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莱州府。
晴空照海,波涛如峦!
朱标终于到了山东沿海,漕运总兵官陈瑄,和常家兄弟,在海上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楼船福船在海面上排成一列,船上旌旗招展。
常家兄弟站在船头冲朱标遥遥行礼。
朱标身穿团龙服饰,站在龙舟旗舰的最高处,也是微微点头,忽然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了他身旁。
小心翼翼的打开信鸽腿上的竹筒,拿出了一个小纸条,朱标赶紧打开,只见纸条上只写着寥寥几个字。
“可,信鸽多有遗失,慎用!”
朱标看罢哭笑不得,这自家老爷子真是逮个机会就想教育教育他
可是想到自己上次的长篇大论,朱标也是有点脸红,和明白人说话,不用说太透,这事他怎么就忘了?
岸边的锣鼓声已经震天而起!
所有舰船在海面上列成两排,朱标的旗舰从中间缓缓驶过,船上兵士皆三呼万胜。
龙舟旗舰缓缓在莱州府码头停靠,而常家兄弟和陈瑄已经乘坐小船早早的上岸等候了。
“臣等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常家兄弟和陈瑄,带着莱州府的地方官,跪在地上三呼千岁。
“诸位臣公快快请起!”朱标伸手扶起陈瑄,同时示意三兄弟起身。
“谢殿下!”众人起身之后,常茂说话了。
“殿下,莱州府位于沿海,没有修建行宫,当地乡绅刘氏,怕殿下住不习惯,愿意孝敬出自家的一套别苑,您看……”
依常茂的聪明,这种事情他是不会发表意见的,无论太子殿下住到哪里,他都会把自己的行辕搬到附近,以便保卫安全。
朱标眼珠一转。
“这乡绅刘氏倒是恭顺,他们在这莱州府以何为业呀?”
常茂被问的一愣,吱吱呜呜的说不出来。
“殿下恕罪,臣来莱州府半个月了,多半时间在海上游弋,不曾了解当地民情……”
常茂面红耳赤之际,用余光扫了一下身后的一位年轻官员,官员当即越众而出。
“臣,莱州知府董俊,参见太子殿下!”
“哦,原来是董知府。”朱标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臣知道莱州刘氏以何为业!”董俊朗声说道。
朱标则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莱州刘氏起源于前元末年,以海运生意起家,在陛下禁止民间出海之后,便改行做绸缎生意,如今已是莱州府最大的绸缎商,家主刘仓听闻太子殿下驾临莱州,唯恐怠慢君父,便捐出自家别苑,以示孝敬。”
董俊洋洋洒洒三言五语,就把刘家的底子掀了个底儿朝天。
朱标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难得他有孝心,那孤就却之不恭了,孤在莱州府,一切从简,万万不可惊扰百姓!”
朱标顿了顿,继续说道。
“海上漂泊数日,孤也乏了,都散了吧,明天再找你们说话!”
“臣等告退!”
朱标的龙旗仪仗冲天而起,浩浩荡荡的往太子别苑的方向去了。
而苟宝则悄悄的塞给常茂一个纸条。
这刘家献出的太子别苑确实不错,虽然没有雕梁画栋,奢华之极。
但是也有一股小桥流水的闲情雅致,看得出来事先有准备,所有家具都是焕然一新,连墙壁都是重新粉刷的。
而且整个别院除了几个养马扫地的老仆,也是空无一人,想来他们也知道,就算留了朱标也不会用,还不如不留,捞个懂事儿。
中厅大堂之上,朱标在悠闲的喝茶水,贞贤在一边伺候,紫砂壶上挂着几滴小水珠,平添了几分闲情逸致,朱彪忽然道。
“蒋瓛!”
一道鬼魅一般的身影由远及近,明明穿着厚底军靴,可走路却没有丝毫动静,也就只有了蒋瓛了。
可朱标仿佛习以为常,眼皮都没抬一下,淡定的说道。
“带着你的兄弟们,把这间府邸里里外外查一遍,不可有半分纰漏,明白了吗?”
“臣!领命!”
蒋瓛出去不到盏茶的功夫,一百锦衣卫就开始在府邸中,有条不紊的检查开来,细致的程度简直丧心病狂,一砖一瓦都要敲一敲,看看里面有没有空心,一桌一椅都要反复闻嗅,看看有没有异味儿。
“殿下,常将军求见……”
苟宝的声音在大厅外响起。
“让他进来吧!”朱标沉声说道。
不一会,常茂便阔步走来。
“臣,常茂………”
朱标挥手打断了他。
“好了好了,天天来这一套,你也不累的慌?这里又没有外人!”
又说道。
“贞贤,去拿一些茶点来!”
“是……”
贞贤乖巧的回答道,还细心的关上了门。
“你可知道孤为何找你?”朱标神色紧绷。
饶是常茂有万夫不当之勇,此刻心里也有一些慌了,偷偷的看了一眼朱标,怯懦的开口说道。
“是臣今天唐突了,和殿下提及刘家这座宅子,臣………”
“你还知道你唐突了?”朱标勃然变色,声色俱厉地看向常茂。
“臣有罪……”常茂吓的手足无措。
朱标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你是孤的妻弟!你的一言一行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着孤的意思!而你却如此不小心!如果是那董俊说,孤大可拒绝!可是你说,你让孤怎么好驳了你的面子!”
“臣知错了……”常茂委屈的双眼通红。
“你没有知错!”朱标继续发火,“孤在来山东的路上,碰到了一会儿正在运送货物的倭寇,你可知道和他们交易的是谁?”
“臣不知……”常茂疑惑不解。
朱标抿了一口热茶,缓缓的说道。
“和他们交易的叫刘宇正!”
嘶………!
常茂倒吸一口冷气, “殿下,可是那刘家通倭?”
“你说呢?”朱标瞪着眼睛说的。
“不过你也不用自责,你初来乍到,被人利用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再加上你是武将,没有那些弯弯绕,孤不怪你!”
“谢殿下……”
常茂感激涕零。
朱标摆摆手。
“谢什么!过几天孤要更改沿海税制,你还要多多出力!”
“另外,父皇万寿将至,孤准备在沿海开一个互市,为父皇寻找一些新奇玩意儿……”
常茂面色沉重的走了,倒不是因为朱标和他发火,他只是不明白,平时英明睿智的太子殿下,为什么会突然走这一步昏招。
常茂走后,朱标沉思片刻,叫来了苟宝,主仆二人耳语一番之后。
苟宝来到了东厢房,偷偷的把一套宋制茶具,揣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