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源和王元儿两口子以孝心为名,将崔太太送到清晖院的两个丫头给转送到崔老爷的书房去侍候了,而得知这个消息的崔太太,那是‘欢喜’厥了过去,本来已经好转的病又加重了,一下子传得整府皆知。
然,两罪魁祸首还是施施然的,只当崔太太欢喜过甚,更佯作不在意的说,子媳的孝心都是必须的云云,气得崔太太听到王元儿这个名字就要发脾气。
但没等崔太太作出什么应对,就已经传来崔老爷将其中一个丫头收用了的消息,还十分的得宠,崔太太顿时气得胸口作闷,没过两天,她的病就完全好了。
崔太太的病一好,第一件要做的事并不是从王元儿手中重新接回管家权,而是忙着和那两个鲜嫩貌美的臭丫头斗智斗勇。
于是,清晖院是前所未有的清静,而相对于这个院子的清静,如意居和三房潇湘院的就显得热闹多了。
程氏从身边心腹听到王元儿两口子的壮举,那是哭笑不得,更多的羡慕和嫉妒。
这才是夫妻俩该有的态度啊,夫妻同心,相亲相爱,相互支撑,这才是恩爱。
自己,只怕这辈子是没有这样的指望了!
九月初,王元儿就‘病’了,以动了胎气为由,需要养胎,将中馈重新交给了崔太太,自己则是在院子里安心养胎。
而崔太太接过管家权,发现这人事都和从前自己在管的一样,但却又不一样,她从太多人的耳里听到二少奶奶怎样怎样这个词,把她气得够呛。
她有心要找王元儿的茬,可王元儿任她怎么作筏子,就是缩在院子里不出。
崔源对崔太太的所为十分的厌恶,可看到崔宏,又只能长叹一口气,满面歉疚的揽着王元儿,道:“要不,我寻了机会向皇上求个外放吧。”
王元儿眼睛微亮,道:“你要去哪里都成,我都跟着你就是。”
崔源点了点头,仔细的思量起来。
……
重阳一过,程氏也出了月子,崔太太就为自己的长孙女办了一场热闹的满月酒,借此往外说,这是她的嫡亲孙女,是她的心尖尖,不是那些冒牌货可比的。然而在暗地里,她却紧锣密鼓的找了太医来给程氏调养身子,也好让她尽快再怀孕。
程氏苦不堪言。
九月中旬,王元儿的干娘,宋二太太一房举家搬到了京城,等拾掇好后,就将王元儿请了过府说话。
“你大哥二哥家的哥儿都大了,他们兄弟几个商量过,孩子们要读书,自然是京里头,一合着就搬过来常住,以后也方便孩子们求学。而老四的媳妇是吴国公府的嫡四女,嫁娶也是方便一些,干脆就过来了。”宋二太太笑着对王元儿道。
王元儿便问婚期定在了什么时候?
“吴国公家只剩了这个四小姐未嫁,打小就是宝贝着的,想着多留一阵子,便定在了明年五月的婚期。”宋二太太看了一眼她的肚子,道:“到时候你也该生了,也好来乐呵乐呵。”
“嗯,我这胎的产期在三月,五月也早出了月子了,到时候还能过来帮忙。”王元儿笑道。
“那敢情好!”宋二太太一拍掌,又问起了她平素的日子过得如何,又说起了长乐镇的洪灾,叹道:“真亏了庆容仪娘娘慈悲,还能得仙童预警,也保佑老百姓度过一劫,不然可真是生灵涂炭了。”
王元儿浅笑着:“可不是。”
宋二太太又道:“当初听说这旨意的时候,我可觉得奇怪,娘娘说得竟就像真的一样,就好似她真见过似的。想不到还真的就发了山蛟,这也太神乎了。”
她看着王元儿,眼中闪过一丝探究之色。
“谁说不是呢,但好说好歹的,这个劫难是过去了,盼着以后都风调雨顺才是。”王元儿双手合十,并不想多说。
“你说的极是。”宋二太太也没追问下去,转了话题问王清儿什么时候生。
“十一月是产期,如今已经在准备着了。”提到王清儿,王元儿的脸容就更温柔些。
“皇上又要添皇子了,以后指不定多宠这丫头呢。”宋二太太抿唇笑道。
王元儿一笑:“干娘您可猜错了,皇上盼着她这个是公主呢,去她宫里坐,都说公主公主的,清儿自己也盼着。”
宋二太太一怔,很快就笑开:“是公主也好,她还年轻,皇上也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
王元儿点头,两人相视一笑。
坐了小半天,王元儿这才告辞离去,宋二太太将她送出门,道:“等都安妥下来了,再办个赏花会请了大家来玩耍,到时你也来凑凑热闹。”
王元儿欣然同意。
宋二太太这才回到屋里坐下,支着额寻思着。
也不过十来天后,九月底,宋家就办了一场赏菊宴,邀请了好些相熟的人家,也藉此对外说,他们宋家二房,正式走进京中贵圈。
王元儿也带着王兰儿参宴,后面又领着她参加了好几户人家的花宴和诗会之类的,如此一来,也有不少人家知道王兰儿的存在,知道崔夫人还有个妹子已经长成,十分的温婉可人,是可以相看定亲了。
崔夫人的嫡亲妹妹在宫里当着娘娘,还怀有龙嗣,也颇得宠,而崔夫人的夫君崔大人更是皇帝跟前的红人,一时间,想和王家结亲的,也有不少人家,其中还不泛一些高门大户。
王元儿欢喜之余,也有些挑花眼,想着只剩这个妹子还没嫁人,不能轻忽,便又进了宫一趟,寻王清儿拿个主意。
王清儿却是个心里有成算的,想了想,寻了个机会,等景帝来她宫里看望她的时候,像是闲话家常一般,对景帝说起这个妹妹的亲事。
“出了年,就是十三岁了,崔夫人心里着急得很,想着如今定了亲,等及笄了嫁人也差不多了,所以就来寻臣妾那个主意,您看,臣妾也有些挑花眼呢,要不您也给臣妾拿个主意呗?”
景帝颇有兴致的问了都有什么人家来求,待王清儿说了,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浑不在意地道:“你妹子也不过十二岁,再过两年定亲也不迟,朕看着这些人家,虽是大家,家里难免混乱。你不是说你那妹子是个单纯的?最好选些简单的人家,依朕看,过两年再定吧。”
王清儿心里一惊,面上却是不露声色,笑道:“臣妾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您不知道,兰丫头最是爱哭了,一点小事都能哭个半天,真去了那些世家大户里,只怕要把人家的宅子都淹了。臣妾也想着,她选个简单的人家最好不过。”
“正是这个理。”景帝点头。
“嗯,那就多留几年吧,您也知道,我娘家孤寡,我那个弟弟才五六岁,兰儿真嫁了,可就找不到人掌家了,唉!”王清儿叹了一口气。
“对,多留几年,将来朕给她指个好人家。”景帝哈哈地笑着。
王清儿忙的要磕头谢恩,景帝快手扶着她。
从景帝这边探知了心意,王清儿自然透露给王元儿。
“你说,皇上这是什么意思?”王元儿对朝廷里头的弯弯道道自然不够王清儿这浸淫在宫里的人清楚,便问起了崔源。
崔源沉着脸,问起了都有谁来求亲,听了她的回话,便抿起了唇。
“京中联姻,都讲究利益,枝连着叶,叶又连着枝,和王家结亲,就是和我结亲,和庆容仪结亲。醉翁之意不在酒,都不过是为了家族利益罢了!”崔源叹道。
王元儿一愣,双眉蹙起:“这么说,他们是想拉拢你?那德妃,不是还在禁足?”
崔源搂过她,进了寝卧,压低了声音道:“帝王心术,其中一个就是讲究平衡,一个有心机的皇帝,不可能只会让一枝独大的。依我看,顶多年尾,德妃的禁足就会被撤掉。”
王元儿只觉得遍体生寒,道:“这,宫里的弯弯道道,实在是……我怕!”
她靠在他怀里,微微的颤抖着。
她喜欢平静安然的生活,这样的算计,让她心里头感到不安,也惶恐。
皇帝不过才登基几年,皇子也没几个,就已经开始这样谋算,那将来,岂不算得更狠?斗得更深?
夺嫡之路,从来都是深不可测的,一旦站错了队,就是万丈深渊,而崔源这样的近臣,能够安然度过吗?
“你别怕,如今离立太子,还远得很,皇上还是壮年呢,时间还长着。而且,我是出了名的纯臣,只要不逾矩,皇上就不会对我有想法。至于将来……”崔源看向窗外那棵高大的银杏,道:“将来的事,还说不准,了不起咱们就回归田园去。我陪着你做个田家翁。”
王元儿双手揽着他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胸膛,道:“我还是那句,你去哪我就去哪,生死相随。你要为官,我就当个官太太,你要作田家翁,我就做个洗尽铅华的主家婆。”
人生在世,他们有太多的无奈,可只要彼此都在一起就成了,有彼此的地方,才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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