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毅与孟杨树配合,一人躺在地上装病,而宏毅则躲在门后,手里攥着匕首,等着那人进来。
至于进来之后,会是个什么情况,他能不能杀了那两人,都是不确定的事,但事到如今,他只有放手一搏,不有再坐以待毙。
同一时间,悦来客栈的厢房内,季小桃翻来覆去,睡不着。
心神不宁,闭上眼,便会恍惚的看见血腥的画面,心跳都加快了,隐隐的,感觉很不舒服。
翻到近子夜时分,她终于受不住了,腾的从床榻上坐起来,瞅了眼外面黑漆漆的天色,以及偶尔从院里传来的说话声,脚步声。
高塘镇是个交通要镇,没下初五,这里便开始热闹起来。
轩辕恒就住在她隔壁,这个男人……
想起这两日他对自己的好,小桃内心纠结死了,她真的不想去皇宫,别说去了,就是想想,都觉得慎人,实在不是个好地方,她不想去,真的不想。
可是这个轩辕恒好像铁定了心,非要带她走,她真担心,这家伙耐心用尽,用强硬的手段带她离开,到那时,她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小桃越想越烦躁,也不知宏毅现在怎么样了,他会不会在发现她不在了之后,四处寻找,那个男人,脑筋死板的很,如果找不到,也不知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躲在屋里,实在睡不着,小桃悄悄的穿好衣服,跳下床榻,没敢拉开门,只有趴在门缝边,朝外面看。
黑暗之中,一个人手握在剑柄上,守在门口,不是十七,还能是谁。
小桃烦躁的咬着手指头,心里琢磨着能不能把这家伙引开,或者弄点药,迷晕他,这样她就能乘着月黑风高逃走了。
就在她盯着十七背影纠结时,那个木桩子似的家伙突然动了。
只见他慢慢的转身,幽暗的眼睛,丝毫不差的盯在门缝后头之人的眼睛上,说出口的话,比这刺骨的寒夜还要冷。
“姑娘不睡觉,想逃吗?”
噗!
小桃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这家人眼睛长在后头吗?
“逃倒不至于,你守在这儿,我往哪逃,你家主子呢?在隔壁睡着吗?你怎么不去守着你家主子,反倒在这里守着一个无名小卒呢!”
十七眸光微闪,“主子有人守,不用你操心,快回去睡觉!”
十七的语气不容她反驳,但小桃贼精了,从他微闪的眼神里,她忽然意识到轩辕恒很可能不在客栈。
吃晚饭的时候,轩辕恒是在的,吃过晚饭以后,他便催着小桃回房休息,不许出来,从那之后,她便没有听到隔壁房间有什么动静。
不过没动静也不代表什么,轩辕恒那人有时怪异的变态,可是十七微闪的眼神,却是不同寻常。
小桃也不吱声,直起身子,作势往回走,可是突然,她一个转身大跨步,拉开大门冲了出来。
十七反应也不慢,就在她迈步出来时,一把闪着寒光的刀,横在了小桃面前,“回去!”
如果小桃没听错,十七的语气带着两分厌恶,两分讽刺。
虽然不明显,但是小桃还是看出来了,这人分明是厌恶她呢!
小桃也怒了,把脖子往前递了递,“我不回去,你难道要杀了我?那好啊,你动手,往这儿砍!”她已经不是之前的小桃,自从师傅死了之后,她觉得自己变了好多,也许这就是别人常说的——长大!
十七不耐的眼神越发阴冷,“我不会杀你,主子有命,用命保护你,我只是在执行主子的命令!”言下之意,如果不是主子的吩咐,他根本不会在乎眼前小丫头的生死,与他没有半分的关系。
小桃微微眯了眼,虽然个头不及人家,但事到临头,她板正了脸,冷冷的看着十七,眼中刺骨的寒意,像是要将他冻死。
“我不是你家主子的什么人,所以你不需要对我以命保护,要是你死在我面前,我还嫌脏了我的眼,十七,麻烦你让开,我要去找轩辕恒,这样的日子,我过够了,他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
小桃平缓的语调,似乎不带任何的情绪,但听在十七耳朵里,分外心寒。主子对她这样好,甚至不惜耽误回京的时间,就为了留在这里等她,甚至今夜冒险离开,也不让他跟随,只让他保护季小桃,寸步不离。
他真替主子不值,这个女子,不值得主子倾心相对。
想到这,十七看季小桃的眼神,更疏远了,“主子的名讳不是你能叫的,以后请称呼殿下,回宫之后,也一样,我奉劝你一句,主子不可能只有你一个女人,我们离京的时候,太子府内,已有三外侍妾,再过不久,主子就要大婚,以你的出身,做侍妾都不够,所以,不管主子给你怎样的名份,你都该知足。”
说这些难听的话,真不是十七的作风,但这几日接连发生的事,令他憋闷的情绪不爽到了极点。
冰枫虽是皇上的人,但他跟冰枫也是多年的交情,难道就因为冰枫掐了她,就要受宫杖吗?
当然了,他不会质疑主子的决定,更不会因主子的决定,心生怨恨的情绪。
他唯一能恨的,就是季小桃这个人。
当初在高塘镇初遇时,以为她是男子,当时是没有多想,以为主子只是寻开心。
哪怕这个季小桃竟然是女子,女扮男装,混在市井之中。
现在呢?
她以女子之身,纠缠在主子身边,于她,于主子来说,都不是好事。
在这一点上,他跟冰枫的心思一样。
这时,隔壁的门忽然开了,跑出来的却不是轩辕恒,而是丁平。
话说丁平一直待在本该主子休息的厢房内,本意是掩人耳目,可是当他听见十七一声一声指责小桃时,他憋到最后,还是没憋住,急匆匆的跑了出来。
他很清楚,若是被主子知道今夜十七对小桃说的话,只怕十七的下场比冰枫还要惨。
他冲出来,一把将十七拉开,“十七,你疯了吧,胡说八道什么呢,想死吗?”
拉开十七,他又赶忙去看小桃。
这一看不要紧,娘哎,瞧这小丫头的眼神,好慎人,好像要吃人似的。
“小桃?”他试着叫了一声。
季小桃站着没动,但是十七说的话,却字字句句入了她的脑子。
就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掐断她心里最后一点点念想。
怒极反笑,她真的笑了,只是这笑太难看,比哭还要难看。
“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可是我还想再说一句,”她看着十七,笑的讽刺,“本姑娘虽然身份低贱,没有出身,没有背景,没有任何才学,低贱的连一个婢女都不如,但是!”
她停顿了下,咬着牙,一字一字的狠狠说道:“但是你们搞清楚了,我从来没求着轩辕恒带我回去,做什么宠妃,攀上那个至高无上的地位,哼,一堆不值钱的虚名,你们稀罕,我可不觉得有什么好稀罕的,十七,有种的,你现在放我走,再把自个儿刺伤,等你家主子问起,就说我偷袭了你,你敢不敢吧?”
十七心中微动,虽然季小桃说的话,他未必全信,但是……放她走,真的行吗?
丁平见这两人越说越激动,竟有收不住的架势,他也慌了,“喂喂,我说两位,现在可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十七,你也别犯糊涂,主子是什么样的人,你比谁都清楚,你要真这么做了,后果你想过吗?”
十七不说话了,后果?呵,如果季小桃真被他放走了,主子不会饶他,更有可能重新将季小桃找回来,那么,他苦口婆心的劝说,还有什么意义呢?
丁平见他松动,正要转头再劝说小桃。
忽的,一股劲风凭空而至,呼呼吹着,竟刮的他们在睁不开眼。
十七冷眸一凛,身形往小桃跟丁平面前一挡,长剑出鞘,只听一声清脆的兵器撞击声,有些刺耳。
风太大,季小桃跟丁平啥也没看见,他俩被十七推进了屋,砰一声,屋门震的都在颤动。
屋外,十七心中骇然,片刻之后,几股剑风缠斗在一起。
十七并不是一个人,早在敌人来犯时,轩辕恒留在暗处的人便已出现。
如此动静的打斗,奇怪的是,并没有其他客人出现。
黑暗中,雾气甚重,与剑气混杂,看不清谁是谁。
只有不断落下的尸体,一个接着一个,堆了一地。
小桃跟丁平趴在门缝,看的心惊肉跳。
这闹的是哪一出,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杀手。
小桃也是第一次瞧见大规模的杀人,饶是她胆子再大,也难免被吓的冷汗直冒,“我的天,这些人是来杀十七的?不像啊,难道是来杀轩辕恒的?可他不在啊!”
丁平真为她的智商捉急,轻飘飘的说了句,“他们是来杀你的。”
“嚯,不是吧,来杀我的?你搞没搞错!”
“当然没搞错,你看他们进攻的目标,不正是你待的这间屋子吗?如果不是十七守着,你早被砍死了,”丁平的语气还是那样不冷不热,不咸不淡。
小桃心虚了,她还没胆子大到不怕死的地步,小命很重要,她还有好多事没干呢!
没嫁人,没享受男欢女爱,没看够美男,怎能不明不白就死了呢!
“既然他们要杀的是我,不如这样,你在这儿档着,我从后门逃走,你看咋样?”
丁平侧头看她,短短的时间,心思转了好几个弯,“好,我守,你跑,记得从后窗跳下去,一直往西跑,那里有个林子,如果运气好,你躲进林子里,他们就不容易找你了。”
“好,那我闪了,你们保重,”小桃没有多想,猫着腰,迅速窜到厢房后门,那里有扇很小的窗户,大小正好够她钻出来。
因为太小了,她只能先把头伸出去,结果这样的姿势,导致她一头栽了下去,好在不是石板地,否则她这小脸可就保不住了。
在她离开之后,丁平回头看了眼她离开的方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安与歉疚。
其实他很同意十七说的话,主子不是非她不可,既然是个可有可无的女子,与其让她成为主子的弱点,倒不如她从来没有出现过,主子依旧是那个隐忍,可以掌控一切的男人。
他慢慢的起身,走过去,将打开的窗子关上,随后缩在一个角落,哪里都不看,闭上眼。
另一边,宏毅跟孟杨树躲在柴房的拐角,院子里的杀戮他们都看见了。
同时,他们也早已查过,客栈里,包括掌柜跟伙计,全都被放倒了,不到早上,是不会醒的。
到那个时候,院子里的杀戮也将停止,尸体跟血迹,都会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