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庄子的契纸还没定好,而庄子上的事务也要定下,王元儿几人便在镇子上找了个客栈住下。
这庄子上的佃户给的租子都是四成,王元儿之前去过唐家东山的庄子,得知他们那是五成的租子,算是较贵的了,但也有更刻薄的庄子,要交六成。
王元儿和才叔商议,也还是听从他的建议,依旧只让租户交四成的租子,灾荒之年的话视乎轻重则是酌情处理,也称的上是宽容的了。
租子还按着从前的租子给,想来也没甚问题,敲定了这个,那庄头也得要定好。
王元儿今天仔细看谭庄头的为人处事,算是个实诚的,也都管得住佃户,便想着如果他愿意,干脆也继续留用算了。
才叔也同意,他说问过一些佃户,这谭庄头也是个能做事的,也实诚。
基础上的事就这般定下,王元儿便要想着怎么多养育些鱼儿,还有鸡鸭什么的,这些都要人侍弄料理,她是没可能时时都在这庄子上的。
翌日,王元儿便和李牙侩一道,与那叶管事做下交易,银讫两清,契纸则由李牙侩去相关衙门备案登记,王元儿则是和叶管事前往庄子做交接。
庄子本来有旧主家的东西,自然是要搬走的,但也没多少东西,整理了两车,其余的大件物件如床和柜子都挺陈旧的了,便干脆也送给了王元儿。
整理好,叶管事也和谭庄头作了雇主解约,便带着两车东西走了,而这庄子,一天时间,便真真正正成了王元儿家的。
离约定的时辰没到,王元儿便干脆先接见了谭庄头,坐在主院说话。
谭庄头也有些不安,但仔细一想,反正自己也是还在庄子过日子的,没了庄头做,了不起就耕田呗,想及这些便淡定起来。
王元儿喝了有半盏茶,便看向谭庄头问:“谭庄头一家在庄子生活了多长时间了?做庄头又多长日子?”
谭庄头忙道:“我们一家子在这也有十几年了,庄头也做了八年……”
他将自己家中的情况给细细的说了,家里有几口人,母亲年岁多大,孩子们又多大,平时都做些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王元儿静静的听着,偶尔问一下庄子佃户的人的情况,他也十分了解。
谁家是弄田的好手,谁家的婆娘做女红好,谁家的孩子又精怪伶俐,说得很是详细。
“我,我是不是太多话了?”见王元儿不作声,谭庄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王元儿放下茶杯,道:“没有,你这样就挺好。”
谭庄头张了张嘴,看了王元儿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谭庄头有话不妨直说。”王元儿笑着道。
谭庄头的脸有些红,瞅了他一眼,很是小心地问:“我,我只是想问东家,这庄子的庄头,是要派人来接?”他像是为自己掩饰,又急道:“我就是问问,问问而已。”
“谭庄头可有什么人推荐?”王元儿故意问。
谭庄头闻言便有些失望,道:“我……”
“谭庄头,这庄子的人选,我还没有想法。”王元儿淡淡地笑着回道,见他很是踌躇尴尬的,便话锋一转:“不过我看谭庄头也做了这个庄头多年,也做得挺好的,你想不想继续做下去?”
“我,我可以吗?”谭庄头眼睛一亮。
他不是在发梦吧,东家还会让他做庄头?
“我也没有可靠的人接手,我看谭庄头你管理得不错,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还是交给你,还有你家的娘子,也帮我打理这个庄院。”王元儿笑着道。
“我愿意,我愿意的。”谭庄头搓着双手,喜滋滋的道:“这庄院我们肯定也会打理好的,您放心吧。”
王元儿点点头,又和他说起这租子的事,听到还是按着从前那样的租子,谭庄头连声道谢,可劲儿的说会仔细弄田,租子也定会按时交付。
“庄子上的这个鱼塘,我是想打算大规模的养鱼,也想在果林里养些鸡鸭,你看有没有这方面的好手?”王元儿道。
谭庄头有些意外,道:“东家是想?”
王元儿便将自己的想法给一一细说了。
她不是纯粹的想要养鱼供给自家人或亲朋吃,而是想要将这些东西养出来后,就卖出去,那也是一笔收入。
谭庄头微歪着头,想了想,道:“庄子里倒是有那么两个弄这个的好手,东家您若是想用人,一会我可叫过来让你看看。”
“也好。”
“大姑娘,佃户都来了。”素娟走进来说道。
王元儿放下茶杯,走了出去。
佃户都在等着,一见王元儿他们出来,就都挤了上前。
谭庄头依旧是挡在了前面,看一眼王元儿,见她点头,便将她的意思给说了。
听到依旧是四成的租子,佃户们都十分开心和欢喜,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也是东家仁厚,大家以后也要踏踏实实的侍弄田地,这才对得住东家。”谭庄头笑道。
“那是自然。”佃户们纷纷点头。
谭庄头看向王元儿,退到一边去。
王元儿便上前一步,看着众佃户微笑着说:“谭庄头的话大家都听到了,这个庄子一概和从前一样,庄头依旧是谭庄头来当,只是东家变了。另外,庄子上的鱼塘我要养些鱼儿,果林那边也要盖个房子,养些鸡鸭,都是一个庄子的人,这些东西养得好了,一年到头也会给大家一些毛利。”
这话一出,原本安静的人群又窃窃私语起来。
半晌,昨天那面黑的汉子站出来问:“东家的意思是给我们红利?”
“在有盈利的条件下,会给大家一定的红利。”王元儿点头,道:“所以要靠大家同心协力,把这庄子料理好。至于具体要如何做,我会和谭庄头商议,由他通知你们。”
众人都面露喜色。
“好了,大家先回去吧,有了消息我再叫大家来商议。”谭庄头挥手道。
众人三三两两的散去,这下子,说的话题是那养鸡鸭和鱼之类的了。
眼看着快到晌午,谭庄头让自家婆娘领了姑娘在灶房给王元儿他们做饭。
“这鸡鸭和鱼,不是小规模的养,我的打算是这样……”王元儿将自己的想法和谭庄头说了。
谭庄头一边听,一边穿插着问话,一番交谈下来,倒也相谈甚欢。
吃过这午饭,谭庄头便去叫那会料弄鱼塘的人来,王元儿点头应了。
“其实你姑娘大可不必给这红利的,庄子上要养些什么,主子说了算,佃户们是不敢耍些什么滑头的,反而要每年都给东家主子孝敬些物件儿。”才叔有些不解王元儿的做法。
王元儿笑了笑,道:“这庄子我没打算派人过来驻守掌管,就交给他们,有这点蝇头小利,他们会更尽心。只需要给一点点甜头,就让他们觉得这都是有他们一份儿的,自然而然的就不会随意糊弄。”
好像是有那么点道理,才叔微微点头。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自然定律,没有谁不喜欢银子的,而有钱能使鬼推磨,有好处,谁不想要?
王元儿给一点小利,就能换得庄子的人尽心侍弄,若有人想要偷鸡摸狗,那也得看看庄子里的人同不同意才行,因为这关乎到他们的利益啊!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还能使庄子上的人团结起来,这样挺好的。
才叔听了王元儿的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神情愈发的变得恭谨。
只凭一个普通耕读人家出生的姑娘,有这样的心境和计算,已是了不得,他以为王元儿多半靠着崔大人发家,可如今看来,这并非没有她自己大部分的谋划计算。
说话间,谭庄头带着两个壮实的汉子来了。
男女有别,素娟建议摆了屏风隔着说话,王元儿笑着说不用,她也不是单独见人,没那么多规矩。
见她坚持,素娟只好作罢,侍立在一边。
那两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也知道王元儿找他们来是干什么的,站在门厅处搓着双手,有些局促。
“都坐着说话吧,别杵着。”王元儿叫他们不安的样子,便笑了笑指了一旁的椅子:“谭庄头和你们说过我叫你们来是想做什么的吧?”
那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道:“说过,东家是想我们帮着养鱼。”
“不是帮,是雇佣你们,要给你们开工钱的。”王元儿笑道。
叫李四的汉子道:“不是说让大家伙一道看管,年终分点红利?”
“那是其一,只是你们主要负责专门养殖,所以自然是要给工钱的,当然,你们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王元儿道。
“我们自然愿意,只是这工钱?”李四搓着手憨笑问。
“东家还会少了你的不成?”谭庄头瞪他。
“一月八百钱。你们说说,这鱼怎么养?”
李四眼睛一亮,抢先开腔:“这养鱼是有门道的,首先,鱼种就要挑好……”
说到养鱼的范畴,他就像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说得头头是道,相反,那叫程铁牛的就显得木纳些,但也会在李四的话中穿插,句句说到点上。
王元儿又问他们从前在哪养过鱼,一一答了,就决定将人雇下来,每月除了那工钱,和大伙分的红利也照分,算是把这事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