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飞快,十一月中,王家东宅渐渐变得热闹起来,王元儿的婚事定在十二月十二日,按日程和俗例来算,崔家也是时候来过大礼了。
十一月十八,在一片鞭炮声中,崔家的全福人浩浩荡荡的压着聘礼来东宅下聘了,那长长的队伍,一抬抬绑着大红花的聘礼穿街过巷的,引来不少人站在街上围观,指指点点的,不知道的,以为是那个王孙贵族迎娶公主来了呢。
“啧啧,听说那崔家可是百年大族,瞧人家这聘礼丰厚的,这规格娶公主也够了吧?”
“可不是,咱们长乐镇嫁女,谁家闺女有这样的福气哟?哎哟,你看,那棵玉树,你快掐掐我,那是真的玉雕成的树吧?”
“翡翠玉树,肯定是真的,堂堂的百年大族,难道还会拿了那假石头充数不成?”
“就算人家拿了假石头充数你也瞧不出来,人家名头都在哪呢,嘻嘻,今儿看算是开了眼界了。”
“这倒也是。生女就该生像王家大姑娘这样的闺女啊,如此,就是掉进富贵堆,打断腿都不愁了。”
“是如那三姑娘吧,人家可是贵人娘娘呢!”
“一样,都一样,都是好福气的!”
街上议论声一波接一波的,随着那抬聘礼的一窝蜂的涌去王元儿家。
东宅,守在门口的小厮远远的就看到了那第一抬聘礼,登时喜上眉梢,大声往内冲去叫道:“来了,来了。”
有纷沓的脚步声传来,先迎出来的,是那宋四公子,听说王元儿的婚期定下了,他又从京里回到王元儿这宅子,以弟弟的身份坐镇。
走出门口,看到那长长的送聘礼的队伍,又眯着眼看清那第一抬上的东西是什么后,才点了点头,双手交叉抱着胸,道:“崔二还算是个有心的,放炮迎聘礼。”
一旁的小厮哎了一声,拿了燃着的香去点炮,心下暗付,难道这崔姑爷没心,这宋四少就不让聘礼进门不成?
不过他却是不敢嘀咕的,尤其这样喜庆的日子,更不会触了主家眉头。
噼里啪啦,一串喜庆吉祥的喜炮放过后,在众人的艳羡眼光下,鞭炮的硝烟中,这给王家的聘礼就抬进了王家的大门。
唱官捏着长长的聘礼单子在唱读。
“礼饼一担,海味一担,三牲鸡两对……聘金一万五千两,礼金白银一万两,镶宝点翠大花一支,镶百宝缨络项链一条,南海东珠十八子手串一条,红珊瑚一百零八颗佛珠一串……”
随着这唱官一条一条的聘礼唱下去,众人的眼睛就越来越亮。
来参加王元儿这过大礼的都是相熟的亲人以及要好的街坊,就算他们眼界不够,不知道那红珊瑚,翡翠什么的水头如何,单单是那聘金和礼金就足以让众人眼红。
不算金银首饰四季衣裳,光是这聘金就足以证明这男家对这亲事有多看重了。
男家的聘礼越重,就表示对这门亲事越满意。
所以,这对王家人的恭维声也是不绝于耳。
“不愧是世家大族,王老爹,王老太你们真真是好福气呀。”
“得此孙佳婿,真是祖坟冒了青烟了。”
“福气绵长……”
王老汉和王婆子穿着簇新的衣裳,站在回廊下笑得合不拢嘴,尤其是王老汉,笑得眼睛都几乎瞧不见了。
这几年,王家出的丑事是一茬接一茬,名声可谓是丢大街去了,今儿,算是真正的掰回一城,重新挺直了腰杆。
而张氏看着那红艳艳的堆了满院子的聘礼,眼睛红得都快冒出血来了,恨不得将这些东西都搬到自己的宅子去才好。
这才是真正的富贵,才是嫁娶的大派头啊,元儿这丫头可真是有福气啊!
张氏嫉妒得牙都快酸掉了。
要是福全成亲的时候有这样的聘礼,那得多体面啊,不,许家可不值当这么好的聘礼,就是减掉四分三也是相当的好看了。
想到此,张氏吞了吞口水,不住的搓着手。
屋内,王元儿穿着鹅黄绣石榴花褙子,下穿遍地撒金绣并蒂莲缠枝花八幅湘裙,青丝轻绾着,插了一支粉彩石榴镶宝步摇,耳朵坠着莲子米大小的红珊瑚耳环,正倾耳听着身边人说外头的聘礼,脸上挂着浅笑,显得清丽出尘,大方温柔。
“姐夫是真的看重你,我看这聘礼是顶顶体面的。”王春儿十分的欢喜,作为娘家姨妹,她也穿了一袭喜庆的衣裙,罕见的插了两支步摇簪子。
王元儿羞嗔道:“这还没成亲呢,你就叫上姐夫了?哪有你这样巴不得长姐快快嫁了的。”
王春儿一反平素顺从的性子,丝毫不让步,反而振振有词的笑道:“换了庚帖聘书,他就是我姐夫了,如何叫不得?”
王元儿也不和她争,探头看了窗外那满眼的红,轻咬着唇,心里也难掩欢喜。
没有哪个女子不喜欢被夫家看重,这不是虚荣,而是体面。
她明白,她和崔源虽然是被皇帝赐婚,但崔家对自己的出身是极不满的,于聘礼上,哪会尽心去打点,外头的聘礼,只怕是崔源亲自过问才有这体面。
他如此给她做脸面,她心里如何不高兴?那个男人心里有她呢!。
王春儿看着长姐眉梢眼角都染着欢喜,眼眶不由有些湿润,要是父母也在,该有多高兴啊!
“大姑娘,崔家大太太身边的嬷嬷奉了命来给您磕头了。”钟嬷嬷掀帘进来报。
这也是提醒王元儿,崔家的人是来看她生得如何品性如何呢!
王元儿正襟危坐,嘴角含笑:“快请。”
钟嬷嬷点头,亲自领了人进来。
来的人是崔大太太的贴身嬷嬷,姓张,还有跟在她后头的,崔源请来的全福人林夫人和袁夫人。
那张嬷嬷笑着给王元儿磕头,说是受了太太的命来给未来二奶奶磕头,有吩咐也听着,王元儿自然是不敢受她的,虚扶了一把,还了半礼,便让了座,又和那两个全福人相互见了礼。
奉了茶坐下,王元儿和那两个全福人你来我往的说着话,态度不卑不亢,既不小意奉承,也不放低身段,大方得体,让几人都有些意外。
尤其是那两个全福人,本就是受了崔源的邀请做的全福人,心中都好奇这眼高于顶的崔二爷看中的是什么样的女子,还求得皇上亲自赐婚。
如今一看,出身是低,但也并非上不得台面,至少这人情世故就十分处理得好。
而那张嬷嬷看着王元儿那坐得笔直的腰身,此时正倾耳含笑听着袁夫人说一些京中趣事,不时凑趣两句,不由眼神一闪。
这未来二奶奶出身寒门,可这言行举止,倒也不觉得多小家子气,听说她认了那江南宋家二太太为干亲,难道是因此得了指点?
王元儿自然知道这张嬷嬷在一边审度她,心中倒没有多不悦,反而神色越发的自在,你越是审度,我越是叫你看不出深浅来。
这不,她态度越是浅淡,那张嬷嬷就越是心惊,也不敢暗下定论,待回到崔家,对大太太一说,大太太却是不以为然的冷笑:“什么样的种配什么样的人,竖子看中的人能好到哪去,你是言过其实了吧!”
张嬷嬷欲言又止,又想到太太正为老爷给了二爷那么多银子办聘礼而生气,也不敢触她眉头,只顺着她的话讨好几句:“也是,寒门出身的,哪能上得台面?等进了门,还不是任太太搓圆按扁的?”
崔太太轻嗤道:“人家是皇上赐的婚,我可不敢随便指使她,省得人要在皇上跟前告我一状。翅膀硬了的人都是会飞的,我可管不了那么多。”
张嬷嬷呵呵直笑:“皇上也不能管到家中来吧,您要说谁不孝,还不是您说的是?”
“你说的是!”崔太太眉一挑,又道:“不过我却是不愿意看他们在我眼前晃,离了跟前更好,我看了嫌眼睛疼。”
“是,是。”张嬷嬷听了反而吁了一口气,反正大爷已经娶了媳妇,二爷既然不亲,将来肯定不在家里住,也是会分家的,就这么远远的处着,两边都好。
崔家太太如何在暗地里说王元儿他们的不是,她是不知道的,热热闹闹的接了聘礼,又回了礼,她和崔源就正式进了倒计时了。
聘礼送来,她的大件嫁妆也要陆续送去崔家的,尤其是新床,也要提前安好,她这边请谁做全福人去安床守房也是要选好。
王家并没有多少亲眷,所以王元儿还是请了与自己交好的郑大娘子和铁柱婶子她们做全福人儿。
崔家那边的新房一装修好,王家这边便去量了尺寸,打了新的百子千孙拔步床,在十二月初八的好日子便去安床。
离婚期越近,王家张灯结彩,处处挂着红灯笼,这来给王元儿添妆的人就越多,和她交好的,各个铺子田庄的掌柜庄头,东宅天天都有人进出,好似过年似的热闹不已。
而初九,宋二太太就带着媳妇来亲自给王元儿添妆并作为娘家人送嫁,初十,王元儿的舅家一家子都来了,一派喜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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