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儿小产的消息刺激得王元儿动了胎气,她心里挂心着妹妹,郁郁的也不开怀,脸上也没个好脸色,还
发作了两个没规矩的小丫头。
主子头一回发了大火,府衙里的下人是人人自危,走个路都是踮着脚尖走的,就怕惹了主子的眼,落个不
好。
王元儿也知自己是找人泄气,可她心里着实是难过,看啥啥都不顺眼,憋着的火气,那是一点都消停不下
去。
王春儿得了小妹递过来的消息,说大姐这两天心情不好,也不知发生啥事儿了,急匆匆的来了府衙,一问
,才知道清儿的事,立时就哭开了。
“怎会这样呢?好好的,怎么就会小产呢?”
王元儿心中酸涩,看她哭,眼睛也跟着红了,拿了帕子抹了抹眼角。
“……她这是被人算计了。”王元儿咬着牙,再将大致的消息给说了。
“素娟?她……怎么会。”王春儿震惊不已,很快就怒道:“亏我们王家待她一家子都不薄,竟就做出这
样的忘恩负义的事来,真真是把好心喂了一头白眼儿狼了。”
王元儿捧着茶碗,眼中戾气渐重,同时也有些悔意,当初就看出那素娟不太安分,想不到她真的就反了。
“大姐,你打算要如何做?才叔他们一家,可都还在咱们家当着差。”王春儿又问。
王元儿冷冷地道:“这就要看他们自个儿的选择了。”
话音毕落,冬雪就匆匆而来,说是东宅有一个京里来的人,四姑娘请王元儿回去主持。
京里来的?
王元儿眼睛一眯,道:“伺候我更衣。”
东宅,王兰儿早就等着了,见长姐和二姐来了,神情立即一松,说明了情况。
“说是受了宫里王常在娘娘所托来的,我听得一头雾水,细问,才知是素娟。大姐,那素娟不是服侍我三
姐的么?怎么就成了娘娘呢?”王兰儿蹙着细眉问。
她年纪还小,但也懂事了,已经察觉到了不对。
王元儿不忍她被这些腌臜事所累,但也知道,始终会说明,便道:“这事以后咱们再说,我且先去看看那
人。”
“好妹妹,你先回屋去。”王春儿完全不想妹子污了耳目。
王兰儿乖巧地福了福礼,揣着满腹的疑问走了。
来人正坐在花厅喝茶,穿着一袭藏蓝小衣袍,脚蹬黑色靴子,面白无须,十分的秀气。
虽然没穿宫里的服饰,但王元儿一眼就瞧出了眼前的人是宫里的太监。
秋棠轻咳一声,那公公看过来,立即站了起来。
“这是我们崔夫人。”秋棠一指王元儿。
小公公常年在宫中,自然知道崔夫人代表啥,她是崔源的嫡妻,而那崔大人,却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可不是他能得罪的。
“咱家任明见过崔夫人,崔夫人吉祥安康。”那自称姓任的公公对王元儿施了一礼。
“任公公请起。”王元儿淡笑着一抬手,又一指椅子:“坐。”
“谢崔夫人。”那任明站直了身子。
王元儿便笑道:“如今天气渐凉,任公公远道而来,辛苦了。”
“不苦不苦。”
“任公公是从宫里来?说起来,我们家大人掌着市舶司的事宜,常与我说起挂念皇上的身体,不知皇上身
子可是大安?”
任公公有些讶然,不问来意,不问宫里的庆嫔娘娘,先说起了皇上?
“天家身子康健,近日还新封了一个常在。”任公公笑着回话。
王元儿眼中冷意一闪而过,脸上却是半点不显,道:“那便好,我们大人打小就跟着皇上出入沙场,听得
这样的好消息,估摸饭也要多吃两碗了。”
“哦,是了,公公这一回来是?”
任公公听到她说崔大人和皇上的情分,心中已是百转千回,此时听她问,便道:“咱家受了皇上新封的王
常在所托,是来替王常在的父母兄弟赎身的。”
倒是来得快!
王元儿心中愤怒,面上厉色一闪,端了茶碗,声音淡淡的:“哦?这王常在是?”
“便是往日在您家的王氏素娟,近日得了皇上恩宠,被册封为常在小主。”任公公小心地觑着王元儿的面
色。
“竟有这样的事?”王元儿故作惊讶,道:“往日她作为奴婢跟在我们姐妹身前鞍前马后的,任劳任怨,
端的是稳重安分,我就说那丫头非池中之物,想不到还真有这样的福气,真真是想不到。”
一口一句奴婢,说她稳重安分,又说非池中之物,这明显就是讥讽之言。
只差没说,看着本分,骨子里却是白眼儿狼了!
任公公颇有些尴尬,但他只是跑腿的,对于一个毫无根基,从宫女奴婢晋升为王常在的和一个皇帝红人的
妻子,孰轻孰重,他心里清楚。
“也是崔夫人福气重,王常在跟了夫人和庆嫔娘娘一场,自然也沾了点福气了。”任公公讨好地笑。
“可惜,这样的福气只怕庆嫔娘娘恨不得没有呢!”王元儿终是忍不住冷笑。
任公公干笑着。
王元儿也不想再和他插科打诨,道:“也不知你来之前,素娟可与你说过,他们一家子当初卖身与我王家
,是签了死契的?”
任公公一愣,看向王元儿,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心里也不断揣摩这位主的意思。
王元儿也不急,好整以暇的捧着茶碗喝茶,心中却是冷笑,她王素娟不过一个区区常在,想要赎人就赎人
?她要是随便就允了,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一个背主的贱人,她愿意给脸是她的福气,她要打脸,那她也只能受着。
“王常在的意思是,但凭崔夫人开个价。”任公公的额上冒了汗,早听说庆嫔出身不高,她的胞姐虽也嫁
给崔大人,可到底出身差了一层,料想不会厉害到哪里去,却殊不知是这样的难缠。
王元儿嘴角冷冷的勾起一角,道:“说起来,素娟的爹娘怕是还没知道这样的喜事呢。秋棠,你去唤了王
管事两口子来。”
“是,夫人。”
才叔他们哪里不知道?早在这任公公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的长女当了宫里的娘娘了。
他们知道时是狂喜,毕竟女儿有出息了,虽然只是小小常在,可也是个小主子啊!
可很快的,狂喜之后他们便是惊吓,而在王元儿见那公公的时候,他们就被王春儿叫去,冷嘲热讽的说了
素娟当上娘娘的来龙去脉。
素娟背主!
这短短几字,就让才叔两口子脸上血色散尽,背主的下场是什么,他们很清楚,尤其是他们这签了死契的
,背主,也不过是一个死字的下场罢了。
然而,素娟却是背主爬床了,还害得王清儿小产。
背主就算了,还谋害了主子!
才叔两人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冷汗。
而现在,成了小主的女儿想要来主家赎他们出去。
也是,自己本就是奴婢出身,如今一朝飞上枝头,哪里愿意看着家人当奴仆,到底是不体面。
“她爹,这可怎么办啊?”才婶心惊胆颤。
才叔却已经是在心中反复思量,权衡利弊,最终一脸悲凉的咬牙道:“我们,就当没有生过这个女儿吧!”
才婶震惊不已,瞪大眼看他:“你……”
“背主,哪有什么好下场,不管在普通世家还是在宫里,都会被人看不起,她今天背主,明天也能背其他
人,你说,宫里谁敢和她交心?”
“本就是奴婢出身,没有根基,如今虽然一朝得势,可她能走得多远?咱们还有素丽素生,主子一家待咱
也不薄。再说了,从前颠沛流离一家分离的苦还受不够么?”才叔艰涩的道:“就当她嫁去了海外,再不
回来了吧!”
才婶呜呜地哭了起来。
听到王元儿遣人来请,还是她身边的秋棠,乍看到秋棠那讥诮的眼神,两人脸上都火辣辣的,羞愧难当。
果不然,来到花厅,王元儿就是一番夹枪带棍的明嘲暗讽,直说得两人脸红耳赤,火辣辣的痛。
“……农夫与蛇的故事我听了不少,我只没料想到会发生在我们姐妹身上,王管事,该不会连你们也想当
那毒蛇,想反咬我们一口吧?”王元儿阴测测地道,丝毫不管那任公公还在场,她就是要他把她今儿个的
话都听全了,好说给那背主的贱人听。
才叔两人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奴才不敢,主子待奴才们的好,奴才都记在心上,断不敢
生出异心。至于素娟,她是一时被人蒙蔽了,她自己不争气作出这下作的事,我们只当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的,求主子宽恕。”
任公公在一边看得心惊,心想今儿只怕是白走一趟了。
“哦?你们倒是衷心。只是,如今素娟也当了贵人,她是个孝顺的,惦念着你们,想要为你们赎身接你们
一家出去享福呢!”王元儿冷笑。
才叔把头伏得更低,道:“奴才在这便很好,愿意守着小少爷成亲生子。”说罢,他又看向任公公,道:“
还请公公告知王常在,我们只是贱民一个,并不敢攀娘娘的高枝。望她,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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