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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皇后抱着女官递来的暖炉,冷声训诫她,“活该,本宫怎么跟你说的,让你谨言慎行,这几日,本宫拖人给你谋婚事,万万出不得差错,今日的事,你回去以后好好想想,问题出在哪,同样的错,不要再犯第二次,看你这莽撞的性子,本宫真不放心你远嫁!”

忽然听到窦皇后提到远嫁,唐宁想到苗玉轩。赫连晟没了指刻,苗玉轩似乎也不错。

但窦皇后接下来的一席话,却叫她惊讶不小。

“本宫指的是安平钰,他的身份,比起那个苗玉轩来,更适合你,母后并不赞成你嫁去燕国,但你若愿意,母后也不拦着,宁儿,婚姻是终身大事,要和亲,自然有那么不重要的公主去和亲,母后只要你挑个好的亲事,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够了!”

皇后育有一子一女,太子自然是要继承皇位的,但是唐宁,她无需做什么。

朝中多的是郡主,还有些妃子生下的公主,都被她悄悄的养在后宫,等到需要她们的时候,自然就有用了。

唐宁咬着唇,想着皇后的话,犹豫不决。

那个安平钰,她见到了。

与苗玉轩倒是不相上下,但是他比苗玉轩更成熟儒雅,说话的时候,声音很温和,笑容很暖。

窦皇后见她不说话,便知她心中所想,“行了,你先回去吧,今日之事,你父皇很生气,过几日本宫再宴请平尧王。”

“可是母后,那个木香怎么办?”这才是唐宁最关心的问题。

窦皇后恨铁不成钢的瞪她一眼,“什么怎么办,你现在动不了她,只有忍着,连本宫都得忍得,你难道就不得吗?这种话休要再提起,出去吧,本宫累了!”

窦皇后不耐烦的挥挥手。

“母后好好休息,宁儿告退了!”唐宁知道此时不能再多说,窦皇后的心思,她比谁都要清楚。

等到唐宁离开,窦皇后又遣走女官,空荡荡的宫殿,只剩她一人。

“出来吧,人都走了,何必再躲!”

“呵呵,微臣是怕给娘娘添麻烦,”爽朗的笑声,浑厚有力,一袭暗紫色长袍,在黑暗中显的异常诡异。

窦皇后慢慢坐了起来,理了下长发,表情是嗔怒的,“你一走了之,留下本宫一人,麻烦又如何,本宫闲的慌,巴不得麻烦再多一些呢!”

几句话,阐述了深宫女人的寂寞。

来人一撩紫袍,坐到皇后身边的美人榻上,一手揽过皇后纤细的腰身,姿势暧昧,“娘娘这是埋怨微臣走的太久了吗?微臣不过是担心,扰了皇上跟娘娘的良辰吉日,也怕娘娘身子吃不消!”

他拉过皇后的玉手,细细的摩挲着,另一只手,不规矩的在窦皇后身上游走。

“色鬼,”窦皇后娇嗔的捶了他一下,这个动作,分明是暧昧。此刻的窦皇后,哪还有在殿上时的端庄。

“说是去修道,弄了半天,你修了什么回来?不还是那副德行吗?你该不会在道观里藏了美人吧,独享美人乐吧?”

木琨呵呵大笑,在窦皇后的脸上掐了一把,“皇后想哪去了,微臣真的是去修道,只不过闲暇时想到皇后,再清心的道士,也得乱了心思,皇后难道不知吗?”他抓着皇后的一只手,放在他腰间。

木琨虽然四十多岁,但是男人在四十岁的年纪,也是如狼似虎的年纪。

窦皇后脸蛋瞬间红的欲滴出血来,羞愤的抽出手来,“你这么个不安份的家伙,就知道调戏本宫,皇上若有你的一半勇猛……”

说到这,窦皇后才忽觉自己说错话了。

但木琨却不肯放过这个机会,戏虐的笑了,“皇帝后宫女人如此之多,心有余,力不足,再所难免。”

他轻轻嗅着皇后的秀发,由上而下,闻着她身上的香味。

窦皇后虽然已经生育过两个子女,年纪也不小了,但风韵犹存,至少木琨不会介意,又或者说,他傍上皇后别有用心。

总之,不管如何,这两人搅合到一起,得到了他们各自想要的东西,就叫足够了。

缠绵片刻之后,木琨穿戴整齐,从在皇后的榻边自饮自酌。

窦皇后披着一身薄纱,依偎在他身边,像只软弱无骨的猫儿似的,磨蹭着。

木琨调笑道:“娘娘是否还未满足?微臣这几日存的力气,可都用有娘娘身上了!”木琨笑的时候,神色是得意,骄傲的。能把皇帝的女人睡了,除了要有胆子之外,还得有一副好腰,否则,这如狼似虎的女人,非得把他精气吸干了不可。

“真坏!”窦皇后撒娇捶了他一把。

木琨喝了半壶的茶,眼珠子转了转,才道:“娘娘对襄王妃一事,如何看待?”

“襄王妃?怎么好端端的,你要提起她,真扫兴,”窦皇后拢起衣裳,坐直了身子,俨然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

木琨赶紧放下杯子哄她,“那丫头最近总跟清扬作对,微臣不放心,怕她使阴招,抢了木家的生意,娘娘最近不是也为她烦恼吗?可有想到如何处置她?”

“本宫不为她烦恼,只为赫连晟烦恼,你也知道昊儿继位的日子就在眼前,本宫不想节外生枝,赫连晟手中握着重兵,本宫不得不防,可是……你?”窦皇后抚着发髻,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按理说,以木琨的身份,不该跟她厮混才是。

木琨即便要找人联盟,也有一个木凤亭在。可是他弃了木凤亭不管,却爬上皇后的床,其中的深意,十分耐人寻味。

关于这一点,窦皇后也知晓,但是女人嘛,遇上一个知冷知热的男人,难免不动心,不在他面前卸下防备,这是深宫女人的悲哀。

唐皇现在除了每个月,按例到她宫里小憩片刻,几乎看不见踪影,这怎能不让窦皇后心生怨恨。

木琨轻揽上皇后雪白的玉肩,戏言道:“微臣是跟娘娘站在一起的,凤亭那丫头,论谋略远远不及皇后,再者说了,皇上身子见好,太子继位遥遥无期,这一点,娘娘比微臣清楚,时间一长,难保没有变数,皇了除了太子,还有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娘娘可想好了吗?”

“本宫想的很清楚,只是皇上最近心情似乎好了很多,用膳也比以前多了,长此以往……”

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

皇帝不死,太子无法继位。赫连晟又态度不明,一切的一切,对她们都十分的不利。

木琨笑道:“娘娘不必担忧,微臣在山中修道之时,偶遇一位游方道士,他给了微臣一瓶丹药,只要是男人,连续服食三日,入夜生龙活虎,连续服食十日,在床第之上,能年轻二十岁!”

木琨将一个黑色小瓶子,放在窦皇后手中,笑的阴气四溢。

窦皇后也是个聪明人,忽然挺直了脊背,捧着那只冰凉的黑色瓶子,但她虽明白木棍的意思,却不点破,故意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让皇上生龙活虎,那后宫的女人,岂不是有福可享?皇上宠幸多了,万一她们再有身孕,又该如何是好?”

“呵呵,娘娘多虑了,此药无色无味,也无毒,即便是太医查验,也查不出任何的端倪,皇上年近不惑,可以补,却不可以大补,越是自感生龙活虎,精气损耗的越快,至于娘娘担心的后宫嫔妃有孕,只要皇上不在了,那些女人又何足为惧,到时太子继位,该如何处置她们,还不是娘娘的一句话!”

他接着道:“太子做了皇帝,赫连晟又算得了什么,古语有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死了,一个小小的襄王妃,要杀要剐,单凭娘娘高兴。”

窦皇后把玩着手中的黑色瓶子,神色不明,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木琨却知道她早就动心了,因为只要皇帝殡天,太子做了皇帝,她为皇太后,才更能为所欲为,再不用像现在这般偷偷摸摸的。

在来此之前,木琨早已通过宫内的内线打听到。皇后最近跟一个年轻侍卫打的火热,但是这个侍卫几天之前,在一次行动中,被人杀了。

为此,皇后在宫中生了几日的闷气,可是又无可奈何,连追问都不可以。

“瓶子在这里放着吧,容本宫好好想想,你先回去吧!”

“是,微臣告退,”木琨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起身拜礼。

这两人也甚是奇怪,该缠绵的时候,缠绵的如胶似漆。

可一旦离了那张床,两人又恢复了君臣关系。

今夜,南晋都城迎来开春的第一场雨,幸好这场并不大,只过了一日,泥巴地面都干了。

木香命人打造的农具,都已通过试验,再在城中的铁匠铺,大批量的做了上百件,发放到各个村庄。

耕牛自然也少不得,木香命何安去京城的畜牧市场预定了几十头耕牛。

还有稻种,各种杂粮的种子。

话说,两天之后,来京城领东西的襄王府佃户们,可乐坏了,笑的嘴巴都合不拢。

不光乐坏了,还很热闹。

来的路上,碰见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都要夸赞襄王妃一番。

不是说主家给了他们多少好处,而是主家的这份心,让他们感觉很温暖。

萝阳村子因为要盖大厂房,村子里有一半的地都被征用了。

她征用的方式,很新颖,好多人都没见过,不光是没见过,还很诱人。

此事在村与村之间流传,很快就传到被唐墨占用厂房的佃户耳中。

唐墨征用的土地,本就是他的封地,他基本没做什么补偿,只是把原有土地上的佃户迁走,给了他们另一处土地。

但是这里面有很多弊端,村民本身是不愿意离开自己世代居住的地方,再说了,新赐的土地,因为没有耕种过,所以很贫瘠。他们至少要用两年的时间,才能把粮食种出来。

当他们听到襄王府封地上的佃户,搬迁以后,竟得了那么多的好处,谁心里不是蠢蠢欲动的。

他们不敢公开议论,但私底下的不平之声,却愈演愈烈,渐渐就有些收不住了。

唐墨这几日,没空再围着木香的店铺转了,他得安抚百姓的情绪。

当然了,这里头有木香等人的功劳。

煽风点火的事,谁不会呢!

总之,唐墨被弄的焦头烂额。

木清扬那边也不轻松,眼看油菜跟麦子长势喜人,他却欢喜不起来。

因为他发现,原本谈好的大户地主,以及京城拥有大批封地的那些人,不知何时,突改了风向。

至于一些散户,也对他的优惠条件失去兴趣。

试想一下,谁不想多收粮食,效率再有所提高呢?

那一日,襄王府的佃户,欢欢喜喜的领了新农具,并且很多人都试用了新农具,都觉得十分好用。

还有大型手动的扬谷机,脚踩式水车,最新奇的要属耧车。

当这个,前有三脚,后有一个立腿的东西被做出来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木香给他们解释,这东西主要是为了省人力播种,可以适用一些面积较大的农田。

可以大面积的播种,大豆,麦子,玉米等。

一人在前面牵着马,或者骡子,后面一个人握着耧车的把手,以便播种。

速度调节,可以根据前一个人拉马的速度来更改,速度不同了,播种的密度就会不同。间距也可以调,种子放在耧车上的木筒里,底下有小洞。

它还有一个最重要最重要的优势,就是前面的三个脚,是三个小型的铁犁。

就是说,种地之前,不用再犁田了,省了一个大麻烦。

了水稻跟油菜不适宜之外,其他的谷物,都可以。

为了赶制这一批农具,木香从赫连晟的御林军中,挑了十几个能工巧匠,边班边点的打造。

光是这一个耧车,她就命人打造一百辆。

这些不全是给佃户们的,她还要送一半,给边关的守军。有了顺手的农具,他们自给自足的劲头才会更大。

而她打造的这一批农具,在京城掀起不小的风浪。

不少大户人家都想买她的农具,那些人倒不是全为了减轻佃户的负担,他们想的,是提高佃户们干活的效率,这样他们也能收更多的租子。

可是他们买不了农具,与银子无关,与个人恩怨也无关。

木香让康伯给他们开的条件是,想要农具可以,她连钱都不要,可以免费送他们。

不止如此,以后襄王府的佃户有了新农具,他们也能得到一样的待遇。

但是!必须跟她签一纸契约。

契约内容很简单,他们每个人封地上,收的粮食,必须卖给襄王府,价格按着三年的平均市价收购。

签了这一纸契约,他们就不能再把粮食卖给别家。

不管利益多高,条件多优厚,都不可以,否则这一纸契约,有权把他们告上公堂!

这一纸契约的事情出来,又让全京城的人看傻眼了。

唐墨直呼,她比奸商还奸商,走一步想三步。难怪看她最近,潜心研究农具,还以为她只是为了做好拿去卖钱的。

万万没想到,她的目标不在这几个小钱上,而是要做空木清扬。

谁让木清扬号称,南晋第一大米商呢!一旦他收不到米,这个第一米商的帽子就该瘪了,成了光杆司令。

唐昊躲在一边看戏,等着他们互撕。

唐焱撑着弱不禁风的身子,也在看戏,不过对木香的认识,又多了几分,这个女人,在经商方面,简直是天才。手段还很毒辣,下手丝毫不含糊,直有把木清扬逼上死路的节奏。

至于安平钰,只是笑看着一切,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在听下人禀报这件事情时,眼神里流露的是宠溺。

这个男人,迟迟不归国。他不急,可把老侯爷跟轩辕明月急坏了,一日一封信,催他回去。

可是……真的要走的时候,他却迈不开步子。

话题还是要拉回关于收购的契约上,起初众人还是很犹豫的。

他们也不傻,契约也不是随随便便签下的,万一中间出了差错,被人反咬一口,他们也不敢跟襄王府叫板,到时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可就坏大事了。

但是,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后头排队的人,看到了别人欢喜的笑脸,再看看别人满载而归,拉着一车一车的农具回去,他们哪还坐的住。

占便宜这种事,谁都不想跑慢一步,因为慢了一步,便宜就可能被人抢光了。

当然了,也有人闲不住,既不想签契约,又想得到新农具。

怎么办呢?可以自己仿造。

呵呵!想出这个主意的人,一定想不到,在木香的眼皮子底下干这种蠢事,是多不明智的决定。

当他们头一天还高高兴兴的,以为自己多聪明时,第二天一早醒来,却发现所有刚准备好的工具都不见了,作坊被搬的一干二净。

这种时候,他们只有傻眼的份。

去报官吧,又不敢,因为木香命吴青,早一步贴出了告示。如同刻了印章似的,他们的农具也不准模仿做假。

这跟版权维护差了点意思,完全是木香自己杜撰出来的,管用不管用的,不好说,她是依仗赫连晟的名号,谁也不敢跟襄王叫板,但能起到震慑作用就好了。

在连续发生三起入室偷走工具的案件之后,终于都死心了,偷走的东西,一点痕迹也没留下,无处申冤,只和作罢。

这几日,襄王府门前,门庭若市。

连赫连老太爷,都来坐阵指挥,他纯属闲的,还不如找点事情干。

范老太亲自过来跟木香签契约,让谁来她都不放心,只有自己来了。

赫连守信跟赫连守城两兄弟也同她一起来了,他俩是来观察的。最近襄王府的生意做的如火如荼,他们坐不住了呀!

木香亲自接待这三位,很不巧的,居然碰上木清扬跟木琨上门兴师问罪。

短短几日不见,他憔悴了不少,眼圈是黑的,脸色是蜡黄的。

看见木香时,那个恨哪!那个咬牙切齿啊!

相反的,木琨在看见木香时,却是满脸的笑意,虽然他笑的一派坦然,但木香看着,就好像看到一只千年老狐狸在对着她笑,除了阴险……还是阴险!

木香笑着招呼他们,“几位坐吧,不必客气,范老夫人请上坐!”

在这一堆人里头,唯一让她觉着亲切的,就是范老太一人而已。

“谢了!”范老太也不跟她客气,迈着大步走到主位上,一屁股坐下。

她年纪最大,坐在上面,倒也无可厚非。

木清扬因为在盛怒之中,竟忘了给父亲介绍。

惹的木琨狠瞪了他一眼,这个儿子,一直让他很骄傲,也很放心,唯独这一次回来,他发现这个儿子以往的处变不惊,遇事临危不乱的那股子劲,完全不见踪影了。

木琨此人一向自高自大,一见自从进了屋之后,那个名叫木香的丫头,竟对她不闻不问,当他不存在似的,他岂能容忍。

“老夫离京半年,想不到再次回京,风云变化莫测,物事人非,这位想必就是襄王妃吧?”他这是明知故问,谁心里没数呢?

赫连守信古怪一笑,“木老哥刚刚回京,不知情是必然的,肯定不知这位襄王妃,来京城短短几日,就搅的皇城不宁,瞧瞧这外面喧闹的人,这哪还像京城,分明就是菜市场嘛!”

咚咚!

不等木香说话,范老太把拐棍往地上一跺,愤声道:“你闭嘴,嫌吵,嫌闹,你可以不来,没人逼着你来,得了便宜还卖乖,也就你们两兄弟能干出来,不想待着,立马滚蛋!”

木香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这老太太脾气够坏,说话够直,嘴巴也够毒!她发现,她越来越喜欢这位老人家了。

来京城这么久,除了红叶,范老太是她第二个看顺眼的人。

木香冲范老头竖起大母指,对她的维护表示一点点感谢。

赫连守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骂了,脸色自然不会好看。

赫连守诚忙出来打圆场,圆滑的道:“大家都是来谈事的,还是先说正事要紧!”

范老太重重一哼,丝毫不买他的账,“就你们俩个也像谈事的吗?我看来找茬还差不多!”

赫连守诚脸色灰白如土色,脸上冷笑中掺杂着狠辣,“老大姐,我敬重你是女中豪杰,我们两家同为赫连一族的长老,我们兄弟二人又不比你矮在哪,何必处处讽刺,我们二人是来谈生意,可那也不代表,就认同她的做法!”

赫连守信撩了撩白袍子,尖细的眼睛,全面散发着狡诈的目光,“说到底,襄王妃这么做,对我们没什么影响,要说影响最大的,当属木琨老弟,同行相争,本无可厚非,但如果做的太绝,等同于赶尽杀绝,这……怕是不好!”

木琨刚才说的话,摆明了是主动跟木香打招呼。

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个无礼的丫头,竟把他的话,当作过堂风,视而不见。

他心里有气,锐利的眼睛眯了眯,“不好又如何,我们这等平民,怎可与襄王府抗衡,老夫只想问襄王妃一句,我们木家与你有何仇怨?非要赶尽杀绝不可,夫人难道没听过一句老话,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夫人若执意要跟我们作对,那老夫也只有拼上身家性命,与你一搏!”

他这话有试探的意思,也有威胁的意思。毕竟是他们第一次交锋,他需要亲自验证这个丫头,是虚有其表,还是深藏不露,善于阴谋论者。

木香放下茶本,不急不缓的抬头看了木琨一眼。

说老实话,她现在忽然想起从前的那个木香,若是此时坐在这里的是她,面对木琨这种气场强大的威逼者,另外,还有一个说话就像放爆竹的范老头,赫连守信跟赫连守诚也不是吃素的。

以前那个胆小怕事,说话比小猫仔声音还小的女娃,根本无法安然的坐在这儿。

所以说,各人有各人的命,什么样的命,适应什么样的环境。

范老太拨弄着手里的佛珠,看了眼木香的神情,便知道这丫头可以应对,无需她担心。于是老太太,半闭着眼睛,养神去了。

木香拿着杯盖,一遍一遍的拨着杯中的茶叶,忽然笑了,“木二爷是吧?”

木琨浑身一震,眼神立刻变的幽深不见底。有多久,没人叫过他木二爷,因为他是木家独一无二的大少爷。

“夫人叫错了,老夫在家中排行老大,没有二爷一说,”木琨声音冷的能冻死人。这个语气,连坐的离他最近的赫连守诚,都微微诧异,扭过头看他。

范老太拨弄佛珠的手一顿,很短,但很快又继续拨弄起来。

木香像是看不见他神色的变化,依然微笑,“本夫人有没有叫错,二爷心中有数,有些事,有些人,就算死了,也不可能抹掉她的存在,听说木二爷上面还有个姐姐……”

“砰!”木琨手中握着的茶杯,竟被他硬生生的捏碎了,“老夫家中之事,不劳你费心!”

“的确是家事,但是谁让本夫人喜欢操心呢,木二爷何须如此紧张,都是亲人,木 二爷难道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夫人还是不要岔开话题,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商场上的事,你故意岔开话题也没用,”木琨神色已经恢复如常,拍掉手中的瓷器碎屑,紧盯着木香,“我木家世代以粮草为主,夫人一上来就要抢木氏的生意,于情合吗?于理合吗?”

木香正了神色,既然他要谈正事,那便谈好了,“有何不可?您没听说过,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前人,难道整个南晋只有你一家可以经营粮草吗?我倒是很想知道,木家垄断粮草,连襄王要购买粮草,运往边关,都要推三阻四,你们觉着合理吗?”

木琨面色微露诧异,转头看了眼木清扬。这件事他并不清楚,当然了,木清扬有他的考虑,只不过他将他要考虑担忧的因素,摆在了边关将士之前。

对于商人来说,无可厚非,但对于一个南晋人来说,他这样做,很不地道。

往小了说,他是自私,置边关将士不顾,只贪图自己的利益。往大了说,还有通敌,故意阻挠战事,拖后腿的架势。

木琨捋了下思路,很快就理清了形势,“请夫人说话注意用词,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确实,没有供应边关,是我们的不对,但请夫人以及各位想想看,若是木家把仓库掏空,支援边关,到了天暖春耕的时节,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没有粮草,我们要如何向百姓交待?”

木清扬再坐不住了,隐下暴起的青筋,拼尽全力平复下心绪,才能迫使自己不发火,“襄王妃,你也太强人所难了,难道击垮我们木家,对边关将士就有好处吗?在下倒想问问,你又有何居心?”

“呵,我有什么居心,你可管不着,我所有的生意都是正大光明做出来的,有本事你找我的茬,没本事就受着,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咱们呢,还属于道不同,路不同,你们何苦来纠缠我,有那么时间,那个功夫,倒不如想想如何解决问题才是,我说的对吧?”

木清扬被她说的无言以对,你能说人家讲的不对吗?

本来就是各人做各人的生意,你没权利不让别人涉足,只让你一家霸占。

范老太终于坐不下去了,“行了,都闭嘴吧,丫头,拿契约来,老身给你签了,回府还有许多事呢,总在这儿听你们废话,浪费老身的时间!”

“不可,”木清扬站起来就要拦她,“范婆婆,你们家封地上的粮食,往年都是要卖给我们的,别人贪那点小便宜,您不能跟着也他们学,眼光短浅,到时他们银两周转不急,你们卖了粮食却收不到银子,岂不是要亏死了?”

虽然大户人家都有储备粮草的仓库,但像范老太家,每年要收几万斤的稻子,不可能都放在自家的仓库,再说也放不下啊!

万一再遇上霉雨天气,储存不当的粮食,肯定要受潮发芽的。

所以在粮食收货初期,他们就得将粮食卖出去。

而木家有专门储备粮食的地方,可以防止粮食受潮。

说到粮食储备,这一点木香也正在做,在城郊各处设立粮仓。

襄王妃的粮仓,都是按她的设计来的,粮食的底部有石柱子樘起。

这一设计,比起用木桩,可是强多了。

因为木头时间一久,本身就会受潮变腐烂。如果处理不当,还有可能召来白蚁。

但是石头就完全没有那个担心的必要了,不存在腐烂变质的问题。

木香听见木清扬说的话,只觉得可笑至极,“我有没有银子,好像也不用你操心,你肯定没看到这一份契约,我这上面有注明,如果不能立时付钱,那么襄王府将承担货物一成的陪偿!”

木香一边说着话,一边注意观察木家父子,越渐铁青的脸色,好不难看。

木清扬急忙拿起那一纸契约,从头至尾的看了一遍。

起初,他因为太过愤怒,所以也没细看。现在看了一遍,他忽然发现自己对木香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这样的契约,连他都不可能跟卖主签下,因为对自己太不利了。

万一遭遇不可预知的情况,她岂不是就要亏本了?

木香今日穿的是一件淡粉色的衣衫,下身是一件深蓝色,绣着绿竹的百褶裙。

有她自己的设计,跟大街上女子穿的有所不同。

很修身,也很好看,立领的设计,使得整个人看不去亭亭玉立,越来越有几分味道。

这是木清扬一进门时,就看到的图画,纵然他再讨厌这个女人,也不得不承认,她是属于越看越有味道的。与那些乍一看很美,但时间一久,却完全失了味的女子大不相同。

木清扬盯着她,本是有话要说的,可是看着看着,就看呆了。

要不是木琨踢了他一脚,他还站那发呆呢!

“你……你这是不正当的竞争手段,让我们木家的粮仓无米可收,此事我们绝不作罢,”甩下这句不算狠的狠话,木清扬拂袖而去,背影有些狼狈。

他走了,木琨却没有离开,稳稳当当的坐在那。

范老太又不耐烦了,“你们说够了没有,老身还有重要的事呢,你们若是说够了,先把老身的事办了!”

木香忙对她歉意的笑笑,“您别动怒,我这就让人进来。”

她唤来何安,照例把契约上的内容读了一遍,让范老太心中有数。

这老太婆,虽然脾气暴躁,但也清楚契约一事很重要,敛去脾气,认真听着,等何安读完了。老人家看木香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襄王妃真是个会做生意的,这样的契约老身还是第一次见,很公平,对双方都有利,小子,快拿笔来!”

何安赶忙奉上毛笔,范老庆签完了字,又按了手印,这一份契约,就算生效了。

“行了,事情也忙完了,老身这就该回去了,你们慢慢坐!”

外面自有人进来搀扶老太太,可这老太太也是个倔强的人,甩开搀扶的人,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赫连守信两兄弟今日就是来看形势的,襄王妃跟木氏的争斗,站的远哪看的清,得离近了才看的清楚。

送走了范老太,木香晃着步子,走到他们二人跟前,“两位可有想好,要不要签契约,你们不签,我也没意见,反正要签的人多的很,不信你们看看外面排队的人,唉,供应不上了,农具怕是要断货呢!”

这两人互相看了眼,想了想,正要点头呢,木琨突然道:“太子殿下也在筹备军粮,你们若要预卖粮食,何不卖给太子殿下,老夫听说二位家中有……”

赫连守诚忽然站起来,“老哥说的是,我们俩主要是来问问情况,至于卖与不卖,再等等也无防!”

赫连守信也似乎就在刚刚才转过弯来,“对对,我俩就是来瞧热闹,再说了,新主母继位有些日子了,我们早该登门拜访!”

这两人装起孙子来,恐怕连他们家孙子都要自愧不如。

木香笑道:“哟,你们是来拜访的吗?那礼物呢?总不是空手来的吧?全京城也没有空手拜访的先例,是不是忘记拿了?”

赫连守诚面色很难看,他不过是想找借口溜走而已。

赫连守信也是尴尬的面如土色,他也就是想找个台阶罢了,用得着这么较真吗?

他们的想法没错,但他们选的对像错了。

别说他们正在找台阶,就算已有台阶,她也得给他们揣下去不可。

木香的几句话,又把这俩老头推到无比尴尬之地,弄的不上不下,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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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烟知道自己有很多不足的地方,轻烟一定好好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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