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打瞌睡遇着个送枕头的,大抵就是指王元儿和宋二太太了,就在她为了准备亲事忙得昏头转向的时候,宋二太太来了,还搭了一把手里里外外的帮她,这让她怎能不感动?
非但如此,宋二太太还给她借了两个得用嬷嬷,一个钟嬷嬷,另外一个是吕嬷嬷,都是她身边的得用人,平时行走在大家里,见识自是不同一般的下人。
王元儿心中惴惴,弱弱地问:“这把人给我指使了,干娘您身边岂不是无人服侍?这可使不得。”
宋二太太听了便笑:“你倒是放心吧,宋家家大业大的,我身边还有这么多个媳妇,还愁短了人服侍?你就不用愁了,再说,两个嬷嬷是暂时借给你,帮着你打点事儿,等你出嫁了,还要回到我身边当差的,那时候你可不能不舍得放人了!”
王元儿忙道:“我怎么敢,就怕委屈了两位嬷嬷。”
“能跟在姑娘身边打点,都是奴婢们的福气,哪来的委屈?就怕姑娘嫌奴婢们不中用。”钟嬷嬷笑道,吕嬷嬷自是在一边附和。
王元儿连称不敢,又顺着说了几句好话,倒也相处融洽。
宋二太太看她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感激和佩服还有依赖,不由暗自点头,这孩子实心,又是个知道感恩和好歹的,这干亲认得倒是不错了。
自此,母女俩更为的亲厚,此乃后话。
王元儿也着实忙活不过来,有了宋二太太的指点以及两个嬷嬷的帮忙,一下子事情就变得井然有序起来。
看着嬷嬷指使丫鬟作这作哪的,十分的妥帖,王元儿也不禁和宋二太太感叹:“难怪这大家族里都喜欢用世仆老人儿,瞧这做派,就不是那些从外头领回来的下人要强。”
宋二太太笑着拉了她的手回屋,教道:“一个家族里要想百世流芳,除了自身要上进和振兴家业之外,这家中使唤的人手,也是早早培养,随着主家一代一代的传承下来,俗称世仆,家生子。而家生子因为世代在主家为仆,这忠诚度就更高些,主家用起来也更得心应手,所以到了婚配的时候,大都不会配了外头的人,要么是自家田庄里的人,要么就是主子身边伺候的人,代代传承。”
王元儿倾耳细细地听着。
宋二太太见了,想到她将嫁的夫家,便又将世家大族里的一些弯弯道道给细细的给她说了,省得她嫁去了崔家跟个无头苍蝇似的,着了别人的道都不知道。
母女俩关着门说了半天的体己话,偶尔才婶进去添点茶水,也不免微笑,拉着钟嬷嬷道:“宋二太太就是个有大家作风的人,瞧她说话作派,也难怪我们大姑娘心悦诚服的。这么瞧着她们坐着说话儿,真真像一对亲生母女般,你们可真是好福气,能伺候了宋二太太。”
钟嬷嬷听了也是与有荣焉,微微挺胸,道:“我们太太确实是个女中豪杰,见识也是不凡,胸襟亦好,能伺候这样的主子我们这做下人的体面的同时也是省心。”
才婶自是迭声讨好附和。
钟嬷嬷瞟了她一眼,又道:“不过,你的福气也不差,我瞧着大姑娘也是个宽厚待人的,福气也好,你们尽心伺候好了,未必就成不了气候,尤其是小少爷,如今他三姐进了宫,这大姑娘嫁的夫婿又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小少爷若是出息了,那你们这些老人也能跟着享福了,听说你家小儿是服侍在小少爷跟前的。”
才婶听着心喜,连声说是:“也是大姑娘抬举,在小少爷跟前当个小厮。”
“那便是,尽管用心伺候了,这姑娘少爷心性都是淳朴之人,你们的好,都会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才婶连连应了,道:“还是嬷嬷见识多,能指点咱们一二。”
钟嬷嬷便笑,心道,各人的缘法,这下人在主子跟前得脸,将来也未必就过不了好日子,像自己,儿子都掌着大管事的差事,孙子还能读书,如何不好?将来自己老了,还能回家荣养去,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王元儿自不知底下的人如何议论,她听着宋二太太说了半天,大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实在是获益不浅。
“虽说你们成亲了就出来过小日子,但一个大家族里,遇着大祭祀,逢年过节,也少不得来往,知道里面的弯弯道道,也少出差错,你要是不知道的,那就少做少说话,准没错的,被人骂个榆木疙瘩,总好过做啥错啥吧。”宋二太太说道。
王元儿点头,亲昵地抱了她的胳膊,甜甜地道:“幸好干娘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这里头的事儿。”
宋二太太十分喜欢她一派小女儿的娇态,揶揄道:“现在知道干娘的好吧?”
王元儿如小鸡啄米般点头:“人人都说我是个有福气的,我如今是真信了,有干娘,我确实是个有大福分的。”
“贫嘴!”宋二太太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嗔道:“趁着还有时间,这陪房也要选好了,先熟悉一下培养着,到时跟了你去夫家,也有个得用的。”
“那干娘帮我掌掌眼,挑两房好使的。”王元儿顺着杆子爬。
宋二太太自然没有二话。
两人正说着体己,秋云的身影在窗外一晃而过。
王元儿眼神一闪,唤了她进来:“什么事?”
秋云侧目看了宋二太太一眼。
宋二太太见了就要站起来道:“看我这把老骨头,坐了一上午,腰酸了,我出去转转。”
王元儿却是拉着她,沉着脸对秋云道:“干娘也不是外人,有什么不能说的?”
宋二太太听了心中熨帖。
秋云连忙道:“是老宅那边传了消息来,说是二太太和老太太有点嫌隙,老太太如今有些不妥当。”
王元儿皱起眉,道:“这才安生了几天,二婶又闹的什么幺蛾子。”
“你快去看看吧,你阿奶也是上了年纪的,仔细养着才是正经。”宋二太太催她。
王元儿歉然地道:“那干娘您歇着,我去去就来。”
……
老宅。
二叔的这个宅子扩大了一倍不止,宅子都是建的两进还搭了后盖房,也是全须全影的十分周正,地方大的甚至比王元儿她们的宅子还要大些。
此时,张氏满面踌躇的新建的正房门口的回廊走来走去,不时往房内看去。
王元儿重重的咳了一声。
张氏回过头来,见王元儿被秋棠伴着走过来,心里没来由的一秫。
自打王元儿的婚事定下,而清儿又进了宫后,她就觉得元儿这丫头变了些,咋说呢,变得更有威势,哪怕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站着,也让人觉得高高在上似的。
“你这个大侄女,是越发的不好惹了。”
娘的话在张氏脑中响起,那是温锅那天,他们一家来见过王元儿后说的。
此刻又见王元儿冷沉着一张脸,更觉得心中惴惴。
“元儿怎么来了?你没在屋里绣嫁妆么?”张氏满面讨好的上前。
婚期定下后,王元儿轻易不出门,一门心思在屋里绣自己的嫁妆。
“听说阿奶有些不好?这是怎么一回事?”王元儿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张氏眼神有些躲闪,讪笑道:“也是老人一时上火……”
她话没说完,王元儿已经哼了一声,走向正房,张氏只得跺跺脚跟上去。
正房内,王婆子骂骂咧咧的。
“想要攀高枝,又没那个本事,非要闹得自己没个好脸。如今好了,被人赖上来了,就说人家不要脸皮,嫌人家了,早当初干嘛去了?语焉不详的,休怪了人家算计她,还好意思说人家的不是呢。呸,我都替她臊得慌!咳咳……”
“行了,你都说多久了,这又得喘起来了。”王老汉在一旁劝,替她顺着背。
“阿爷,阿奶。”王元儿上前福了一个礼。
“元儿怎么来了?坐吧!”王老汉指了一旁的椅子。
“听说阿奶有些不好,我过来瞧瞧,怎么回事儿?可请了大夫来?”王元儿仔细看王婆子的脸色,见她十分愤怒的样子,红光满面,只怕是被气了,但于情于理她都要过问一句。
“没事,我就是被人气得心肝痛……你还进来做什么,出去,我不想见到你!”王婆子话说了一半,突然又大怒的瞪着王元儿身后看。
“娘,侄女在这,您好歹给媳妇几分薄面。”张氏臊红了脸。
“你还要脸面?你去外头听听,看有没人说你嫌贫爱富咋的,只怕还要说你怂着儿子占了人家闺女便宜还不认账,还要脸面,呸,你早就没脸了!”王婆子气呼呼地道。
张氏被骂得脸上火辣辣的,睃了王元儿一眼,嘟嚷着道:“我这不也是为了咱们家的子侄着想,想讨个出身好些儿的媳妇,也图个好听的名声么!”
王元儿听出些味来,眯了眼睛,沉声问:“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什么媳妇什么的,二婶,你又做了什么,还不快些说来,若是二叔知道你气着了阿奶,指不定怎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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