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云压顶,插翅难逃。
眼看着头顶也被云雾笼罩,鸣云却丝毫没有退走的意思。
冷星云叹了口气:
“这下你满意了?”
“满意你留在这里,和这些难民同生共死啊!”
“师姐说笑了。”
“说笑?我可没那个心情。你这么仁心厚义,定然要有一番大作为的。”
鸣云眨了眨眼:
“师姐何出此言?”
“那你到底想要怎样?留在这里,只为看着这些人死在眼前吗?”
“我们又未必会输,以我还有师姐的飞剑,若联为一气,至少可以护住……。”
话说到这里,鸣云愣住了。到此时他才发现金阁外难民足有两百多,自己与冷星云飞剑再广也护庇不了这么多人!
“怎么办?”
委决不下,可红云已然欺近,不等少年人细想,只得弹指祭出坠星剑,将最外圈的凡人护住。
人们感受到危险,潮水般地向鸣云二人存身处涌来。
为了活命,人可以爆发出惊人的潜力,即使是数百凡人,一起向着峨嵋二人冲击,鸣云也觉支持不住。一时间剑诀拿捏不稳,剑网疏漏了一线,即时就有一位凡人被红云裹去,转眼化为一淌脓血!
为此,众人冲击的力道更大了,只想着挤到最靠近鸣云的位置,以期最大的安全。其中再没有什么男谦女让,老幼先行,人人想着的只有自己和自己家人的安全。争先恐后,排挤到二人身边。
无奈,二人只得驭气于空。
“怎么样,你现在还想救他们吗?”
眼看着脚底人头攒动,相互踩踏,只想自己能够活命的难民。鸣云无言以对。
危难之际,少年人双臂一振,人影箭射而出,挡在最外围红云侵袭最险处,坠星空横耀于身前,将红云阻住。
冷星云看在眼里,只是冷冷一笑。
果然,鸣云只遮挡了一面,四面与头顶的红云依然压来。
无计可施,鸣云只得咬着牙,将天啸剑祭起,勉强阻拦住又一面。
因众人背靠金阁,鸣云祭双剑护住两边,与金阁的墙壁形成狭窄的三角,数百凡人团团聚拢,一直收缩到两丈尺方圆这才堪堪守住,令红云不能再进一步。
可解了身前、身侧之危,头顶的红云依然压来。
到此地步,鸣云强打十万分精神,又将青鸾剑祭出,七丈青芒飞舞终于将红云阻止。
冷星云见鸣云竟能同时祭动三口飞剑,虽说浑身汗出如浆,撑不了多少时候,还是忍不住骂道:
“混蛋!果然藏私,竟能祭起三剑,活该累死你!”
一时气定神闲,飘身于少年人身前,目注鸣云,只看他能坚持多久。
不想鸣云见她负着手,只等着看自己笑话,非但不气不羞,反而轻吁了一口气,潜运玄功,一指向天,一指向地,盘膝凌空坐倒,竟然物我两忘起来。
”哼,还妄想借假修真,以为可以助自己提炼功力,我倒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说着,星云一样盘膝坐倒一旁,闲上双眼养神静候。她不乐被凡人们举动观望,盘定后,自有两道白烟从其耳鼻内透体而出,往复循环,最终将自己与鸣云团团围住。
脚下凡人们举头,只能见看见两位“仙人”轮廓,越发敬服,再不敢相互踩踏。一时间重回秩序,壮年男子们守在最外圈,妇幼在内圈,有婴儿啼哭者,赶紧喝止,不令惊扰“仙师”。数百人只守着方寸之地,默默祈祷能够安然渡过危难。
三个时辰之后,鸣云终于支撑不住,浑身颤抖,脸色也变了煞青。三口飞剑失了掌控,立时被红云压近三尺。
难民们瞒眼恐惧,以为顷刻就要被红云吞噬!
冷星云骂道:
“不过如此!”
她在旁看出鸣云实已到了油尽灯枯,再苦撑,根元一定受损。
推出一掌,将鸣云后心紧紧拿住,随着掌心提劲,强将一道真气打入其体内。
受其相助,少年人精神大振,祭起的三口飞剑也威力大增,又将红云逼回两尺。
百姓们大松了一口气,鸣云也松了一气。
“到底还是师姐厉害!关键时刻全赖冷师姐出手相助。”
“我没想助你,只是不想看着你为这班难民蠢死罢了!”
冷星云一面说话一面施法,当时将翠筠冷香钻祭起,分别代替鸣云三口飞剑。这冷香钻是当年玉音师太防身重宝,可惜当年事急,没有祭炼成全套,只得了三枚,危急时刻需要以伤恙剑作阀,祭动防御空间。
好在此刻众人背靠金阁,少了一面需要抵挡。当下冷星云运动的冷香钻,竟然各自从借起金阁的护光,再各自联为一气,将所有围在当中。
从此,外围红云再不能犯。
鸣云看着眼前布下的“护光阵”,目瞪口呆。
“师姐,这么精妙的阵法,我能不能学?”
星云不理他,反将护在其后心的手掌撤下,少年人登时歪歪斜斜往了地上坠去。好在冷星云又将才刚买到手的藤铃草塞了两把再其腰间,同时又将“冷香阵”护光,微微借了一点在阵内。
登时阵中升起一道暖流,稳稳将本就善于飘浮的藤铃草托在空中。
“原来,这藤铃草还有这样的功用,师姐当真料事如神!”
“我怎么可能会料到你这家伙会犯蠢为了救人连自己性命也不要,最后力竭到连驭空的真力也没有。
这些藤铃草本不是给你准备的,只是眼下正好合用,就拿出来罢了。你赶紧恢复体力,这红云和这金阁的护光,没有个十天半月,斗不出胜负的。”
“啊,那营帐内的那些难民不是要饿死了!”
“大难临头,你先顾你自己吧,小心难民们没饿死,你倒被红云化为脓血!”
鸣云笑了笑,忽而想起一事,自怀中取出一物,递给星云。
星云接在手里,竟然是一只茶壶与两只茶杯。
仔细一看,竟然是宝石斋之前奉的香茶。
“你怎么把人家宝石斋奉客的茶水偷出来了?”
“这怎么能叫偷,我只是恨这贪心的掌柜要价那么狠!恰好师姐你连着半日都没有饮食,想着就是拿他家一杯水,也可稍减我心头恶气。
我看那茶具不是俗品,茶水本身也颇香甜,所以……,总之,不过就是一杯茶嘛,要是竺师叔在,一定还会要我再拿一些别的才好!”
冷星云的确半日不曾饮水,多时奔走,早有些口干舌燥。论她气性,当然是看不上宝石斋这些“粗茶”。只是,这东西是周鸣云偷来的,就又不同了。
当下一面想着堂堂峨嵋正经弟子,竟然负气,偷了个贪心的奸商的一壶好茶。只觉好大的笑话,一时纵然严凉如她,也浅浅一笑。
正笑着,鸣云已经将茶水倒好,双手奉上,自己不由就手接过。
对方也为自己满了一杯,往自己眼前一递。不等反应过来,二人杯口已轻轻一碰。
“来,干杯!干了这一杯,也好气气那死了的胖子!”
一番话,颇为幼稚,却又尽显少年天性。
冷星云查觉时,竟由不住心上一动。为掩色变,一抑首,将一盏灵茶喝个倾尽。
这本是灵茶,专补人精气,如今却似又多了五味,好叫人细细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