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香半倚着门,冲陈美娥微微一笑,“别激动,你把苏秀叫出来,我们不找你,我们找她。”
听她这么一说,陈美娥更戒备了,“苏秀睡了,她跟你也不熟,凭啥你说见就得见,木香,你可别没事找事,不就盖了个作坊,招了几个人在那瞎折腾吗,还真以为自己当上大老板了!”
木香也不生她的气,依旧笑颜如花,“她跟我可以不熟,可是跟她,必须得熟,你们还不知道吧,赵婆子今儿去她家提亲了,听说还是赵修文示意的,过不了多久,你们就能喝到他俩的喜酒了。”
胖妞这会忽然上道了,胸脯一挺,气势都跟着高了几分,“欢迎到时去我家喝喜酒,唉,其实吧,我也不想这么早成亲的,可谁叫修文哥着急呢,他好像等不得了呢!”
陈美娥面如死灰,苏秀也从屋里出来了,听到木香跟胖妞的话,再联想到最近的事,就算她不想承认,可事实摆在那,由不得她不承认。
她冲到院门口,拽开陈美娥,抬手便想扇胖妞一个耳光,想骂她贱人,想骂她勾引别人的男人。
胖妞也不是个软柿子,见她如同白骨精般的手爪迎面来了,毫不客气的也抬手扇她。
苏秀没她打的快,在一步之外,就被胖妞扇倒在一旁,头磕在门上,天黑看不清她的脸,不过估计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这个女人真讨厌,咋喜欢动手打人呢,”胖妞气呼呼的骂她。
“你抢了我的男人,我凭啥不能打你?我不仅要打你,我还要你离开修文哥,你好该回去自个儿照照镜子,瞧清了你那张脸,丑八怪,修文哥肯定是被逼的,一定是你逼他的,对不对?”
苏秀嘶哑着嗓子冲她吼,失了理智,失了平日的伪装。现在的她,整个就一泼妇。
胖妞也是个急性子,她是丑不错,可那也不代表,可以被人随意贱骂。
“你敢骂我!”
胖妞左右开弓,在苏秀脸上各扇了一巴掌。
陈美娥想上来扯开她们,连李大山也从屋里跑出来了。
胖妞随手一甩,便将他们甩开了。
李大山被她一甩,跌坐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至于陈美娥,她比较灵敏些,甩开了她又扑上去,死缠着非要把她们拉开,同时嘴里还在叫嚷着。
苏秀在胖妞的巴掌狂扇之下,脸都被打肿了。
她不甘心,挥舞着双手反抗,有几下还真挠到胖妞身上了,顿时两道血印子,出现在胖妞脸上。
三个女人妞打到一起,准确的说,是母女俩个打胖妞一个。
当然了,胖妞也不吃亏。
木香闲闲的站在那,倚着门,像在看八点档的电视剧,聚精会神,可惜了,就是没来上一把瓜子花生。
“胖妞,别玩了,马车套好了,等着送你回家呢!” 看着打到差不多了,木香出声说道。
“哦,不打了,”胖妞收了拳头,放开这俩母女,扒拉了下身上的尘土,“下回再来找你们打架!”
这是真心话,跟这母女俩干架,真过瘾,她好久没打的这么过瘾了。
她是过瘾了,可是陈美娥跟苏秀就惨了,尤其是苏秀,她不光身上痛,心更痛,更加不甘心。
胖妞跟木香说的话,她信。
赵修文骨子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比谁都清楚。
只是她没有想到,赵修文竟能如此绝情的抛下他们之间的情份,定好的亲事也可以不作数。
他把她当什么了?他以为她是木香那个笨蛋吗?随便几句,便不吵不闹了吗?想的美,他作梦去吧!
胖妞跟木香已经走了,陈美娥抹了把嘴,见她坐着不动,还以为她怎么着了。
“秀儿,咱不生气,咱不跟他们一般计较,娘不会让受委屈的,明儿娘就去赵家给你讨回公道。”
苏秀眼睛直直的盯着某个地方,却没有焦距,“明儿我去县衙找他,想甩了我,另攀高枝,没门!
陈美娥看她这眼神,再听她这语气,她有些怕了,“秀儿,别冲动,这事咱们得商量着来,可千万冲动不得,娘先去赵家找赵婆子,看看她咋说。”
苏秀一把甩开她,踩着重重的脚步进了屋,又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李大山从地上爬起来之后,就在廊檐下坐着,闲着没事,又把旱烟拿出来抽。
陈美娥一看他这样,便气不打一处来。扑上去,一把将他的旱烟杆打落。
“抽抽抽,成天就知道抽,咱都被人家骑到脖子上拉屎了,你还能坐得住?你个窝囊玩意,老了老了,越发的没用!”
李大山看着滚落到脚边的烟杆,默默的又将它捡了起来,在地上磕了磕,面色平静的道:“她不姓李,跟我没多大关系。”
陈美娥心里咯噔了一下,这还是头一次,李大山用这种对待陌生人的态度跟她讲话。
以前李大山就算不高兴,也顶多是闷不作声,不肯讲话。
可是今儿……
摸不清状况,陈美娥没敢再吱声。
若今儿是李元宝的事,她可以坦坦荡荡的跟他吵,可是苏秀,的确不是他的闺女。他连木香跟彩云都能不要,能忍下苏秀已经算不错的了。
要通了这一点,陈美娥一声不吭的回屋睡觉去了。
留下李大山独自在院里抽旱烟,火光一明一灭的,映着他的脸,亦是忽明忽暗。
胖妞坐上回家的马车,大飞在前面赶车。
她想起上马车之前,木香跟她说的话。
“看人不能光看那张脸,也不能从一个角度去看,你得从侧面,后面,各个面去看,别只被他一面给蒙蔽了。”
她觉得木香说的很有道理。赵修文似乎的确没有她想像当中的那么好,难道她对自己的好,也是有另有目的?
想到这里,胖妞不淡定了。她最讨厌别人背地里利用她了,要利用就明面上说,木香这种,有啥摆到面上,那样多好啊!
背着她搞小动作,可耻又可恨。
大飞幸灾乐祸着,挥着马鞭的时候,还哼小曲。给胖妞气的啊,若不是碍于在马车上不方便,她非得将这个讨厌的男人踢下去不可。
第二日早上,一样的忙碌。最主要的还是送肉的张屠户,他每天是少不了要来一趟,他的银子是三天一结,并不是每天结。
今儿他来的时候,顺道载了个小丫头一道过来的。是小雪,秋如月店里的小丫头。
木香看着蹦出来的小丫头,纳闷了,“你咋来了,不是说好了,高明远跑一趟的吗?”
小雪咯咯的乐,“我小舅舅在店里忙着,我跑一趟也是一样的嘛,再说,跟着张叔一块来,也不用走路,不麻烦。”
“木香姐,喏,这个给你,我秋姨让我稍给你的,”小雪把一个包袱塞给她,扭头便要往木家院里跑,“我先去你家看看了,张叔走的时候记得叫我。”
“嗳……”
“哎哟!”
木香正要喊她呢,就听见她惨叫一声,捂着头退出了大门外。
紧接着,何安也捂着脑袋出来了,同样是疼的龇牙咧嘴,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小丫头从哪冒出来的,走路都不带看路的吗?哎哟,我这脑门疼死了,哎呀,有好多星星。”
小雪也捂着脑袋,狠狠的瞪着他,“是你撞我的,你还恶人先告状,瞧你瘦的跟猴子一样,撞人硌的这样疼,你瞧瞧,我这儿都起包了。”
小雪把手松开,额头上果然多了个大包。
她虽然长的不怎么样,可是生起气来,表情还是很生动的。
何安听她竟然把自己比做猴子,顿时怒不可遏,“我是猴子,那你是什么?我看你跟竹竿也差不多了,一点规矩都没有,撞了人还不道歉,哪蹦出来的。”
真是够了,三天两天踹出来一个稀奇古怪的玩意,昨天的是,今天的也是。
小雪把他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双手掐腰,怒着回骂,“你才是蹦出来的,你全家都是蹦出来的,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瞧见跟女娃对骂的人呢,真够可以的。”
小雪冲他扮了个鬼脸,绕开他,跑进院里了。
“嗨,她这是什么态度,主子,她哪冒出来的?”何安不爽的问道。
木香懒得理会他这种无聊问题,“赶紧来记账,啰嗦个什么劲。”
刘二蛋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他今儿来迟了,不是为自己的事,是为鸡蛋的事。
“木香姐,你要的鸡蛋,黄有庆他俩马上就给你送来了,等会是直接搁进作坊里,还是先给你过目?”
“先拿给我看看吧,他们收了多少?”
“跟你要的数目一样,多出来的也没有了,冬天鸡下蛋不多。”
木香略一点头,便跟着他走了。
何安也领着张屠户去给猪肉过称,张屠户是个精明人,何安也不差。派何安去对付张屠户,木香很放心,他也不是省油的灯,该精明的时候,比鬼都精。
作坊里的女工,都在忙着洗肉,切肉,绞肉,灌香肠。
林长栓跟王阿婆给他们分了工,各人干各人的活,谁也不耽误谁。
作坊里的秩序井然,忙碌却不混乱。
三百个鸡蛋,分装在两只大水桶里面,都摆在木家院子里。黄有庆跟马柱子站在一边,两个小娃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
木香蹲下来,挑了两个鸡蛋,放在耳边晃了下,再听听声音。
接着,又陆陆续续的挑了些鸡蛋,有的放在了一边,有的搁进了桶里。
过了会,她站起来,盯着黄有庆跟马柱子,“你们掺了陈鸡蛋在里面,我说的对不?”
此话一出,刘二蛋火了,黄有庆跟马柱子蔫了。
刘二蛋气呼呼的冲上去,照着他俩的后背便给了一下子,“我咋跟你们说的,让你们好好干,别整那些个丢人现眼的事,你俩就是不听!”
黄有庆缩着肩膀,有些委屈的道:“我们也不想的,实在是凑不齐三百个鸡蛋,只能拿陈鸡蛋充数了,木香姐,你别生气,我们再也不敢了,绝对不敢。”
马柱子也赶紧跟求情,“这事是我们的错,这一回的银子我们不要了,就当陪罪了成吗?”
本来以为掺几个鸡蛋在里面不会有人发现,因为鸡蛋不都长的一模一样吗?从外壳看,根本看不出啥区别啊!
哪想到,竟被她一眼就识破了。
木香是不会告诉他们,通过晃动鸡蛋,便可以判断鸡蛋新鲜与否。
“这次你们用的陈鸡蛋,也不算太陈,我勉强不追究你俩的责任,工钱我会照数付给你们,但是因为你们犯了错,得扣除一半的工钱,同意吗?”
“同意同意,我们肯定同意!”
黄有庆跟马柱子纷纷点头,他俩真的很想保住这份工作。
像他们这年纪就算去镇上找活干,人家也是不给工钱,或者给很少的工钱,不少如此,干的活还是最累最苦的。
自打从刘二蛋嘴里,知道木香雇他们干活,又给那么高的工钱之后,他俩兴奋的一夜都没睡觉,就在想着赚到钱了,该干点啥好。
这么好的工作,他俩真的不想丢掉。
鸡蛋没有被拎进作坊,那边人太多,一旦他们开始做了,那几个婆娘肯定有要问东问西,探究个不停。
黄有庆跟马柱子被打发走了,木香把大飞也赶出去了。
小雪送来的围裙跟口罩,木香看过了,提出了几个地方要修改的。
张屠户急着回镇上,小雪还想多玩一会,可是她也不想待会自己走回,只得百般不情愿的跟着他一并回去了。
鸡蛋都被搬进旧屋的外间去了,多余的人,都被打发走了。
旧屋的外间,只剩木香跟吴青,还有彩云、何安。
何安瞅着鸡蛋,又瞅着那些石灰,疑惑的不行,“这两样东西能配在一起搞吗?你不是说过石灰不能乱摸吗?万一搞错了,会不会把人吃死啊!”
彩云也问:“不能摸的话,那咱们要咋做呢?”
“当然是用手套了,用最厚的棉手套,另外,除了生石灰,还有碱、草木灰、食盐、茶叶,这几样东西,我都让人备下了,等下,先把生石灰倒在坛子里,加水,”木香一边想着,一边给他们解释。
“生石灰加水就成了熟石灰,不能用手,可以用棍子搅拌,之后再放我刚刚说过的那些东西,然后把鸡蛋放进去滚上一圈……”
“记着,配料不可以太浓,也不可以太稀,否则不容易成形,滚过一圈之后,再裹上一层稻糠壳,先搁在一边晾干,然后再装进不管是坛子还是箩筐都可以,搁上十天左右就可以拿售卖了。”
屋里的几人,都很认真的听她把话讲完。
等到讲完了,几人都傻呆了。
“就这么简单?”问这话的,是何安。
他还以为是多复杂的工序,就跟做香肠似的,得有机器,得好几个工人去完成呢!
搞了半天,就是裹上一层生石灰跟草木灰的混合物,再搁十天,这也太简单了点吧!
吴青也有这个困惑,“十天之后,这个东西不用再进行加工吗?或者说,用做菜的话,需不需要写出做法来,否则别人还不晓得咋吃呢!”
木香笑着摇头,“不用,这个吃法很简单的,等做出来的时候,你们尝过便知道了。”
她有自信,味道绝对错不了。
除了生石灰是化工用品之外,她所有的原材料,都是纯天然的,鸡蛋也是选用最新鲜的,能不好吃吗?
其实她更想用鸭蛋来做,鸭蛋做出来的口感会比鸡蛋更好,奈何这里没有农户大面积的养鸭子,收不了那么些新鲜鸡蛋,想做也做不了。
木香又叮嘱他们几个,之所以把他们叫进来,而不叫其他人,是因为变蛋制作工艺并不复杂。
可是呢,如果不晓得其中的配方,他们是绝想不出来皮蛋做法的。
为了保密,以后这配方,只能是他们能做,做好了,再将混合物拿去作坊,让工人们腌制变蛋。
“姐,可是咱家没有稻糠,现在要临时去买吗?”彩云忽然问道。
“你去问问长栓跟良成,他们两家有喂牲口,肯定会有,再不然问问其他的工人,应该不难买,”木香道。
“那我这就去问。”
吴青拿起棉手套,“主子,你出去,我跟何安来干就行了。”
何安这回积极了,“是啊,这事有我们俩在,主子,你一个姑娘家别随便碰,你只客指挥我们就成了。”
他俩非得积极不可,再过几日,就要过年了,主子就该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了,他们可不想在关键时候,让木香出一丁点的意外,哪怕是累着了,都不行。
皮蛋的事进行的很顺利,在过年之前,木香也不打算再折腾了,先搞好这两样再说。
当天下午,唐墨来过一次,看了她作坊时放着的皮蛋,可除了一层壳之外,也看不出其他的门道来。
唐墨这回来,还有个事,便是关于店铺的事,已经张罗好了,让木香有空去看看。
闹市口的好位子,门脸有两间,背面是个内堂,后面有个大院子,那院子不小,之前的主子是做为住家使用的,所以把院子以及后面的几间屋子弄的很漂亮。
反正依着唐墨的意思,她这回也不吃亏,算是赚到了。
活珠子的事,他已经跟刘三琴谈好了。
准备再运些暖炉给她,大批量的生产一些,过了冬季,天气转暖,没法再孵化鸡蛋,只能乘着这时候,多孵一些,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了。
木香听完她他的计划,暗暗的鄙视他。
明明是他赚翻了才对,一个活珠子,以他皇子的身份,卖进皇城去,至少给卖十两到二十两一个。
这不是赚翻了,又是什么?
店铺的事,木香想等过完年再说了,因为正月里没有店家开门,现在若是就开始张罗,正月里可咋办?
所以啊,只能等到正月十五过完,再将店铺,弄出来。
胖妞很守信的把消息带来了,可是事情的进展,却出乎胖妞的意料,又在木香的预料之内。
县老爷虽然也是个胖球,可他又不是个瞎子聋子,赫连晟连日住在木香家,他能不清楚吗?
他原本是想来拜访襄王殿下的,拉近拉近关系,可是又怕触怒了,殿下的威仪,想来又敢来。
如今突然得了木香要租地的消息,他当然得借着机会,过来攀攀关系。
所以胖妞带的话是说,她爹明日亲自拜访,同木香商谈土地的事。
木香汗颜,这关系攀的也太明显了,太招摇了。
次日一早,县老爷带着衙役,浩浩荡荡的光临玉河村了。
全村人,除了木香家的,连老村长跟村里的猫狗都去村口迎接去了。
场面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大,准确的说,是他摆谱子摆的很大。
等到他被一路簇拥着走到木家时,吴青跟何安却理也不理,他们正指挥着工人干活。
“下官许万清,见过吴统领,何管家,”许万清恭恭敬敬的朝着他俩拱手拜见,腰弯到九十度,双手握上下交握,认真的不得了。
吴青是有官职的,也有品级,比这个许万清高出了不止一点点,许万清拜见他,那是应该的。至于何安嘛,完全是占了赫连晟的光。
襄王殿下身边的随从,那也相当于天子近臣了,得罪不起。
作坊里的工人,以及来看热闹的人,都纷纷傻了眼。
想起他们刚刚拜见县老爷的,以及此时,县老爷拜见这两位时的态度,简直一样一样滴。
天哪!木家来的人,究竟什么来头?
何安颇有气势的朝他身后跟着的人略一挥手,“你们都散了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你们几个,在那儿看着,闲杂人等,别让他们过来,许老爷,烦请跟我进来吧!”
“是是,下官这才就来,”许万清赶忙应声,随之吩咐随行的差役,遣散跟过来的人。
老村长康伯也在家人的搀扶下,过来迎接县老爷,他最近身子不好,若不是传信说县老爷来了,他是万万起不了炕的。
再瞧眼的一幕,他家大儿子,奇怪不已,“爹,木家的人,到底是啥来头啊,我瞧着咋不对劲呢?”
岂知是不对劲,简单是诡异了。
康伯忽然睁开眯着的老眼,问他,“你可知木家来的那人姓什么?”他在家休养,外面的事,并不清楚。
“好像是姓赫连,不过也不定有什么大来头,虽然姓赫连的都是一家,可这么多年繁衍下来,也不一定所有姓赫连的都是大人物。”
“不对不对,肯定不对,”康伯摸着胡子连连摇头。随后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眼神无比的复杂,最终,只落下一句叹息,“走吧,背我回去吧,年轻人的事,我老汉也管不了,是福是祸,都是躲不掉的。”
另一边,许万清被请进了木家。
木香被彩云拖着,硬是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她是不想换的,有什么可换的,又不是见皇帝老儿,费那个事干嘛呀!
何安领着许万清进到堂屋,吴青也进来了,其他人都被拦在外面。
许万清在见到木香的时候,觉得她有点面熟,像是之前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来了。
他在打量木香的同时,木香也在打量他。
肥头大耳,长像有八分跟胖妞很像,不愧是一家人,连胖的都是一个样。
许万清见木香站在那不动,吓的冷汗直冒,犹豫着怎么称呼,不知内情,万一说错了,岂不是犯了大忌?
因为犹豫,他急的冷汗的更多了。
吴青似是知道,他的困惑,“称王妃吧,她已是赫连一族的主母,无可更改。”吴青对主子的脾性了解,一旦主子决定下的事,绝不可能再更改。就像他认定了木香,只需一眼,便是一生。
吴青的解释不仅没让许万清冷静下来,反倒让许万清抖的都快站不住了,因为他看清了木香的眼神。
曾经有一次,他有幸目睹了襄王殿下尊荣。
当时,他脸上的笑,便是这般,淡的似乎看不见,却又给人高不可攀的感觉。
“小……小人……拜见襄王妃,”许万清腿一软,跪下了。
这一跪,连木香都弄糊涂了,至于行那么大的礼吗?
“呃,意思到了就行,不用跪了,你还是快起来吧,咱们这样讲话,看着很别扭,彩云,去给县老爷砌壶茶来,”木香干笑两声,拍了拍短棉裙,率先坐到了大桌的主位上。
只要赫连晟不在,这个位子便没人敢做,也就间接的,成了她的位子。
她坐的那么自然而然,何安也给许万清搬了把椅子,坐到了旁边,他跟吴青坐在许万清的对面。
这样的坐法,简直许万清坐立难安。
彩云端了茶水过来,还是上回赫连晟留下的极品好茶之中的一种。
她随意抓的,可当许万清揭开茶杯盖之时,看的愣住了。
炫富也不是这么炫的好吧!这么个泡法,简直是糟蹋好东西啊!
木香倒是无所谓,就是嫌弃彩云把茶叶搁的太多了,太浓了,“下回别搁那么些茶叶,我喝着不习惯,茶得清淡着喝才好。”
彩云抱着茶盘,一脸的不解,“我这不是看见家里来客人了嘛,想着不能慢待人家,不能多搁,那我下回少搁些就是了。”
木香一听她的解释,好像也对,“算了,搁了就搁了,反正咱家茶叶多着,你去屋里瞧瞧木朗,问他要不要出去晒太阳,今儿太阳挺好的,还有被子,哎呀,这么好的太阳,不晒被子怎么行。”
难得出一回暖暖的太阳,木香是肯定要晒被子的,不光被子,她恨不得把家里的东西都搬出来晒晒。
雨雪天过后,这种接地气的屋子很容易泛潮。
木香把茶杯一搁,对许万清歉意的笑笑,“那个,不好意思啊,我还有事忙,不如你跟他们两个谈吧,我的意思,他俩也知道,你们谈是一样的,我得去晒被子了。”
许万清哪敢异议,赶忙站起来,拱手说道:“是下官打扰的才是,王妃只管忙您的,下官无碍。”
吴青看不下去了,站起来对木香道:“主子,您去忙吧,我领着许县令去作坊看看,再谈承包土地的事。”
“嗯嗯,去吧,中午留饭,”木香笑呵呵的摆手。
进了屋,彩云盯着她笑。
木香弹了下她的额头,“傻笑个啥,鬼精灵。”
“我笑大姐你啊,分明就是不想应付县老爷,所以才找的借口,对不?”
木香又弹了她一下,“说你是鬼精灵,还真是一点不假,啥都叫你看出来了,快点抱被子出去晒上。”
说完,她又俯身弹了下木朗的额头,“你呢,要不要出现去晒太阳?”
“要,我想出去,”木朗使劲点头,“大姐,我的腿都好的差不多了,下地也不疼了呢,我可以自己走出去的。”
“不行,你伤的是骨头,在骨头没长好以前,不能出一丁点差错,知道不?过来,我背你出去,”木香在他面前蹲下身,背着木朗,去了院子。
吴青给他弄了个很舒服的躺椅,盖着被子晒太阳,最舒服不过的了。
“今天的太阳好暖和哦,”木朗舒服的叹息。
“是很暖和,想晒太阳,就抓紧着晒,过几日可能又要下大雪了,到时你就晒不到太阳了,”木香给他掖了被角,便回屋帮着彩云一起晒被子。
木朗隔着距离,追着她问:“太阳一好,就会下雪吗?我都看不出来呢!”
木香抱着被子出来,担在绳子上,再将被子摊开,拿了棒槌过来,使劲拍着被子,拍去上面的灰尘,顺便也回答他的问题。
“太阳好了,温度就要上升,也越是暖和,可是这样肯定不对啊,得有个大转折再把咱们带回寒冷,除非春天来了,天气才会慢慢转暖,现在还不到时候,肯定要冷的,马上要过年了,瑞雪兆丰年,来一场大雪,明年春上,油菜跟麦子的收成才能好。”
“那为啥一定要下雪,庄稼的收成才能好呢?”木朗的问题又来了。
“因为庄稼被雪盖上了,便不会冻着,就跟你盖棉被是一个道理,如果不下雪,光是冷的话,庄稼就会冻死,几年前,咱们这儿就遭了一场冰灾,那年春上,好多人家都要饿肚子呢!”
这话可不是木香说的,她说不了那么细致,是进来挑水的孙良成说的。
“哦……”木朗有模有样的点点头,好像真的听懂了一样。
事实上,关于庄稼,如果不能亲身经历,或者亲自动手去干,是不能体会的其中的艰辛的。
说了中午要留县老爷吃饭,总不能慢待了。
杀鸡?那是不可能的,弄两条鱼,再来一个热乎乎的锅子,也不算慢待他了!
这样想着,中午的饭菜便有了着落。
林长栓看着作坊里的工人,明儿大梅跟王喜就能回来了,作坊这边,便不用木香操心了。
隔壁一直很安静,也不晓得苏秀闹了没有,倒是过了几日,传言赵氏跟陈美娥打了一架,打的不可开交,直闹到连正在镇上当职的赵修文都招了回来。
赵家婆子这回被打狠了,躺要炕上三天没下地。
陈美娥也好不到哪去,脸被抓坏了,几道血痕印子,看着怪吓人的。
能不干架吗?
赵家婆子摆明了说,不要她家苏秀。哪怕不跟县老爷家结亲,那镇上有头有脸的人,也多的是,她犯得着非让大儿子,把正室的位子,给苏秀这个穷丫头做吗?
对此,村里人只管看热闹,才不管她们之间的纷争。
赵氏也的确是过份了,两家说好的亲事,日子都定下了,你说不干就不干,说退亲就退亲,这让苏秀以后还咋嫁人哪!
这不是把人家姑娘往死路上逼吗?
一个赵修文,先是毁了木香,接着又毁了苏秀,这不是作虐吗?赵家的虐这回可作大了。
苏秀可没木香那般好打发,就在赵氏跟陈美娥大打出手的当天傍晚,她抱了根绳子,拖着条板凳,跑到赵家门前,把绳子栓到赵家大门楼上,要在他家门口上吊自尽。
这下可真是乱了大套,惹出天大的乱子来了。
光明正大的去人家家门口上吊,跟当初她把木香编到山上,推她掉下悬崖,那可是不同的,暗地里干的勾当,哪怕再下作,也没人知道啊!
苏秀的这一举动,彻底震惊了整个玉河村。
村里人纷纷指责赵家人,连老村长都让他家大儿子,把自个儿背到赵家门口,对着赵大懒一通乱骂,连赵家的几位长者,都被请了来。
本来赵大懒是不想管这些破事的,可奈何家族长辈把他叫过去,骂了个狗血淋头。
回到家,赵大懒头一回火了,把赵氏好一顿的打。
可怜的赵氏,旧伤还没好呢,新伤又添上了。
最后还是赵修杰拦下了,不给他打了,再打就得闹出人命了。
经过这么一闹,按常理说,有骨气的女方家人,肯定不能再跟赵家结亲了吧?
可是呢,苏秀是非赵修文不嫁的,不管再怎么闹,再怎么吵,她都要嫁给赵修文,否则她就死在赵家门口,让他们赵家人一辈子出不了门。
在吵吵闹闹之下,最终,赶在过年前三天,两家草率的把亲事办了。
酒席也没摆几桌,请的都是村里以及赵家家族里,有威望的老者,也算是给了陈美娥莫大的面子。
成亲那一日,也没锣鼓队,也没吹拉弹唱,简单的从这个门,迎到那个门去了。
头天晚上,苏秀约了木香出来说话。
两人站在两家院墙的拐角处,木香站在月光下,苏秀却站在院墙遮住的阴影下。
看着同一片月光,苏秀笑的很得意,“木香,虽然你现在找到更好的男人了,你可以站在我面前,大声说,你不喜欢赵修文了,可是有一个事实,你不能否认,我依然从手上抢走了他,这场争斗,还是我赢,明日我就要嫁给他了,做他的夫人,这是你一辈子也妄想不到的结果。”
“呵呵……呵呵……”木香笑的乱颤,见过自以为是,就是没见过苏秀这般,明明抱着的一堆垃圾,还非得当宝似的捧着。
苏秀被她笑的心慌,“你笑什么,别以为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我就真的信了,你以前咋追赵修文的,我可都看在眼里,大冬天的,跑去给他送汤,下雨天,站在私塾门口给送伞,作工挣几个钱都给了他,弄的自己家揭不开锅,弟弟妹妹饿着肚子,木香,我真的不明白,当初你那么喜欢赵修文,痴情到,为他连命都可以不要,咋可能摔一下,心就变了,就说不喜欢他了,再没有一点感觉了,当初你在崖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秀问出了一直深藏在内心的疑惑,她已经忍很久了,一直就没闹明白。
摔下山崖没死的人,活着爬回来之后,完全变了个人,不光是性情变了,连心都变了,若不是这张脸没变,她都要以为这个木香,是被人调包的。
提起当初的事,木香觉得心脏的某一处,微微的抽痛。
这痛不属于她,也不是她的意愿,也许是之前那个灵魂留存下来的。
‘你还有心愿未了是吧?’木香问着心里那个她。
算起来,她的确欠了原本的灵魂一个说法。
既然如此,今日便来做个了结吧!
------题外话------
莫急,都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