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那是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地方,多少人奉之为心中圣地,又有多少人对其避之不及。
要想进皇宫,却不是说进就能进的,便是已在里面的后妃,家眷想要觐见,那就得先往宫里递了牌子,得了允,才能进宫去拜见贵人。
这还是位份高的妃嫔家人或者有品阶的诰命夫人才能有此殊荣,要是位份低的?除非你得了帝后恩典,那才能见得到家人,否则,这辈子就甭想再相见了。
而普通平民老百姓,那是在皇城周边随意溜达一下都不成,估计都要被当成刺客给抓起来,先打个几十大板慢慢的审,管你是路过还是想见识一下呢!
所以,王元儿这样的一不是诰命,而不是什么大人物,想要进宫去见王清儿,若无打点,那是异想天开。
故而,她心里再急,到了京中,也只能先安置在宅子里,等崔源去打点,求得恩典才能进去。
崔源回了京把王元儿安置好,就递了腰牌进宫,一来,他要向景帝禀事,二来,也要探听一下王清儿如今的情况。
王元儿心急如焚,也只能按捺下来。
在宅子等了两天,她就迎来了两个教她规矩的嬷嬷,听说是从宫里头出来的,专门教人进宫该有的规矩。
这是崔源找来的。
一个教她规矩,一个给她说如今宫里的后妃情况。
当今景帝登基前,因为时常在军营,所以也就只有一个正妃一个侧妃还有两个侍妾,登基后自然一一按品封赏,又纳了几个心腹之臣的女儿为妃嫔,统共也不过是十来个罢了。
如今景帝登基不过三年,后宫并不算充盈,去年大选,但因为南方有灾,最终入选的,也不过区区二十人,所以眼下,整个后宫有品阶的也不过是一后三妃六嫔八容华等三四十人。
景帝如今年不过二十七八,若是他自己会保养,这皇位有的是时间坐。这也就是说,随着时间的增长,他的女人,只会不断增多。
而景帝现在子嗣并不丰满,只有两个儿子,还都是妃子所生,正宫皇后文氏至今只有一公主,但如今文皇后也是在孕中,十分的金贵和紧张。
这些都不是王元儿该关注的,她就是听着嬷嬷粗略的大致说一下,也好心里有个数,更多的时候,她都是在学给规矩,也好早些入宫去见王清儿。
只是见到了清儿,她能将人带回家吗?
王元儿陷入了沉思。
进了宫,甭管是什么出身,哪怕是一个宫女,那都是皇帝的女人,要从皇帝的手上抢人?抢的过吗?
王元儿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忐忑不安的又等了两天,崔源这才来接她,说是可以进宫去了。
王元儿十分紧张。
马车的车轱辘声落在青石板上,轱辘轱辘的响,那声音颤得连王元儿的心都跟着颤起来,手一直紧捏着,汗津津的,好不黏糊。
“姑娘,喝口茶,定一定心神。”秋棠递了茶给她。
王元儿接过来,双手打着颤。
茶是秋棠特意配的,用的灯芯花麦冬枸杞,也能清心火明目。
王元儿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直达心底,让她僵直的身子微微的放松下来。
她把茶盏重新递给秋棠,悄然掀起马车帘子往外看,一眼就瞧见了骑着大马跟在马车旁的崔源。
崔源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看了过来,微微颌首。
王元儿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万大事有他呢!
……
走了两个时辰,马车终于是停了下来,王元儿没敢往外看,只依稀听到交谈的声音,他们来到了宫里的哪个城门。
不一会,马车又开始动了,走了半个时辰的样子,才停下。
王元儿被秋棠扶着下了马车,前边崔源正和人说着什么。
看过去,那是一个面白无须穿着藏青色长服的清秀小子,应该是公公之类的吧。
按规矩,秋棠是不能随着王元儿进宫门去的,所以她也只能在外等,王元儿不免又紧张起来。
崔源走了过来,俏声道:“我已是打点过的,一会你就跟着那小公公走,先去拜见了正宫皇后,才能去清儿所在的宫室,你注意谨言慎行就是。”
王元儿脸色微白,手指绞了起来,崔源忍不住又道:“你别怕,我就在皇上那里,等你一起出宫。”
王元儿点了点头,咬了咬唇,跟着那小公公走了。
路上,她也不敢四处张望,看着身边一言不发的公公,便轻声问:“不知公公贵姓?”
“咱家免贵姓叶。”
王元儿连忙道:“劳烦叶公公领我走这一趟,这个荷包,公公拿去吃茶。”她塞了一个装着十两银子的荷包过去。
那叶公公捏了下,飞快拢进了袖子里,面上露出些许笑容来,道:“姑娘仔细脚下。”顿了一顿又道:“皇后娘娘如今身怀龙子,不喜闹,平素也轻易不见人,一会姑娘到了朝阳宫,就在宫门磕个头请个安就可,也不必说啥了。”
这是指点王元儿了。
王元儿神色一肃,忙道:“多谢公公提醒,皇后娘娘乃天人之姿,岂是民女所能仰望的,能给娘娘磕个头已经是民女天大的福气了。”
叶公公闻言看了她一眼,暗自点了点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他又俏声和王元儿说起景福宫的情况,住着什么人,脾气如何。
景福宫,如今王清儿就在那景福宫的偏殿住着,王元儿心中一凛,更是慎重的将这叶公公的话听在心里。
穿过一道道的宫墙,长长的宫道王元儿已经记不清走了多少条,偶尔遇着一两个行走的宫女太监,她也不敢张望,只用眼角余光瞧着,人都是行色匆匆,低着头走路,一言不发的。
王元儿看在眼里,面上神色更是肃穆。
在宫里行走,最忌大声喧哗,东张西望,好奇心重。
她紧跟在叶公公的身后走,又转进了一条甬道,前方的人一听,她不明所以,想抬头看,叶公公的声音传了过来:“有贵人的仪仗来了,快闪避,莫要惊了贵人。”
王元儿一惊,忙的跟在他身后,低垂着头静立在一边,半点也不敢抬头张望,大气也不敢喘。
有脚步声传来,也不知等了多久,这本就在七月,流火一样的天,又走了这老长的时间,王元儿的小衣早已汗湿,如今这么站在宫道下,不多会她的额上就见了汗。
终于那些人走到跟前,却没停留,王元儿垂着头,只看到粉色的裙摆,也不知是宫里还是谁,又看到和叶公公一样颜色的衣摆,穿着黑色的缎靴。
随着一阵微风吹来,一阵香风也飘了过来,馥郁淡雅,闻之心醉。
王元儿的眼角抬了抬,有几个太监抬着一顶辇轿走了过去,有一裙摆垂了下来,绣着繁复的花样图。
她忙的又把头垂下来,直到那仪仗远远的去了,叶公公才又领着她朝前走。
就在王元儿觉得自己的双脚都要废了一般的时候,终于来到了朝阳宫殿前。
王元儿这一无诰命,二不是什么王孙大臣的官眷,只是一个小小的平民女子,自然是没有资格得见皇后娘娘这样的贵人的。
所以到了后,由叶公公通禀了,有管事姑姑出来说了两句,王元儿便依言在宫门磕了头,叫了几声千岁吉祥,才战战兢兢的跟着叶公公去景福宫。
在景福宫的主殿前,她又是给住在主殿的荣嫔磕了几个头,请了声吉祥,才被领着到了王清儿所在的偏殿。
“姑娘,我就送你到这了,一会另外有人会送你出来的。”叶公公俏声道。
王元儿知道这些公公自小就是残缺之人,看不得别人瞧轻他,又是在宫里,更不好得罪,便福了一个礼,真诚地道:“这大热的天,劳烦公公跑一趟了。”又送了一个荷包出去。
所谓礼多人不怪,王元儿如此会来事,叶公公的笑容也胜,点了点头便走了。
有人从殿内出来,王元儿看了,是个身穿粉红比甲衣裙,梳着双髻的宫女。
她登时紧张得绞起手指来。
“这便是王姑娘了吧?奴婢红樱,请随奴婢来,小主在等着你呢!”那自称红樱的宫女福身笑道。
小主,说的就是王清儿吗?
王元儿的心提了起来,脸色踌躇,笑道:“劳烦红樱姑娘了。”
随着她进了殿内,偌大的殿堂,透着一股子凉气,王元儿只觉得从酷暑的天猛然进了秋冬一般,凉丝丝的,后背汗湿的小衣也随之一冷,让她忍不住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
前方有个穿着华丽的女子在殿内来回踱步,不时往门口处看来,眼看王元儿进来了,不禁一怔,随即飞扑过来。
“大姐!”那女子如鸿燕一般,体态轻盈的张着双臂,往王元儿这扑来。
这声音,这面容,不是王清儿,又是谁?
王元儿看着她飞奔而来,眼眶一下子红了,鼻子一酸,眼睛变得湿润起来:“清儿!”
短短不够两月,姐妹却恍如隔世一般,终是再相见,却已然物是人非,天渊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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