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担心,全都化作愤怒。
“你们在干什么?皇后,你又在做什么?”
唐皇的一声怒吼,惊到了挣扎中的两人。
木坤情急之下,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从后面抱着窦皇后的手,而且窦皇后在挣扎过后,原本梳的好好的发髻,也散落了。
整个人披头散发,狼狈极了,如同一个市井泼妇,毫无形像可言。
唐皇看到她这个样子,再看看木坤抱着她的姿势,怒从心中来。
木坤慌忙放开皇后,疾步退到一边,想要解释,“皇上,微臣是怕皇后想不开,太子病危,怕是……”
唐皇冷声打断他的话,“皇后有何想不开的?生死病死,是她能左右的吗?难道就因为太子病重,你便可以抱着朕的皇后吗?”
木坤扑通一声,跪在了唐皇面前,他内心,有种大势渐去的错败感,“微臣真不是有意的,皇上明鉴!”
终有一日,他也尝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
窦皇后在这两人的对话中,渐渐清醒了过来,“皇上,您快去看看昊儿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行吗?”
她现在脑子乱的很,一心只想救唐昊,至于唐皇怎么想的,她已经顾不得了。
唐皇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从木坤身边走过时,目光阴戾的看了他一眼。
在走进屏风之前,唐皇还留下一句话。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窦皇后身子再度踉跄了下,几欲倒下。她看了木坤一眼,木坤也同样回看她。
两人都在彼此眼中,寻到了破釜沉舟的坚定。
木香跟赫连晟将这二人的表情看在眼里,不光他们看到了,连唐焱也看的真真的。
唐鑫进了殿中,谁也不看,只关心唐焱的身子,“四哥,你还是回府去吧,这里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他这话里,明显是带了怒意的。唐皇跟他们兄弟二人都不亲近,准确的说,在唐皇眼里,所有的儿子加起来,还没有赫连晟来的重要。
从前,还会藏着一点,掖着一点,最近一段时日,简直就是宠上天了。
到了这种时候,唐皇依旧不忘赫连晟,就连伴驾这种事,他都要赫连晟在身旁。
尤其是刚刚唐皇苏醒之后,说的第一句话,竟是问襄王来了没有,这让唐鑫心中,很不是滋味。
唐鑫话里有话,赫连晟并不在意,他只伸手摸了下在木香的手,怕她冷了。
但木香忍不了,“怎么叫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六皇子,你也老大不小了,说话也得看场合!”
唐鑫也不知是真的不沉稳,还是故意装作不沉稳,面对木香的教训,显的很不冷静,“我是皇子,我说话要不要看场合,还轮不着你来教我!”
赫连晟脸上的怒容,在一瞬间爆发,“六皇子,你脑子犯抽了吗?有脾气出去发,别忘了这里是哪里!”
唐鑫被赫连晟突然爆涨的怒意,惊吓到了,他的气势跟赫连晟比起来,不是差了一星半点,而是十万八千里。
好比一个小娃跟一个成年人吵架,不光只是身高的悬殊。
唐焱赶紧拉住他,对赫连晟歉意道:“我六弟心急了,襄王别往心里去,大家都是担心太子的安危!”话到最后,他看了眼木坤,这人一直盯着他们四人在看,心中所想,路人皆知。
唐墨远远的站在门外,并不靠近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从始至终,他都是局外人。
木坤看着他们几人的举动,却是不说话,鹰眼如刀。
唐鑫在唐焱的劝说下,渐渐平复下心绪,没有再嚷嚷,但表情也没太好看。
唐皇后跪趴在地上,等到唐皇进去之后,才有女官将她扶起。
今儿一夜,皇后的心就跟掉进无底深渊一样,掉了半天,还没掉到底,飘飘荡荡的,连个落脚点也没找到。
精疲力尽之下,几乎都快昏倒了。
“皇后娘娘,您快歇一会,要不要唤太医来?”女官扶着她,坐回了凤榻。
“不用了,快去看看太子如何了?”
没等女官进去,唐皇就已经出来了,“你尽可宽心,他一时半会还死不了,都回去吧,你们也不是太医,守在这儿也无用,朕今日累了,先回宫了。”
唐皇这话,不可谓不冷漠,也足以表示,他对皇后跟太子的失望。
木坤赶紧走上去,“太子吉人天相,自有神灵庇佑,况且道长还在,太子定能转危为安。”
唐皇看了他一眼,这一眼,足够冷,“你也必留下了,后宫之地,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是,微臣知错了,微臣也是挂念太子安危,没有思虑周全,”木坤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会发生今天的事,之前下的所有功夫,不仅白费,还降到了唐昊头上,太亏了。
唐皇重重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窦皇后听说太子暂时能保住性命,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这会才想起来,唐皇生气的事,“皇上!”正要起身追上唐皇的脚步,还没等她站起来呢,唐皇早已快步离开。
木坤不敢多做停留,紧跟着也一并走了。
老道士见此情景,干干的轻咳了声,“贫道还要为皇上练丹,皇后娘娘放心,贫道再去练一枚护心丹,以尽力护住太子的性命。”
“有劳道长了!”皇后此时已经完全没了力气。
老道士走后,上官芸儿一边擦眼泪,一边吸着鼻子,从屏风后面走出,“母后,今夜我留下照看殿下,您去歇着吧,襄王,襄王妃跟几位皇子,多谢你们这么晚了还过来探视太子,既然太子无碍,就请各位回去吧!”
赫连晟早就想走了,“也好,他若是醒了,派人去府里通知一声,走吧!”他拉起木香,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去。
唐焱三人,也陆续从皇后宫中离开。
等他们都走了,上官芸儿忽然身子一软,人就昏了过去。
“这又是怎么了?不是说太子转危为安了吗?”皇后几乎是用吼的。
扶着上官芸儿的婢女哭着道:“是太子妃为了宽慰皇上,让太医谎报了太子的病情,娘娘恕罪,太子妃也是没办法。”
唐皇去看太子,上官芸儿怎能让皇帝知道,太子快不行了。
那一剑,刺中了心肺,现在他是出气比进气多,太医也束手无策。
皇后颓丧的以手支着额,好在她身边得力的女官,已将宫人赶了出去,现在整个殿内,就剩她们几人。
“太医真说没救了吗?他要什么,本宫都能找给他,只要他能把太子的命救回来,本宫愿意不惜一切代价!”
在里面医治的太医,举着沾满血的手,面色慌乱的跑出来,“皇后娘娘,微臣已经尽力了,只是老臣没法给殿下补救,光用药,根本无法让肺里的伤口愈合,老臣实在是无能为力。”
老太医也算是见多识广,知道肯定是刺破肺了,太子呼吸不畅,吸不上气,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皇后的心刚刚都已经放下了,现在可倒好,已经快死了。
殿外慢慢踱步进来一个人,“太子的情况,安好,出去之后,谁都不可以胡说,要是让老夫听见有谁多嘴,说了不该说的话,不光是他本人要死,他的族人,也得死!”
这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去而复返的木坤。
走是光明正大的走,回是偷偷摸摸的回。
此时的皇后,看见他,如同看见一棵救命稻草,接二连三的打击,已让她失了所有的冷静,有什么能比失去唯一的亲生儿子,唯一的依靠,来的重要。
她甚至不敢想像,如果没有太子,纵然新皇登基,尊她为皇太后,那又有何用?一个没有实权的皇太后,只会沦为别人手中的玩偶。
木坤的一番话,将处在迷茫中的皇后敲醒,她放下撑着额头的手,嘴角紧紧绷起,“你们都听见了吗?如果有谁管不住自己的嘴,本宫会让她永远都开不了口。”
“老臣不敢,老臣不敢,”那老太医已经预示到自己将来的命运了,他必死无疑,可是他还有家人,还有子嗣,他得为他们谋一条生路。
上官芸儿刚刚苏醒,皇后跟木坤的话,她都听见了。
她的视线在这两人身上来回转动,却不敢开口说话。如果太子真的有了意外,她的下场,比皇后还要惨,“妾身都听母后的,一切都由母后做主!”
木坤遣退所有人,只留下他跟皇后二人,“咱们一不作,二不休,若太子真的有事,宫中不是还有一个五岁的皇子吗?去母留子,皇后娘娘,你还是南晋的皇后,太子继位,你更是唯一的皇太后,稚子年幼,一切都得仰仗皇太后才行!”
窦皇后仔细琢磨木坤的话,到最后,也觉得有几分道理,虽是下下之策,却也是最好的办法。
这样一想,她心里还好受些。
“那皇上怎么办?”
“呵呵,这个事,娘娘就不必管了,皇上大劫已到,不必我们出手,自有不可违逆的天意在!”
“事情若是真如你所说,那便罢了,如果不是,后果你比我更清楚,襄王怎么办?还有那几个皇子,他们也不是省油的灯,留下就是后患,不如都除去!”
都说最毒妇人心,尤其是女人,被逼到了绝境,做出的事,绝对比男人还要狠。
“可以,事不宜迟,最多不过两日,我会派人动手,只是他们身边高手如云,想要对付他们,还得找帮手才行,”木坤摸着胡子,眼珠子狡黠的转动着。
“那是你的事,燕国那边的人如何了?苍润又如何了?既然要提前做,你可别失算,一旦失算,本宫和你,都将满盘皆输!”
“苍澜那边,最多不过一日,明日傍晚时分,消息就会传到京城,”本来预估还有几日,现在等不及了,调走了赫连晟,他们才有胜的希望。
苍澜人贪婪,他们想要的很多,只要满足了他们的条件,集兵几万,进犯南晋边境,他们当然乐意。
“至于燕国,先太子跟皇后已经答应了跟我们联盟,刺客也是他们那边的人,不管如何追究,都查不到我们头上,娘娘放宽心吧,事成之后,别忘了老臣的好处便是,”木坤笑的如一只千年老狐狸。他话虽是这样说,可他早已将皇后把柄抓在手里。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便最好,如果不是,后果,不用我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折腾了一晚上,木香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宫里派了人打探消息,木香吃着陈妈给她留的早饭,听着何安的汇报,至于赫连晟,她一早醒来,就没瞧见他,府里的人,也没说他去哪了。
“夫人猜的没错,昨晚太医说的病情,的确不是真的,今天早上连和尚都请去了,说是要给太子祈福,个个表情凝重,皇后宫里也是一片死气沉沉,若是真的转危为安,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木香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清粥,喝完了满满一碗,搁下碗,擦干净嘴,才道:“他们不想让人知道太子活不成,肯定有后招,咱们静观其变,别叫他们的人钻了空了,想必四皇子府的人也知道了,让他操心去,别整天只会把事推到咱们头上,走,陪我去摩登一品瞧瞧。”
“是,哦不过,殿下临时时吩咐了,这小米粥,您得喝两碗,一碗可不成,”何安堆着满脸的笑,又给她盛了一碗。
木香眉头挑的可高了,“我早上不饿,留着肚子,待会回来吃晌午饭不行吗?”
何安笑嬉嬉的冲她摇头。他家主子临走时说了,夫人少喝一碗,他就得替夫人补喝一锅。
有了如此变态的惩罚,他敢不从吗?
木香看着满满的一碗米粥,哀怨的叹气,照这样吃下去,可怎么得了哦!
再说了,还没满三个月,即便她吃的再多,孩子也吸收不到,到最后,肉都长她身上去了,她可不要变肥婆,那也太难看了。
在她喝米粥的时候,何安把木朗跟彩云的情况跟她汇报了。
老爷子昨儿也没走,宫里发生那么大的事,他俩都进宫去了,老爷子自然得在家里看门。
这不,今儿一早,亲自步行,送木朗跟彩云去学堂了。
好不容易喝完了粥,刚走到院子,就瞧见,从她住着的清风院,铺了一条木板路,一直铺到院外,通到大门口。
何安解释道:“这是爷吩咐的,昨儿下了一夜的雪,天亮时才停的,雪这么厚,走路也滑,这些都是最干燥的木板,都夯实了,怕您走路滑着,待会出门了,马车里也随时带着。”
木香无语了,“我又不是树叶做的,哪那么轻!”
“主子吩咐的,奴才也是照办,”何安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她。
一路从清风院走到门外,还真是,铺的满满当当,大多都是收集来的木板,用来做 圆桌用的。
因为出产的圆桌比较慢,加之桌面做工精美,现在一张桌子的价格,已经炒到二十两了。
木香只要一想到,她把二十两银子踩在脚底,就有说不出的心疼。
先说木朗跟彩云二人。今儿是他入学的第一日,其实昨儿,青松学院就已经开学了,学生也都招的差不多了,他俩完全是属于硬塞进去的。
老爷子带着他俩,一大早走路去学院,每人都背了一双鞋子,系在脖子上,到了学院门口,再换上。否则湿雪地走一回,再厚实,再防水的鞋,也得湿个透心凉。
他们俩坐在门口换鞋,倒是无所谓,彩云就不行了。
绕着学院的门口,找了好一会,才找到一个无人拐角。
正当她脱了鞋,刚要穿上时,拐角的另一边,有一道哗啦啦的水声。
昨晚下的是水雪,落到地上,并没有结成冰雪,今日一早,太阳还没出来,那雪就要化了,所以,有水声也很正常。
“姐,你换好了没,我们要进去了,”木朗站在大门的廊檐下唤她。
“好了,马上就来,”彩云收了鞋子,爬起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重物跌倒的声音,伴着一声‘哎呀!’
彩云再次转了个方向,朝着声间来源处奔去,刚从墙角边探出头,就爆出一声尖锐的惊叫。
“怎么了,怎么了?你这丫头,又怎么了?”老爷子身担重任,自然不敢疏忽了,跳着脚就奔了过来,木朗紧随其后。
彩云捂着脸,指着那一处,又叫又跳,“他……他……他没穿裤子!”
“啊?光天化日,哪个小崽子敢放肆,看老夫怎么收拾他!” 老爷子二话不说,撵了过去,“哟呵,你还想跑,让你跑,快点把裤子提上!”
没过一会,老爷子提溜一个挣扎扭动的小子,回来了,“你小子,等到了学院,看老夫不能揍的你,屁股开花,光开化日,倒学会耍流氓了!”
“我没有,我就是尿急了,想撒尿嘛,我哪知道学院门口会有女娃,你放开,你快放开,臭老头,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家姓上官的,你敢动我,信不信我让太子灭你全家!”
他也是点背啊,每天都到那一处去偷偷撒个尿,哪知道,今天就碰上这么个扫把星了呢,那一声尖叫,吓的他魂飞魄散,尿都没来得及撒完,又给缩了回去,他更惨的好不好?
彩云今儿的确是换了女装,可她说话的声音,还是十足的小姑娘,装不来男娃的声音,那一声尖叫,又细又嫩,自然把上官家这一位,吓的尿不出来了。
赫连明德气的胡子都快抖飞了,二话不说,抄起一根小木棍,对着他的屁股就一通狂揍,“你这臭小子,还敢死不认错,一大清早的,你怎么哪里都不撒尿,偏偏要在学院墙角下撒尿,是不是报复啊?”
学院门口,前来上学的男娃,渐渐多了起来,看着被老爷子拎在手里的人,哄然大笑。
“上官乐,这回你还笑的出来吗?你倒是笑一个啊!”
“他裤子没提上,准是又去撒尿了,你们不知道他属狗的吗?当然要在墙角撒尿了,哈哈……”
好几个调皮的男娃,头挤着头,脑袋挨着脑袋,对着被提起在半空的上官乐,放肆嘲笑。
上官乐气的脸红的丁西红柿一样,“你们闭嘴,等小爷下来了,看小爷怎么收拾你们,你们等着!”
老爷子被他们吵的烦了,厉声吼道:“都闭嘴,滚进去上课去!”
“让开,都让开,”一个少年,拨开人群挤了过来,对着赫连明德歉意的拱手道歉,“这位老伯,我家小弟,是不是又犯错了,他还小,烦请您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乐儿,还不快给人家道歉!”
上官乐那个憋屈啊,十一岁的男娃,正是叛逆的时候,怎么肯向人低头认错,“我不要,我又没错,这外面地方多了,我想在哪撒尿,就在哪撒,他管得着吗?”
彩云看着他桀骜不驯的小模样,又叹气,又摇头,“幼稚!算了爷爷,把他放下吧,这么幼稚的人,抓着还丢你的人呢!”
她一说话,上官乐才想起来,眼前这个男娃打扮的人,根本就是个女娃。
他指着彩云,用控诉的语气,大声道:“你是女娃,我们学院没有女娃,要不是你突然出现,我也不会这样了!”
他一嚷嚷,几个还没走,都在听墙角的男娃,火速冲了出来,死死盯着彩云跟木朗两人。
这下就连大了上官乐几岁的上官晓也略有惊色,他们学院也不是从来没有过女学生,但是这两年是一个都没有的。
几个凑上去的男娃,当然也一眼看出,彩云的女扮男装,谁叫她皮肤那样白,那样强,眉眼又细致的很。
几个人七嘴八舌……
“你真是女娃?你是哪家的?你是京城人吗?”
一连窜的问题,彩云也不想搭理他们。
可是突然,他们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她刚才看见上官乐撒尿了,哎呀,她都看见啥了?”
“呀,该不会看见上官乐家的毛毛虫了吧?要真是这样,上官乐,你非娶她不可了!”
上官乐一听到这话,快急红眼了,“我才不要娶个不男不女的东西,你们再敢胡说,等小爷下去,看小爷怎么收拾你们!”
上官晓眼见情况越来越复杂了,赶紧想上去讨个人情,“老人家,这事是我们错了,小生回去之后,一定好好教育家弟,乐儿,还不闭嘴!”在学院门口吵闹,若被老院长看见了,是要告到家里的。
昨儿家里似乎出了事,他不想让给家人添麻烦。
那几个起哄的小娃,却还是不肯罢休,“上官乐,你不娶也得娶,谁让你给人家看了你的祖传至宝呢!”
“哈哈!”
眼见他们越说越难听,彩云再不想搭理,也不行了。她想着大姐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办,会怎么说。
对啊,木香遇见这种情况,会怎么办呢?
彩云想通了这一点,不仅不生气,反倒笑了,忽然从袖里抽出一把精致的小刀,很小,很精致,小到都没有食指长,却亮的很。
她笑眯眯的看着面前这几人,“事先声明,我可啥也没瞧见过,只是看见了他的背影而已,退一步说,如果真的看见了,他不会负责,因为我会阉了他,再割掉你们多嘴的舌头,拿来泡酒喝!”
彩云晃刀子的手势,以及眼神中迸发出的寒意,绝对是真实的。
成天跟严忠,跟吴青他们在一起,耳濡目眼,学的不少,虽然只是皮毛,但对付他们这种不学无术的人,足够了。
刚才还笑嘻嘻的几个人,表情凝固了,笑容也僵了,“你不敢,杀人割舌头,那是要蹲大牢的,我们也不是普通百姓,你动小爷们一下,就等着倒大霉吧!”
“对啊,你肯定不敢,那老头手上拎着的人,是当今太子的小舅子呢!”
赫连明德看着这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指着彩云对他们道:“那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几个小娃默了,他们哪知道。京城的贵人多了去了,可就算他们官再大,家业再昌盛,他们敢跟太子比吗?
“她是襄王妃的妹妹,当今襄王殿下的小姨子,”一道带着酸意的声音,没有预兆的插了进来。
上官晓转回身,抱拳对着来人行礼,“见过六皇子殿下!”
唐鑫抬眸扫了一眼,彩云的装扮,隐隐的有些不悦,“既然是女儿家,就该穿女儿家的衣服,你这样穿,倒是更容易叫人往歪处想!”
彩云并不把刀收起,“你管我!要怎么穿,那是我的事,六皇子殿下,还是管好自己得了,别人的事情,还是少操心!”
唐鑫稚气残存的俊美脸蛋,慢慢涌上一层怒气,“本王是好心提醒你,好心没好报!”
甩下一句抱怨的话,他愤然离开,进了学院。
“谁要他假好心,哼!”彩云不服气的嘟囔道。
而那几个嘲笑她的小娃,都被一出给整懵了。
京城新来的襄王妃,其实他们都见识过。当初在徐家大门口,扒了徐睿的裤子,当着满街群众的面,打的徐睿哭爹喊娘。
当时,他们几个都躲在暗处,看的真真的,打那之后,他们几个达成了默契,绝不能再去招惹那位襄王妃,被打倒无所谓,但是不能叫人扒了裤子,那简直是奇耻大辱!
“嗳嗳,快走,别惹她了,免得惹火烧身,赶紧走!”
几个人小声的议论,猫着腰,从彩云跟前悄悄溜走了。
剩下被赫连明德仍抓着,但双脚已经落地的在上官乐。
他看了看彩云,又看了看抓着他的老头,突然,他脚后跟往后面,用力一跺,狠狠的一脚,踩在老爷子的脚面上。
“哎哟,你个臭小子,敢偷袭老夫,你等着,看老夫怎么收拾你!”
赫连明德真被踩疼了,一点都没防备,又是大冷天,踩在脚趾头上的感觉,可想而知。
他吹着胡子,瞪着眼睛,追着上官乐去了。
彩云收起小刀,拉上木朗,“走吧,咱们也进去上课,木朗,你记着,咱们是来读书认字,学知识,懂古今的,别跟他们瞎起哄,知道吗?”
木朗点点头,“那如果他们找我的麻烦,那该怎么办?我可以还手吗?我这几日跟严忠大哥又学了一套拳汉法,肯定能打败他们!”
木朗光说还觉着不过瘾,非得拿手比划,引的从他身旁经过的人,纷纷侧头去看。
彩云想了想,“大姐说了,人家欺你一次,得忍,欺你第二次,就不用忍了,只要不打断他的腿,不要他的命,后面的事,都有大姐替咱们善后,所以,不用怕!”
“哦,我知道了,等他们欺负我的时候,我一定先警告一下,警告过了,他们如果不听,就可以动手了,是这个意思吗?”说到动手,木朗一脸的小兴奋。
“唉,你还是这样记着,能说道理的时候,就不要动手,打架是不对的,”彩云叹气,小弟也受了大姐的影响,从前都不敢看人家打架,现在可倒好,卷起袖子,就要冲上去跟人干架拼命了。
木朗因为她话锋转的太快,他的脑子还没转过来,一时之间,有些摸不着头脑,“那到底是能打,还是不能打?”
“当然不能打回,本院规矩,但凡有打斗殴者,一律逐出学院!”一个苍老威严的声音,很突然的出现在他们姐弟二人面前,吓了他俩一大跳。
“呀,你这老头,突然出现,也没个声音,吓死我了,”彩云看他穿的也不讲究,就以为是学院的看门人,或者老仆人什么的。后怕的拍拍胸口,一脸的埋怨。
“你这小娃,就是六皇子举荐来的?一点礼仪都不懂,若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以你们俩的资历,想都别想,”这老头,长浓眉大眼,看的出年轻时,也是一代美男子,只是这美男子老了,脾气也变的古怪了,听听他说话的口气,比赫连明德还要叫人讨厌。
赫连明德从后面追上来,“哎哎,老家伙,他俩还没进门呢,你就训上了,给个面子,他俩也算是我的孙子跟孙女,到你这里在上学,那是给你面子,别没事就唠叨,老了老了,还不晓得嘴下留德!”
本来这老头也没有多生气,每天面对那样多不听话的小娃,如果都要去生气,那他岂不是要被气死了。
可是听完赫连续明德这一番话,老头气的头顶快冒烟了,“你这老武夫,谁让你来的,我这里不欢迎你,只会武刀弄枪,连篇像样的诗篇都写不来,你可别事带坏了我的学生!”
这老头,再加上一个木老爷子,他们三人,绝对是一个脾气。
只不过他们三人所痴迷的东西不一样,赫连明德就是一武夫,让他上战场打仗,不在话下,可是让他坐那看书,写酸诗,却是万万不能的,非把他逼疯不可。
木老爷子年轻时,痴迷赚钱,眼里,心里都是钱,娶个媳妇,还是商场上的对头,但是娶了之后,敌人变亲人,哪招能比这一招好使啊!
这一位王老夫子,现在是王院士,他一心研究的是,古文诗词,是属于那种一喝酒,就得赋诗一首的人。
赫连明德不服气的呛回去,“老夫喜欢练武,喜欢上阵杀敌,那是保家卫国的大事,难不成,敌人杀到家门口了,你还要跟人对诗不成!”
“你你你,你这个老匹夫,老夫这里不欢迎你,马上走,马上离开这儿!”可怜的王院士,一把年纪了,又不是练武的,底气本来就不如赫连明德,再被他这么一刺激,差点没背过气去,好在几个年纪稍大的学生,一直站在他身后,要不要这老人家即便没被气死,也得被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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