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任崔源为四品下侍郎的圣旨很快就下达,来宣旨的还是皇上身边的大总管胡公公,荣宠一时无两。
旨宣了过后,胡公公还提出要看看初哥,所谓爱屋及乌,这在所有人眼里都认为是皇上让胡公公这么做的,也好回去说给皇上听。
“贵公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是个有福气的。”胡公公夸了几句,又送了一方紫玉佩作为见面礼。
跪在地上的崔太太偷眼瞧见了,缩在袖子里的手都攥成了一个拳头,嘴唇抿得紧紧的。
崔源眼神一闪,谢过了,又请了胡公公去喝茶。
“茶留着以后再喝,咱家还要回去皇上跟前听差呢。崔大人,皇上对您寄望极深,崔大人可别辜负了皇上的一番期望啊!”胡公公笑道。
崔源自又表了一番衷心不提。
胡公公又说了让他们一家三口闲了就进宫给皇上请个安,说皇上念着呢,道:“皇上与咱家说,当年你打小就跟着他四处征战,情分非浅。如今您有儿子了,他老人家也想看看贵公子可有乃父之风呢!”
王元儿嘴角微抽,皇上才三十,就是老人家了。
不过皇上是天,天为大,说是老人家,也无人敢说什么。
崔源客套了几句,亲自送了胡公公出去,回来又跟着崔老爷进了老太爷的书房说话。
王元儿则是拿眼去看崔太太,只见她一脸忿忿,不由在心里暗自叹气。
崔源官爬得越高,她就越愤恨吧!
在崔太太心里认为,要是是他的宏哥,定然会更出息,更为的备受荣宠,如若没有当年的事,今天的荣耀定就是崔宏的。
她却不想想,每人际遇不同,若是崔宏平安成长,真就是今天这样的荣宠吗?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果然,王元儿很快就从身边的伺候的听到正房那边又砸了一套粉彩麻姑献寿茶杯。
“仔细当差吧,约束着底下的人,不可轻狂自大,谁要是敢惹事和作威作福,直接打了,撵出去。”王元儿吩咐秋棠。
秋棠自然知道崔源升官,清晖院就会更招人眼,这院里当差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趾高气扬,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低调谨慎,省得招了人眼舌,说他们院子轻狂傲奢。
“奴婢晓得。”秋棠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王元儿揉着额头,脸上满是疲色,道:“原本是打算着就在长乐镇送你们出嫁,如今二爷升了官,我们就得回到崔家过日子,你们也只能在京中出嫁了。以后这日子只怕是不会同在长乐镇那般自在咯。”
真是千算万算,万万没想到皇上突然就升了崔源的官阶,还是在京里任职,那就意味着以后他们就在崔家过了。
崔家是名门世家没错,处处富贵,但说实在,哪有自己单门独户的过来得痛快?尤其这还有个对他们这房万分不喜的婆婆,行一步就算十步,说句话也要仔细琢磨过才说。
以后的日子,难啊!
“在哪里出嫁都是一样的,就是以后这人手,怕是要培养得多些。”秋棠抿了一下嘴,意有所指。
王元儿生就一颗七窍玲珑心,哪里不知道她这个话里头的意思,便道:“既然是躲不了的,那就尽早安排好。外面的事我不管,清晖院,你给我守成铁桶一样。”想了想又道:“正好,初哥过几天做百日,趁这个机会,你和秋云仔细盯着那些是有异心的,也请了钟嬷嬷一道,把该摘的全部给我摘了出去。”
“奶奶,您觉得钟嬷嬷可用?”秋棠有些意外。
“她是二爷的乳娘,这些年也算是衷心,尤其二爷如今还官拜四品,她不扯着咱们这房的大腿,难道去扯大房的吗?”王元儿冷笑:“到底我们二房,将来才是给她荣养的主子,指望大房,指望太太么?她不蠢。”
这些年太太如何对崔源的,钟嬷嬷难道看不到?她会觉得崔太太会给她体面荣养?会把一家子的生计系在大房那里?
傻子都晓得哪个更有前景,除非她钟嬷嬷是个脑袋坏了的。
“奴婢晓得了。”秋棠想通便是一笑,道:“那奴婢就请钟嬷嬷吃两盅酒。”
王元儿点点头,想了想道:“你干脆称二两银子,请了厨房的整一桌小菜,请上钟嬷嬷以及和她一块相熟的吃个酒。”
秋棠应了,自去准备不提。
王元儿独自发了一会呆,连初哥儿来了也是兴致不高,等到崔源回来了,她却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
“怎的还喝酒了?”王元儿拧了热帕子给他擦面问。
“老爷子兴致高,陪着喝了两口。”崔源嘴角勾了勾。
他这官一升,要数最高兴的,自然是老爷子和崔老爷最开心和欢喜了,尤其是他那个爹,就差点说出以后封侯拜相也不在话下,若不是老爷子喝住,他也不知说出多少不合宜的话来。
王元儿坐在他身边,问:“皇上怎么就突然会升你官呢?还在这个当口。”
“如今天气莫测,好多处江河的水位都在上涨,今天朝堂上也说了这个问题,水利这一块是必须要着重打理的。还有一个重要的就是,工部尚书日子只怕不长了,皇上不想德妃的人再占了工部的位儿。”崔源淡淡解释一句。
王元儿微怔,有些反应不过来。
崔源只得压低了声音,道:“皇后所出嫡子还没满周岁,可德妃所出的皇长子已经十岁了。十岁,再过上几年,就可以娶妃生子了,有些人是等不及了的,可皇上正值壮年,他又怎会容得那些人在后面谋算他的位置?”
王元儿一惊,声音压得极低:“难道这些人现在就想要立储?”
“每个人都想自己的家族鼎盛,心里有想法也不出奇,只是皇上年轻,也有自己的想法,端看谁更胜一筹罢了。”崔源嘴角冷勾,说不出是讥讽还是如何。
王元儿默然。
这皇家里头的弯弯道道,实在是莫测。
“那皇上是要你做皇党?”王元儿半晌才抓到一个点。
崔庄目露赞许,道:“他需要纯臣,而我打小就跟着他,是要我继续当他的眼睛,只是这工部的事多,现在又要我即日上任,市舶司那边还要做个交接,这工部的事也要尽快上手,接下来估计我会忙碌得很,你在家不必忧心,照顾好自己和咱们的儿子就成了。”
王元儿默了半晌,靠了过去,道:“有些事你以后要多和我说,不然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懂的话,在后宅会拖了你的后腿。”
崔源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
后宅和朝堂其实是息息相关的,有些不能在明面上说的事,后宅女人就是一个桥梁,而很多消息,也都是从后宅里得知的。
王元儿的意思是让崔源教着她,免得以后她和那些后宅夫人打交道的时候,一个不注意就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坏了他的事。
朝堂是他的战场,那后宅就是她的战场,他们夫妻是一体的,荣辱与共的,所以王元儿才有此一说。
崔源心中微暖,揽住她的肩,道:“对不住,我原想着这几年咱们一家子都在长乐镇安安静静的过,不用在这勾心斗角,给你们一个平静安宁的家,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我很抱歉。”
王元儿摇摇头,轻声道:“只要有你在,哪都是家。”
平静喜乐的日子她固然想要,可男人有抱负,她也不能只为了自己,而致他不理,不过是换个地方过日子,嫁人了,不就是这样吗?
人是她自己选的,她不悔。
不就是宅斗吗?不就是应酬吗?还难倒了她不成?
崔源听了她的话,愧疚感更深,用力地揽住她,轻声道:“你放心,以后有机会了,咱们总能分出来单过的。”
王元儿双眼一亮,抬起头,眼中神采又很快暗了下去,道:“老人在,不分家,咱且熬着吧!”
“那咱们就先多生几个崽子。”崔源按倒她。
……
清晖院一派温馨,正房却是乌云密布,这崔老爷哼着曲到了正房,见崔太太在那黑着一张脸坐着,地上还跪了个丫头,定睛一看,那不是她身边得力的大丫头彩环吗?
“这又是怎么了?”崔老爷的好心情一扫而光,心里想着只怕今儿又来错了。
“还不是这些个见高踩低的死丫头,眼看人家升大官了,眼巴巴的就凑上去舔人鞋底了,当我死的吗?”崔太太指桑骂槐。
“太太,奴婢没有。”彩环哭得梨花带雨的。
“你还敢驳嘴?”崔太太眉毛一竖。
“行了行了,彩环,先下去。”崔老爷挥挥手,彩环怯怯的看了崔太太一眼,含泪退了下去。
“源儿升了官是好事,你含沙射影的骂谁呢?他有这殊荣以后对宏儿的孩子也有帮助,你偏要把人都得罪光么。”
“我可受不起。”崔太太冷笑:“若不是他……”
“多少年的事了,你还提。这都是宏儿的命,你要是一愣的想不清,苦了你自己不说,还苦了老大家的。以后源儿真寒了心,我们两脚一蹬,他耍手不管,我看你要如何?”崔老爷截住她的话:“你别说有你娘家人,你兄长自家人不提携,难道还尽心提携个甥儿的儿子不成?将来和舅家再亲,能亲过自家嫡亲叔叔?”
崔太太一窒,坐在那楞楞的,连崔老爷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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