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香才不管他好不好,最好家里活太多,木朗又小,彩云也帮不上啥忙,她一个人撑着,都快累死了。吴青天天躲在林子里,不用白不用。
她不耐烦的催促吴青,“你快点进来,今天早点睡,明天早点起来,还有好多活呢!”
吴青脸一阵白一阵青,拳头攥了松,松了攥。可是转个弯想想,好像也没啥。主子让他看着木家,也没说是明着看,还是暗着看。他帮木香干活,应该可以,不过明天还是得飞鸽传书,跟主子报备一下。
想通了关键问题,吴青也轻松了,追上木香的脚步,追问她,“你是咋知道我在竹林里,如果我没记错,我从没当着你的出现过,难不成你有内力?”有内力的人,能感知气息,周围如果埋伏了高手,肯定是能感觉到的。
木香白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看见个白痴,嘴里却说着不相干的话,“谁叫你身上味道重,我家黑宝鼻子很灵的!”
吴青愣了片刻,才恍然明白过来。难怪前两天,总有只黑色的小狗跑进竹林子里,起先他还以为那狗就是无意中闯进来,他也不想打草惊蛇,便任由那黑狗来去。没想到,这土狗还挺精。不过他身上味道真有那么重吗?好像也不是啊!
自此,吴青便在木香家留下来,对外就说是木香姥姥家的亲戚。木家的根脉不在玉河村,是后来在木香姥爷那一辈的时候牵来的,当初也听说木家在外有亲人,只是一地没来往,后来木香娘成亲时,倒是有亲戚来过。
所以对于这位多出来的免费亲戚大哥,村里人也没说啥。他们说了也不管用,谁敢去惹木香?要是被她知道谁说了坏话,非得撵到那人家去,把房顶掀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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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崭新的屋子,木香算着日子,陈德做的家具头一批应该要送来了。她长舒了口气,对吴青道:“今晚你可以不用再打地铺了,睡炕吧,让木朗也跟你睡,让他适应一下。”
她原本就打算等房子盖好,就让木朗单独睡。可是突然之间让他一个人睡,又怕他接受不了,夜里会害怕,现在有了吴青,这问题便解决了。
吴青这几日也跟木香混熟了,倒是真把她当妹妹看,一口应下,“成,那我去挑粪浇园子,你回头跟木朗说好,不然他肯定不干。”
“这个我知道,放心,我会跟他说的,”木香转头去木朗,瞧见他蹲在院门,抱着黑宝玩。一个月过去,黑宝长大了些,越来越像土狗,完全没有小时候胖乎乎的可爱。
吴青拿着扁担跟粪桶,就去了屋后的茅房。他不是农民出身,是个孤儿,记事之后就入了赫连家的训练营,从残酷的训练中,慢慢长大。在来到木家之前,他的生活里,除了护保护主子,就是杀人。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能过上安逸平凡的生活。
木香回厨房舀了几碗大米搁在盆里,这是晚上的晚饭,但是大米没有精加工,里面有杂质,在烧饭之前,得挑捡干净。她搬了凳子坐到院门口,就坐在木朗旁边,挑起下来没有脱壳的稻子,就随手扔进鸡笼里。母鸡们见到有东西飞进来,也不管是什么东西,扑上去就抢。
木香斟酌了下用词,轻咳了一声,“木朗啊,还记得你今年几岁了吗?”
“不是八岁吗?”木朗眨着大眼睛看她,黑宝晃着尾巴,舔着他的手,把他挠的有些痒。
木香献媚的笑,“不错,是八岁,木朗记性真好,那你知道八岁的男娃,都该干什么吗?”
木朗摇头,他是真的不懂。
木香细声给他讲解,“八岁的男娃,都是大孩子了,应该独立,不能再跟姐姐睡一个屋,不然传出去,是要叫人笑话的,咱们家的新房盖好了,木朗今晚跟吴大哥睡,好不好?”
木朗对木香这个大姐,从骨子里就有依恋,一听说大姐不带他睡觉了,小脸立马就垮了下来,那表情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木香知道这事他一时半会消化不了,便换了个角度说:“木朗,你不是说长大了以后要当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既然要做男子汉,就得有个男子汉的样,咱们就从睡觉开始,就当是锻炼胆量,你也不想别人背后叫你胆小鬼吧?咱家木朗最勇敢,最有男子气概,对不对?”
木朗沉默一会之后,慢慢点头,声音闷闷的,“我知道了,我今晚跟吴大哥睡!”他潜意识里,也知道不能一直跟大姐睡一块,早晚是要分开的,就是一时间接受不了。好比喝奶的小娃,突然间断了奶,肯定要不适应的。
房子盖好的时候,都快过中秋了。
春季种下的水稻也到了收割的季节,田野间,随处可见忙碌的身影。
有拿着镰刀,割稻子的。也有挑着稻把,往自家晒谷场奔走的。
他们这个地方,秋季少雨,河水退下去好多。所以赶在晴朗少雨的日子里,大家都抓紧着时间,能多干就多干。要不然万一下天公不作美,下雨了,就会使得水稻减产。
村里人再怎么忙,也不关木香的事,她只有一块田地,还是从李大山那要来的,也没粮食。新房子还有好些零碎的事情没收拾好,为了有更多的鸡蛋,她又买了五只老母鸡。
这回鸡笼里可热闹了,十只鸡,基本上每天能收七八个鸡蛋。木香一个鸡蛋也不卖,全留着做菜吃,给弟弟妹妹改善伙食。
吴青没过几天就走了,据说是收到主子的命令,要他赶往边疆。看吴青凝重的神色,木香猜测,这回麻烦不小。他走了也正好,木香也能更方便的忙自己的活。
按着她跟陈氏的约定,木香每隔一段时间,就能收到一批肠衣。她收回来之后,都挂在屋里,暂时没动。看她这不急不缓的样,陈氏不止一次纳闷,连大梅都问过好几次了。
大梅家跟陈氏有亲戚,再说那次去镇上,林长栓是跟着一起去的,他知道了,大梅肯定也瞒不住。
但是不管他们怎么问,木香就是闭口不答,还没到时候,说了他们也未必能听明白。
这几日,木香也有不少空闲时间。
家里过冬需要的柴,吴青在的时候就劈好了,整整码了半墙高的木柴垛子,过冬足够了。
中秋过后,一连下了半个月的雨。
木香便开始着手做衣服,糊鞋底,纳鞋绑。做棉鞋之前,她先做了几双单拖鞋,晚上洗过脚,可以穿穿。拖鞋做起来简单些,只当练手就好了。
接连做了的几双拖鞋,木香的手艺突飞猛进,做出来的鞋,有模有样。还学会了绣花,在她跟彩云的鞋上绣,都是很简单的,一朵梅花,或是竹叶子。
除了鞋子冬衣,还有棉被,这些都得准备了。
这一日,木香浇完了菜园,看着离做午饭时间还早,便准备回屋,把裁好的布,赶紧做出来,做成被套。这是她偶然想起来的。
古代人哪会想到被套一说,棉被一般都套着,被里被面,再用白棉线沿着被子的边缘纳上。
可是这样一来,拆洗就不方便了。所以木香就去镇上布庄,又抱了一匹青底白花的粗布回来。虽说是粗布,但是也棉花纺的,只要用淘米水洗过一遍,就会很柔软。
彩云扛着虾网,后面跟着木朗,两人一块从院门出来,正迎上挑着水桶回家的木香,“大姐,我带木朗去后面捞虾,天黑前准回来。”
木香也没太在意,“别去河边,就在附近小沟里捞就行了,要是拎不动,回头叫我一声。”他俩经常去捞小鱼小虾,虽然那些东西收拾起来比较麻烦,但木香会弄,蒸出来的虾酱,小鱼干,很是下饭。彩云跟木朗也喜欢吃,他俩便每天都出去一趟。
“嗳,知道了,”彩云头也不回的摆手。还不忘小声的提醒木朗,走路看路,注意别绊摔跤。
看着她俩走远了,木香这才收回视线,把水桶挑回家,放到廊檐下,又去打了井水上来,把厨房门口的大缸灌满的。
她家的水井,就是在盖房子时修的。这活林富贵他们也会干,又不用另外请人,所以他们全包了。
有一点不得不说明。关于包工一活,之后王喜跟林长栓仔细算过了,木香也按着正常的盖房价格付给他们钱,刨去成本,人工费,也赚了些银子,跟自己单独干相比,的确划算些。
所以这几日林长栓跟王喜每天都凑在一块,研究下一步该咋做。虽然他们很想来问问木香,但碍于面子,也不好意思过来,只得在家里研究。
新盖的厨房地方很宽敞,修了个两口锅的土灶,两个土灶中间还个小锅,平时都是装满水的,这样在大锅里烧饭或是烧水时,中间的小锅就能时刻保持温度。
因为厨房大,木香他们吃饭都在厨房吃,里面有个小桌,摆几把小凳子,另外木香还买了菜柜,装菜碗用的。为了方便冬季泡菜,她特别去找了做坛子的作坊,定做了一批带坛口带凹槽的坛子。
等坛子里装了东西,上面加水,就能很好的隔绝细菌,不容易长霉。
中午还剩了些饭菜,足够他们姐弟三个人吃,木香在土灶下添了把火,把饭菜都搁在大锅里蒸着。
看着天快晚了,便开始收拾院子里晾晒的东西。
原先他们睡觉的屋子,现在成了储物间。木香头一批泡绿豆芽跟黄豆芽,不算太成功,她想了下,可能是温度,以及泡制的时间问题。后来因为盖房子,耽误了时间,就没再弄了。
眼下正在发芽的豆子,也就是前天才弄的。她把储物间弄的很暖和,希望对出豆芽有利。
就在她忙个不停时,寂静的村庄,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木香一怔,想起木朗跟彩云还没回来。别人闹不闹的,跟她没关系,她只在乎木朗跟彩云。
想了想,还是不放心,便套了件外衣,锁上院门,带着黑宝一起出去找彩云他们。
黑宝个头窜的快,已经快及她膝盖了,也特喜欢扑人。木香有时都受不了它,这会看它围着自己的腿转,忍不住轻轻踢了它一下,“你都快把我绊倒了,就不能好好走路吧?”
黑宝虽然听不懂人话,但跟着主人时间久了,主人的情绪它还是了解的。知道主人不高兴了,当真不敢再闹,跑在前面,往屋后水塘梗跑去。
田野间水稻都收完了,油菜跟麦子也种上了,还没出麦芽,油菜也是,田地里只有一个一个的小坑。
古代种油菜,方法都很原始,先是犁田,然后分田垄,接着就是用锄头刨坑,之后就是撒种子,接着撒上用草木灰堆出来的粪肥,最后浇透一遍水。如果接下来几天,天气干燥,就得再多浇一遍水,根据具体情况而定。
说起来,浇水是最累的,这活大都是男人们干,用扁担挑着两个水桶,去小沟边,或是水塘里打水,再挑回来。
至于种麦子,就比较简单的,犁完田之后,上肥,灌满水,再撒上麦种。
看似简单的农家活,但对于木香来说,还是很有难度的。好些老农民的经验,都是几辈子累积下来的,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掌握。
入了秋,田梗上的野草都枯死了,河塘边的树,也掉了叶子,光秃秃的一片。
所有的一切都在昭示着,冬天即将来临。
木香顺着他们经常捞虾的路找过去,却不见彩云跟木香的身影,她有些急了,“去哪了?”
“汪汪!”
一直跑在前头的黑宝,忽然停下,眼睛看着村子的方向,叫了两声。
木香心里一紧,“你是说,彩云他们去了村里?”
黑宝当然不会回答她,自顾自的往村子里跑了。
木香赶紧跟上去。
黑宝跟木朗关系最好,能嗅到他的香气并不奇怪。
夕阳西下,晚霞映照下,把玉河村也蒙上一层淡金色。
还没靠近村里,木香就听见有吵架声,似乎还有彩云的声音。她急了,快步朝前跑去。
快到村子大路时,远远的,就看见村口大树底下,围了一圈人。
“彩云,木朗!”木香慌张的叫了一声,冲上去扒开人群,挤了进去。
她刚一站定,入眼就是彩云正跟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娃在吵架,木朗就站在她身后,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女娃们。周围还有好些看热闹的村民,而在最中心,有个卖货郎的担子,里面摆着不少的小玩意。
木香走过去,拉了下木朗,“你们俩怎么在这?可急死我了!”
木朗一见着她来,刚刚还紧绷的脸蛋,立刻跨了下来,弱弱的唤了她一声:“大姐……”
“好了好了,大姐不是在这儿吗?别哭,”木香把他揽在怀里,这才抬眼朝彩云看去,“究竟咋回事?”
彩云也看见她来了,转回头看她的时候,眼睛里还含着泪花,上前拉了下木香的衣袖,“大姐……没事,我们回家吧!”
木香最见不得自己的亲人被欺负,她就是护短,自己的弟弟妹妹,她都舍不得吼一下,现在竟又被别人欺负,她怎能忍得下去!
再说,彩云的性子她最清楚,她性子温和,不逼到一定程度,是不会跟人对上的。刚才冲进来时,她似乎听见彩云大叫了声,“我没有!”
再对照她现在的模样,木香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被人冤枉了。这还了得,万一给她心理留下阴影,岂不是是一辈都要抹不去。
想到这里,木香眼神微寒,她一手拉着彩云,一手揽着木朗,瞪向那女娃,“可以告诉我,你们在吵啥吗?”
围观的人群里头,有刘氏,她旁别站着黄氏,以及马二拐子的媳妇,这三个都是村里嘴碎的主,那一张嘴,别提多招人烦了,偏偏她们自己还不知道,哪有热闹往哪钻,唯恐天下不乱。
一听见木香问了,急吼吼的指着彩云。
“你家彩云偷东西了,你还好意思问是啥事,咱们玉河村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她不光偷东西,还要打人哩,也不睁眼瞧瞧,她要打的是谁,小青可是邵家的人,真是吃了豹子胆,你们一家想找死,我们还不想呢!”
这话分别是二拐媳妇跟黄氏说的,刘氏等她俩说完了,才阴阳怪气的道:“咱们玉河村的脸不是早就被她丢光了吗?一个没成亲的女娃,家里天天有男人,哎哟哟,你们说说看,这还不叫丢人现眼吗?”
刘氏这人就属于,三天不修理,她皮就痒痒。从一开始她就不喜欢木香,这也跟木香长的漂亮有关,有一回刘麻子在家无意中说漏了嘴,夸了木香。这丫能不记恨吗?况且她自己长的丑,长了三个皮猴,身材早变形了,胸也垂了,小肚子也谢了,哪还有美感可言。她不损木香,她心里能好过吗?
刘氏说话损,那二拐媳妇跟黄氏刚要附和,就见着木香冰冷的眼神朝她们扫了一过来。那眼神带着阴限的味道,扫在身上,像被毒蛇爬过似的,瞬间将她们三个冻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木香看了她们三个一眼之后,这才把视线放在跟彩云吵架的女娃身上。
那女娃穿了件粉色长袖褂,外面套着个棉背心,上面绣着几朵梅花,裙子是长摆的,一看就不是干活的人。在她身后还站着个衣服洗的发白的老婆子。看这两人的服饰,应该是哪家的小姐,跟老妈子。但也不是啥大户,看衣着就不像。
邵青儿见木香看过来,并不怕她眼里的凌厉之色,反而绝傲的抬高下巴,一副骄纵的大小姐模样,“看什么看,就是她偷了我的钱袋,这么穷的一个人,要不是偷了我的钱,她哪来的银子买东西?”
彩云最怕大姐讨厌她,不喜欢她了,听见邵青儿尖酸刻薄的话,顿时眼圈又红了,急着想辩解,“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的钱是我大姐给的,我都不认识你,咋会偷你的钱,你别乱诬赖人,”说着,彩云捂脸哭了,一面抓着木香的手,“大姐,你相信我,我没偷她的钱,真的没有……”
木朗气不过,指着邵青儿骂道:“不是我二姐,你是坏人!坏人!”
木香伸手抹掉彩云的眼泪,心疼的道:“放心,大姐一定给你讨回公道,谁都别想欺负你,谁要是敢欺负你,看我不打断她的腿!”她说的声音很大,故意露出凶狠的目光,在周围人的脸上扫了一圈。
这话说的够狠。上回打死的那只野豹,虽然木香瞒着,不想让村里人知道。可林长栓跟王喜也是坦荡荡的男子汉,有人问起来,他们总不能说,野豹眼睛上的一箭是他们射的,那得多丢人。所以,后来村里人都知道木香箭法了得,胆子也大。要是换作别人,早吓的站不起来了。
经过那次的事件,村里人看木香,或多或少的,都带了点畏惧,更不敢随意招惹她。
刘氏看见旁边的人,都退了一步,她可不想做个箭靶子,也跟着后退到后面。他们不退还好,一退之下,有个低头纳鞋底的妇人,被独立出来了。
她自己还不知道,还在捏着嗓子讥讽,“她偷钱都偷习惯了,以前不晓得偷了多少次,狗改不了吃屎,还指望她能长记性?唉,有人生没人养的娃,就是下贱哦!”
刘氏、黄氏以及二拐媳妇,眼神怪异的盯着说话的妇人——也不知道谁不长记性,距离上次被泼水,也没多久吧!刘氏她们三人说的时候,还留点情面,可她倒好,尽把话往绝了讲,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明显的理亏,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陈美娥说完了话,觉着周围气场不对,抬头扫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木香身上,见她正朝自己走过来。陈美娥吓了一跳,拿着鞋底,挡在身前,一脸紧张的喝问:“你要干啥?我也没说啥,你还想打架是咋地?”她是怕了木香,这丫头打起人来,一点顾及都没有,而且她又打不过她。万一她真的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她这个后娘打了,她的老脸可就丢尽了。
看见陈美娥满脸恐惧,刘氏她们完全傻眼了。这还是那个泼辣蛮横的陈美娥吗?以前那样的一个人,居然被自己的继女吓成这样
木香掐着手臂,走到她面前五步之外,便停住了,被留海遮住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着,“怎么不说了?你不是挺能说的吗?有胆子你再说一句我听听!”
围观的人群里头,有几个年长的婆婆,可能觉着木香不该用这种态度跟自己的继母说话,劝道:“木香啊,她是你长辈,再不对,你也不能这样跟她讲话!”
另一个胖胖的阿婆也道:“哪个当娘的不骂自己的娃,她说几句也没啥,不都是为你们好吗?”
刘氏见着有人帮腔了,觉着自己一直不说话,人太没面子了,便挺了挺胸脯,道:“木香,你没听见吗?你这是不孝,她是你娘,你要打她,那是要遭雷劈的!”
木香的视线在说话的几人身上扫过,如一股寒风刮过。她冷笑,“就她这副鬼样子,还配做我娘?你们还真喜欢睁眼说瞎话,有些话,我早说过了,你们要是记不住,那我再说一遍,最后一遍,”她顿了顿,视线定格在陈美娥身上,身子靠近她一些,“我亲娘早死了,就埋在村口的坟场,你要想做我娘,我可以把你也埋进去,咋样?还要做我的娘吗?”
陈美娥打了个冷颤,她看的出,木香的话不是在开玩笑,那眼神是真的想杀人哪!
她总算聪明了一回。
木香刚刚的眼神,是她前世做杀手时,面对临死之人,才有的神情。面对一个将死之人,眼睛里不需要任何情绪,只要结束对方的性命即可。杀人,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让一个人死,那就更简单了。
陈美娥一连退了好几步,拼命摇着头,连手里的鞋底都扔了,慌慌张张的就往家跑。
“嗳,你又咋了?”刘氏站的位置不对,没看见,更没听见木香对陈美娥说的啥。等陈美娥转身的时候,她才看见,陈美娥脸色惨白的跟鬼一样。
刘氏不放心,追了上去。
黄氏觉着气氛不对劲了,哪还敢吱声。二拐媳妇当时是站在陈美娥身后不远处,木香的眼神被陈美娥挡住了,但她听见木香对陈美娥讲的那些话。把她吓的,心口哇凉哇凉的。
这几人都吓成这样,其他村民更不敢吱声了。
木香满意的转回身,走回彩云跟木朗身边,明亮的大眼睛,在邵表儿跟她身边的婆子身上转了转,“现在该来说说咱们的事了,小丫头,你不是说我妹妹偷了你的钱吗?证据呢?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邵青儿毕竟年纪还小,刚刚木香对付那几个婆娘的手段,她都看见了,现在瞧见她对上自己,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但是联想到自己的身份,底气就又回来了。深吸了口气,趾高气扬的吼道:“就是她偷的,吴妈看见的,这还能有假?我带着二钱银子呢,像她这样的穷鬼,能有那么些银子吗?她刚才都拿钱出来了,我全都瞧见了,不信你搜她!”
彩云眼睛还是红红的,听见邵青儿指着自己,说的有板有眼的,好像真有其事似的,哪还忍得住,气的直跺脚,“你还胡说,我的钱,是我大姐给的,我拿自己的钱给我弟弟买东西,关你什么事?自己的银子丢了,就胡乱诬赖别人,你还讲不讲理!”
“你敢骂我?”邵青儿自小被娇惯坏了,好不容易出趟家门,到玉河村亲戚家玩玩,没想到竟被一个穷丫头给骂了,气的她卷起袖子要就冲上来打人。
木香轻易的拽住她的细胳膊,将她半拎起来,冷着眼色,道:“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胡乱动手,我就把你绑起来,就绑在这棵树上!”
邵青儿身边的婆子,瞧见邵青儿被抓了,吓的哭天抹泪,不管不顾就要冲上来,“你这野丫头,快放开我家小姐,快松手啊!”
木香微微一笑,“好啊,那我松手了,是你让我松的!”
她忽然张开手掌,因为拎的高,邵青儿的脚脱离了地方。木香一松手,她便跌坐到地上,摔了个大马叉。
“小姐啊,你没事吧,快起来,”吴妈扑上去想把她拉起来。
“不用你管,”邵青儿甩开吴妈的手,自己爬了起来,气呼呼的瞪着木香,“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摔我,明儿我就让我大表哥把你家掀了,叫他带人来打死你们!”
木香冷笑,“你大表哥属疯狗的吗?还掀房子,有胆子你就让来他来,我就在家里等着,哪也不去,我还就不信了,这天底下,还没公道了,你站着别动,把银子的事说清楚了,不说清楚,哪儿也不许去!”
邵青儿被她这股气势吓住了,当真站在那没敢再动,毕竟跟木香比起来,她还嫩了点。
木香继续走近她一步,“我再仔细问你一遍,究竟是怎么回事,从头说,给我好好说清楚了,声音要大,别一副没吃饱饭的样子!”
逼到这份上,邵青儿只得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反正她觉着自己有理,银子肯定是彩云偷的,这一点,她从不怀疑。
彩云的确是带着木朗,出门捞鱼虾的。她俩一路走,一路扒虾,不知不觉,就朝村口的方向过去了。
这时,卖货郎我挑着担子,正往他们村子里走,手里还拿着拨浪鼓,边走边吆喝。引来一群小娃围在他身边,还有些大人也走了过去。
是个小娃,都经受不住卖货郎的吆喝声。彩云远远的望着卖货郎担子里的东西,也是心痒痒的。木朗更是迫不及待的就要跑过去看看。
彩云想起木香给她的钱,原本是没带在身上的,一直搁在一件衣服里头,偏巧今儿她把衣服穿出来,忘记换了。她记得大姐跟她说过,这钱她可以拿着买东西。虽然她也有些舍不得,可是看着木朗急切的模样,还是点头同意了。
两人扛着虾网,拎着水桶跑以村口。
卖货郎都是附近村子的人,平时农闲的时候,就去镇子上进些小东西,挑着四处走,走哪摊子就摆到哪。因为不确定啥时候会再来,所以生意很好,妇人们喜欢买些针头线脑。小娃们喜欢买糖,或是精巧的小玩意,年轻些的女娃们,就更喜欢买些能打扮自己的饰物。
他俩挤上来的时候,邵青儿跟吴妈正站在卖货郎跟前,已经逃好了一个造型别致小发钗,就是普通的木头雕刻出来的。
因为人多,彩云拉着木郎,一时也没站稳,身子就扑在邵青儿身上,好在邵青儿后面站着吴妈。彩云扑在邵青儿身上,邵青儿就倒在吴妈身上,两人都把吴妈压到了地上。
慌乱中,彩云想站起来,邵青儿气愤的就要推她,两人一推一搡之下,十分狼狈。
爬起来之后,彩云也跟她道歉了,可邵青儿不听,摸着自己的荷包,就说自己的银子不见了。彩云不想跟她纠缠,就拉着木朗挑东西,挑完了自然是付钱。正好她手里的,也是二钱银子,跟邵青儿丢失的银子数目一模一样。于是,就有了木香刚刚过来时,看见的一幕。
当然了,光从邵青儿嘴里,是听不出这些话的。木香在问过她之后,又去问了彩云,这才把事情的经过了解清楚。
话说完了,邵青儿越发觉着自己有理,骄傲的挑着下巴,“怎么,说不出话了?我早知道像你们这样的穷人没见过大钱,看见别人有钱了,自然忍不住伸手去偷,这也没啥,你们把银子还给我,再让她给我磕三个响头,这事就算了,我不追究了,不然的话,我把你们送进大牢!”她所指的要给她磕头的人,自然是彩云。
木香眼底寒意上涌,不管彩云有没有做过,她都不会让彩云给别人磕头。那样算什么?是个人,就得有尊严,如果活着都没尊严了,那还有活着的必要吗?
在极度的气愤过后,木香很快冷静下来,脸上仍保持着淡淡的笑意,“说完了?”
邵青儿压根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一时之间也有点手足无措,“是……我就是说完了,你快叫她道歉!”
木香身子略往仰,挑起的下巴,约她添上一抹不羁的色彩,看上去,有那么点小痞子的意思,“你说完了,那就该我说了,小丫头,你口口声声说,我妹妹偷了你的钱,又口口声声说,我们是穷人,不可能有闲钱出来卖东西,可是我就是要告诉你,我妹妹的钱不是我给她的,更不是偷来的,是她自己每天起早贪黑,跑到山里摘野菊花换来的,那是她的血汗钱,相比之下,你的钱,不过是你爹娘给的,你应该庆幸,生在一个富有的家庭,否则你现在指不定有多惨呢!”
她话说的很急,不给邵青儿反驳的时间,“你并没有亲眼看见我妹妹偷你的钱,就是看她掏钱出来了,就说是她偷的,那我倒要问问,如果我现在随手掏个五两银子出来,你是不是也觉着是偷你的呢?”
木香还真伸手掏了,她平时不出门的话,身上是不装银子的,万一走哪掉了,还不得呕死。今天之所以带银子出门,是要去中林长栓算账的,要把余额付清。
邵青儿看见她手心里摆着的一锭银子,小脸瞬间就白了。
木香把银子现了一下之后,又很快收走了,她懂得财不外露的道理。她家没有成年男子,最容易被贼仍盯上了。快要近年关了,贼也要在搞年货的。
“现在你还有啥好说的?你还要因为我妹妹摔到你身上,而你自己的银子又丢了,就认定别人偷你的钱吗?说的严重一点,你这是欺诈,我可以去官府告你的!”木香这一番话,丝毫没给她留情面,对于她这样目中无人的娇小姐,你就得比她还骄傲。
邵青儿的小脸涨的通红,眼神无措的盯着自己面前的地面瞧,就是不敢看木香。过了一会,才支吾着道:“我,我不管,反正我银子丢了,就算是不她偷的,也是你们其中一个人。”
木香好笑的摇头,这小丫头到底有没有脑子啊!
“你银子丢了,怎么不去问问你身后那个婆子,她也是一路跟着你来的,摔跤的时候,她也在吧?如果你的银子从身上掉下来,你就没想过,也有可能是她捡到了,却没有还给你?”
木香话一说完,邵青儿还没吱声,那个吴妈倒是沉不住气了,气愤的道:“这位姑娘,你可不能血口喷人,我是邵家的下人,咋会去偷主家的东西,你这是想抵赖,小姐,你千万别着了她的道,我看她就是存心不良,想挑拨咱们的关系呢!”
邵青儿完全懵了,哪还晓得自己该说啥。本来她觉着挺简单的一件事,可到了最后,咋这样复杂呢?
木香看吴妈急吼吼的为自己辩驳,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接着,视线又在吴妈身上转了一圈。发现吴妈自始自终,右手都攥紧紧的,只有左手拉着邵青儿。
木香微微一笑,忽然靠近吴妈,乘着吴妈还没回神,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捏。
------题外话------
表要骂我,该虐的渣,咱还得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