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云自进了房中就有留意黄雷扬举止,早见了对方上身粗壮,两条腿却偏细软,和林四叔一番对答时,往往拍桌子拍的震天响却没见脚下活动过。
再听黄雷扬说自己是残废,这才明白对方为何会成现在这副脾气,一时倒动了侧隐之心,很替黄雷扬的遭遇不忿起来。
“别呀!”为黄雷扬油盐不进,林四没了脾气道。
正在他没主意时,忽听黄雷扬肚子一长溜的咕嘟嘟叫唤,临了又是一阵扯肠子的声响,当下眼珠子一转,乐声道:“大师兄您怕是还没吃午饭吧!”
黄雷扬止不住自己肚子饿的叫唤,只得红着脸道:“倒不是没吃,只是这几天在清肠胃,早、午饭一阵吃的,到午后肚子里就空了!”
“哦、原来如此。不满师兄您,您弟妹这几天不在家,我这里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胡混。今天午饭也吃的少,到了师兄您这儿倒指望厚着脸皮蹭一顿,不知道师兄给不给这个脸!”
黄雷扬虽然脾气大却不是小气的人,林四主动厚着脸说要在自己家吃饭,倒蛮不乎道:“吃饭是小事,厨房里米面尽有。就是我这里不方便,还要劳动师弟你自己去弄!顺便多做些,我也吃个下午茶!”
林四见话已入港,忙推了一把周鸣云道:“有这小子在这里,何必要我动手!”
黄雷扬惊讶道:“怎么,这孩子还会做饭?”
林四则故意怪声道:“噫,师兄您不知道嘛,这孩子他父亲就是当年镇上得月楼大厨周掌勺。虽说只干了半年,可得月楼的狮子头从此可是一绝!哪,就是他老子的手笔!”
说着,回首就是一指,险些没把手指戳进鸣云的鼻眼里。
“有这么回事!得月楼的狮子头我可有十来年没吃过了。”黄雷扬惊声道。
他自昨日起就没吃东西,肚子里早空无一物,当下想起昔日得月楼美味,竟不由地咽了一口口水。
林四看在眼里,乐在心上,赶忙又道:“回大师兄的话,这孩子子承父业,一手烧菜的本事可不比他老子差,您要想吃,我这就叫他去做!”
黄雷扬听了不置可否,只看着周鸣云满眼的不相信。
鸣云被他看不好意思,低了声在林四耳边道:“四叔,这粉蒸狮子头是功夫菜要想做的好吃,少说得两个时辰!”
林四好容易才说动黄雷扬兴趣,耳听鸣云交待,心里直骂“这小子真笨!”
当下忽地大了声音道:“臭小子,叫你做就去做,别说两个时辰,就是两天两夜你也这就给我就办来。我大师兄什么人物,得有多大脸面,旁人想做还没那个福份呢
还没叫你办点事就推三阻四,小心我大耳括子扇你!”说着,就把鸣云往外一推,使的力气甚大,险些没把鸣云推倒在地。
被林四这一闹,鸣云立时明白过来,连忙“嗯”了一声就往门外跑去。
“回来!”
不想林四又把自己叫住,鸣云忙止了身势,回首道:“四叔还有什么吩咐?”
“做狮子头得两个时辰,这么干等着不得把我和大师兄饿死,你小子趁便在做点吃的来,先让我和你师傅打个底!”
说完扭头又与黄雷扬道:“大师兄您尽管吩咐这小子,但凡您能叫的出的,我管保他会做!”
黄雷扬此刻已饿的很了,林四要命鸣云先做点吃的,不禁暗赞林四会办事。
一时间只顾着吃什么,愣没顾着听林四口称自己是鸣云师傅。当下咽了咽口水,好容易才道:“吃什么没关系,只要开胃又做的快就成!”
“听见没有,还不快去!”林四喝斥鸣云道
鸣云得了令,忙转身往屋外而去,未想还没到门首忽听身后传来黄雷扬急着道:“忙着!”
林四以为黄雷扬改了主意要赶鸣云走,眉间一跳,拎着心道:“怎么,师兄您还有什么吩咐?”
哪知黄雷扬只是指点门外鸣云道:“厨房出了门往右,过天井西廊下最后一间就是!”
林四本是提着一副肝胆的,听了黄雷扬这话,险些没从座椅子滑倒……。
鸣云快步到了厨房,推门一看,先是一乐。原来黄雷扬家里厨房着实宽大,单是炉灶就有三个,灶眼加起来少说也有七、八口,显见黄雷扬在吃食上甚是讲究。
可再一思量,鸣云心上便是一黯。眼前这些厨房家伙器具,要是全部忙活开来,就是三、四十人的吃食也是足以应付的,可见当日黄家热闹。
而眼下却只剩下身有残障的黄雷扬一人在家里枯坐,少年人不由有些心酸。再将厨房内外打量,鸣云眉头又是一皱。
原来厨房里食物虽多,却几不见新鲜的菜品。除了砧板上放在几斤还算新鲜的带皮五花肉,鸣云好容易才在墙角找到一只还没放坏的冬瓜和几枚鸡蛋。
再转眼四望,便是各式各样的酱菜、腌腊、调味的葱、蒜、姜。
鸣云生来并不喜欢做菜,他从父亲心愿一心想要习武。但不只怎地,却是生有具来的做厨子的材料,他的嗅觉与味觉天生强于常人。
无论是哪家大厨做的再保密的菜肴,经了他的口鼻,便能详详细细的分辨出内里的材料,甚至能推研出炒出整副菜肴的方法和窍门。
他父亲周天佐在世时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厨子,没想到儿子天资比自己还要强上一倍,开心之余却也不胜唏嘘,叹息父子俩怕是一辈子天生做厨子的命。
每每见儿子三两下做出一手好菜,除了点着一颗大头赞赏几句,却又要举起五根肥短的大手拍着儿子头皮叹息几声。
鸣云看着满眼都是灰尘的厨灶,回忆起昔日父亲的叹息,嘴角牵动,挤出一许苦笑,喃喃道:“父亲在时没吃几次我亲手烧的菜,今日且都孝敬孝敬黄师父吧!”
再说林四这次夸赞鸣云会做菜全是为了自己大师兄黄雷扬收鸣云做弟子,对于鸣云的厨艺他心里有数,但又担心自己这位师兄过于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