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城北,边境榷场。
说是边境榷场,但其实明眼人都知道,这里距离胡夏的铁弗人还有一些其他边境民族的聚居地都很远。
再加上本地人都知道的榷场战略位置,所以能在此地经商的人,要么是本身就颇为富贵,本身就以商业为生,要么就是零散的、距离此处较近的一些零散的牧民。
以上的情况,基本上都是桃记幽州分号的王掌柜的在昨日上路前告诉几人的。当然,青姐也补充了一些她知道的事情。
对于付如丝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在榷场购买的时候,掩盖掉之前的谎言。
“师弟……你怎么打算的?”
前一日晚间,付如丝找准机会,再次跟郝长青进行了私下的交流,就是商量之后的事情又该如何结束。
当然,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就在于:
“师弟,你出门仓促,带的钱够吗?”
这一路上,两人见面前还不知道这个师弟花了多少钱,但是当时在大谷镇的时候,师弟可是花了不少钱的,大手大脚,也不怎么节制。
而这一路上,大家一起走,有些时候也是花了不少钱的。
“放心师姐,我有数。”郝长青虽然小声说明,但是眼神躲闪,没有直视付如丝的询问。
“说实话。”
付如丝直接拉住郝长青的衣袖,半强迫要求对方必须直接说明。
见拗不过付如丝,郝长青只好停下脚步,老实说明。
“不满师姐,钱这个问题,虽然不算问题,但是确实需要好好核算核算。”
“那到底是什么问题?”
郝长青低头,纠结半天后开口,“我带的钱我估摸着日常生活就够了,但是要是真的买一匹好马,就真的不太够了。”
这倒也对,毕竟当时两人不过就是为了掩盖实际的情况,随口编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理由,毕竟如果这路上战乱频发,镖局的重点就是在保镖上,谁也没想过要额外购物一把。
没想到这一路不仅风调雨顺,没出什么岔子,再加上马叔他们的热心关照,这下是真的要去边境榷场购买马匹,这肯定就显得捉襟见肘了。
一时之间,两人都沉默了。
“也没想到随口说的一个想法,竟然一语成谶了。”付如丝有点懊恼,但又不能真的把实情告诉马叔,他们毕竟传错了消息,这件事儿说穿了也很丢脸,更别提又涉及到了一些朝中密辛,实在不能过多分享了。
“没事,走一步看一步吧,这不是也接了桃记商铺的走镖单子,到时候就说没有合适的马匹,而且要给青姐保镖,不方便。就算真的跟马叔他们说我的钱不够,买不了,就行了。”
————
回到边境榷场这边。
镖局一行人之前都没怎么来过这种地方,因此显得很新奇,一行五个人东张西望,到处看看。
正如之前了解过的,现在的时节已经过了人多的时候,天气渐渐转凉,对于这些常年居住在草原的普通牧民来说,确实是到了要过冬的时候了,在外再流游荡过久,回家就可能会遇上大风大雪、严寒难耐的情况了。
即便是如此,在剩下的状况中,还是能从在场的人看出边境榷场曾经的繁华,在此地的一些有实力的商人仍然手握着丰厚的资源,摆出来的商品质量还是很不错的。
笑回镖局五人自然是冲着此地的宝马而来,但是这五个人都算不上什么相马的名手,现在身在此处卖马的人,剩下的马匹倒也不算太多,几人也看不出来好坏。
所以五个人只好悄声的交头接耳。
“这马……好像还没有咱家的几匹马看着精神呢。”肖阳小声抱怨。
“连我都能看出来了,长青兄弟,这些马可是不值得入手啊。”肖平也附和自家兄弟。
“你们两个小声点,这些马贩子可盯着呢。”马叔警告几个年轻人。
付如丝反倒是松了一口气,毕竟若是真的让师弟就此买一匹宝马回去,钱的问题还是挺严重的。
“看来咱们这一路上耽搁的时间还是太多呀,估计真正意义上的好马可能早被人买走了。”
“怎么样?你这空着手回去,你家里人会怎么说呢?不会为难你吧,盲目出来也没跟家里人多说一声。”
“没关系的,阳兄弟,”郝长青表情也轻松不少,也有了闲心跟朋友们插科打诨,“我看这边还有很多边境特产,不如买点儿回去。”
“关于当地特产,我看小兄弟还是放弃吧。”
镖局五人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正是王掌柜的和一同来的桃记的伙计。
“不是我老王泼几位冷水,主要是这里卖的大多都是吃的,容易腐化,尤其是他们特产的奶酪之类的,买回去尝尝鲜自然没问题,但如果舟车劳顿带到京城,自然是会坏掉的。”
掌柜的说话诚恳,顺道也解释了附近的状况,桃记商号倒是经常跟一些牧民们订购这类货物,所以还是很了解到。
镖局的几人自然也是听劝,只是稍微买了些路上能吃的东西。
“哎,王掌柜,您家青姑娘呢?”
“哦,几位稍等,我们青姑娘有些事情要忙。”
————
榷场东边。赵家军主帐。
“少将军,似乎……并没有发现您先前说过的情况。”下首一个普通的军士坐在正厅一侧的椅子上,向上首的人汇报,“不知道少将军您从哪里听到的消息?会不会是消息有误?”
坐在上手的年轻将军并不多说话,只是紧皱眉头,一言不发,翻看手上的书册。
“这事儿本来就隐秘,一时之间,那些人隐藏的比较深,我们查不到什么蛛丝马迹,也是正常情况。鹏弟,要耐心,而且还要不动声色,你出去也别声张。”
被称为“鹏弟”的军士点点头,“既然是小赵将军,您的吩咐我自然是听从的。”
“我说孙鹏,你怎么也跟着外面那些人叫我小赵将军了,怪别扭的,还是按照小时候的称呼叫。”
这位小赵将军放下手中翻动的书册,抬头笑着看向这位跟自己常年征战的兄弟,言辞里一半是调侃,一半略带凶狠。
“好好好,承文兄,”孙鹏也不是先前那样紧绷,整个身子放松,随意了许多,“说正经的,你这消息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每次总是带点儿奇奇怪怪的消息,无凭无据的,也说不出来所以然,但每次你说的都挺对,兄弟我也不由得不信。”
“悄声些,此事还是重大的,如果真的有敌人利用边境榷场交易混了进来,你这儿可算是幽州的最后一道防线。”
“我懂,你放心,我在这儿领兵一年也不是毫无建树,先前你教我的那些个方法,基本上都用上了。”孙鹏与这位小赵将军关系紧密,就是从小过命的交情,二人之间互帮互助,机会不少。
“有用就行,记得及时更换,别被人瞧出了破绽。”
二人还在围绕着什么事情进行交流,门外其他的军事向里面通报范青轻的到来。
“桃记商号的青姐?”孙鹏思索了一会儿“哦,他们桃记商号倒是经常来,不过那位闻名四海的青姐好像没有来过,这榷场都快关了,她怎么来了?”
“回禀孙将军,来人说是听说小赵将军来到,再加上小赵将军之前曾救过本地商号掌柜,特此来感谢。”
通报的军事同时递上一封信,“这封信是来的那位妇人送来,说是少将军,您一看便知。”
还在忙着探查的赵承文将军有些奇怪,结果瞬间一看反倒轻松了不少。
那封信上只写了两行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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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文兄?你认识这位青姑娘?”孙鹏听说过这位传奇女子,但却没想过自家兄弟会认识这位颇有年龄的女性。
“哦,曾经打过交道,”赵承文收起这封信,对自家兄弟说,“鹏弟,你先去忙,我跟这位青姐有些事情要聊。”
孙鹏并不介意兄弟有事儿瞒着自己,点头转身说了句“巡营去了”,就径直走了。
范青轻被邀请进主帐的时候,赵成文已经放下了手中翻看的籍册,专门从桌子前出来迎接。
这二人之前并没有打过照面儿,只是在间接的情况下互相帮个忙,此刻也是第一次见。
二人互道了平安后,表情却有些尴尬。
“嗯,啊……少将军,第一次见你本人,果然年少英雄呀!”
“青姐不必客气,你专门儿来找我,应该不是只为了我救了你们掌柜的事儿吧。”赵承文直接了当,同时顺手将那封信递还给了范青轻。
“嗯,我是来想问问你们的大事筹备的如何?还需要我帮忙吗?如果需要钱或者情报,我这儿都可以提供帮助。”
范青轻上是下定了决心,又提起另外一件事。
“赵少将军,还请提醒令尊,燕北府和燕南府这两个月有些异动,跟咱们似乎是无关的,不光北边的人要注意,南边的敌人也别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