜测到等待自己的结局会是什么，大概会成为大衍人的公共用品。
好在，苏谦陌出现了。
少爷的出现给她们八人带来了希望的曙光，如果能够选择，她们更愿意做苏谦陌一个人的绒布球。
但这样的稳定仅仅持续了几个月，平静的生活便被打破了。
这些天，她们心中的恐惧不比任何一个人少，她们清楚苏府若是落败之后，她们的结局会有多惨。
少爷很好看，做他的绒布球并不吃亏。
她们曾集体商量，没有人愿意再过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若是苏府出事，大家就一起上吊自尽，她们甚至早早备好了长绫布条放在枕下。
“我不知道哦，我就昨日午时见过少爷一面。”可灵摇了摇头。
慕容菲微微颔首，脸上突然浮现一缕笑意:“算了，不管他，吃饭吃饭。”
她其实就单纯地想确认一下，无双昨晚到底有没有留宿在嬛嬛那里。
这时，薛溪突然推门而入，禀报起来:
“大夫人，甄家家主前来拜访，我刚刚去找少爷，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所以只好找您。”
“甄家么？”
慕容菲开始搜寻脑海里关于甄家的记载，甄家势力超然，若非她是苏家媳妇，单纯只是慕容家的嫡女，根本了解不到这个层面的势力在大衍有多恐怖。
一旁的可灵小声解释:“夫人，甄家可能是来赔礼道歉…”
“嗯，那我去看看。”
慕容菲起身。
“我陪夫人一起去。”可灵也站了起来。
“不用，有赤桖她们在就足够了。”慕容菲拒绝了可灵的提议。
她不清楚甄家的具体来意，若甄家突然发难，危险让她一个人承担就好。
慕容菲两年前连苏谦陌都敢动手鞭打，这点魄力还是有的。
不多久。
慕容菲便在薛溪的陪同下来到前堂。
苏府一干护卫们，早已位列两旁，正一脸冷意地注视着甄家众人，她们认出来了，那个甄宝玉，当初就朝她们家扔过破花盆！
慕容菲注意到甄家此行之人几乎过百，他们挤满了前堂两侧，只留下中间待客的位置。
她没有见过甄家家主，不过一眼便认出人群中央那个气质独特的老头子，她对这种气质并不陌生，常年居于上位者皆有。
在这个老头子的身旁，还站着一位年龄跟她相彷的妙龄女子，此女稍施粉黛，衣着不凡，略显惊艳，让慕容菲瞥了两眼方才继续看向中间那个老头子。
此刻。
甄步绰见一袭白衣的慕容菲走来，心中不禁暗叹，要想俏，一身孝，此女就算身着孝服，也难掩其姿容体态。
他又不留痕迹看了眼左手边的孙女，好在，他家依依也不差，想必应该能引起苏谦陌的兴趣。
思索中，甄步绰微微抬手，对着走来的慕容菲抱拳:
“甄某见过大夫人。”
慕容菲澹澹道:“甄家主客气了，民女何德何能让您老人家行此大礼。”
“大夫人莫要折煞甄某，您可不是民女，而是世子殿下唯一的嫂嫂，大衍何人不知，世子最是尊敬畏惧您了。”甄步绰恭维了一番，继而扯开话题:
“不知世子可在府上？”
慕容菲并未因甄步绰的奉承而欣喜，她的表情依旧平静冷漠:
“无双出去了，尚未回来。”
甄步绰看着慕容菲一副慢走，不送的态度，他感觉匪夷所思，此女毫无修为且年岁不足双十，她若说谎绝非这般坦然，自己也能窥破，难道苏谦陌真不在府上？
先前的时候，甄家并未把苏谦陌与血影放在眼里，他们也未曾派族中武王监视两人的行踪！
甄步绰停下思索，不论今日苏谦陌是否露面，他都得达成目的，做第一个表露诚意之人。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人对于自己经历的第一次都有着很深的印象。
“是这样子的，大夫人，甄某近日听闻族中有不肖子孙甄宝玉…”
甄步绰先是主动坦白了甄宝玉的罪行，随后又当着慕容菲以及苏府诸护卫的面，突然出手震碎了他的心脉。
苏府众人看着眼前死不瞑目的甄宝玉，只觉恍如隔世，甄步绰这老贼到底在演戏还是真的认错？
慕容菲已经开始猜测甄宝玉是否存在掉包的可能性，因为甄步绰的出手太过突然，他刚刚表达完歉意，便抹杀了自己的纨绔嫡孙，这很难让人信服。
别说甄家是大衍一流世家，就是她世代为商的慕容家，嫡系子孙犯错，也嫌少会处以极刑。
甄步绰再次抬手，“抱歉，大夫人，甄某可能吓到您了，忠伯。”
“老奴在。”忠伯走了出来。
甄步绰的神情略显悲痛，还有几分憔悴。
“带人把这不肖子孙悬于街头石井告诉皇城百姓，这就是不敬世子殿下的后果，甄家以后，若有谁胆敢对世子不敬，下场就是这般！”
“是。”
忠伯带着一群甄氏族人离开后，甄步绰又指向前面的院中。
“夫人，那些都是甄家深表歉意的小礼品，还望夫人代世子殿下笑纳。”
慕容菲扭头望去，她刚刚从中院直接过来，并未注意到院中那一大堆价值不菲的奇珍异宝。
“甄家长的诚意很足，不过，我做不了无双的主。”
甄步绰笑了起来，“既然如此，甄某不妨大胆猜测一下，世子殿下或许会选择与我们甄家和解，所以这些小礼物甄某就先放下了。”
慕容菲不再接话，她心里非常清楚，不论甄步绰是在演戏，还是真得抹杀了自己嫡孙，这一切皆归功于无双。
是无双回来之后，甄家才做出来改变，这些天慕容菲没有派人打探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也没有心情去打听，无双忙外，她就忙内，把无双那份孝也一起尽好。
“依依。”甄步绰这是又唤出甄依依。
“爷爷。”甄依依平静地应了一声，她的声音就连苏府的护卫们都听出来那种刺耳的寡澹清冷之意。
慕容菲美眸微动，她心里有了猜测，女子能有这样的表现她也曾在慕容家里见识过。
那是被家族舍弃，或者是被父母安排给有着卑劣名头的人做妻妾时，才会露出的冰冷。
但在她们故作冷漠的神态下，也暗藏着深深的伤感与悲凉，可惜她们没得选择，父母之命很难违抗，不论她们的身份是贫贱还是高贵。
就好比当初的子衿子佩一样，若非有无双救场，她们其中一个大概是要远嫁星月，远离亲人无依无靠，只能被人欺负孤独终老。
“夫人，甄某想将孙女依依赠与世子殿下为妾，不知夫人能否代替殿下应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