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铁军呢?”
望着神机工业高大的牌楼,朱标随口问道。
“回主子,已经有兵士去通知神机伯了,应该马上就到…”苟宝说道,“听说刘伯爷这些日子吃住都在小作坊里。”
“走,去看看!”朱标说道。
自从水泥问世之后,刘铁军这老小子在盖房子的时候,就彻底放飞了自我,竟然搞出了一个四层小楼,虽然做工还略显粗糙,但也已经像模像样了。
院里满是叮叮当当打铁的声音,无数的白蜡在这里变成模具,滚烫的铁水已经倒入,热气腾腾的泡管便脱模而出,就这种烧钱的办法,如果不是朱标又有了新的财源,还真是供不起。
看到朱标进来,工匠们当下跪倒一片。
“小人等参见太子殿下……”
喊的虽然不齐,但是好在声音洪亮,一看就是能吃饱饭的主,而且朱标仔细观察了一下,每个工匠身上的衣服,都是新料子,虽然满头灰土,但是却掩盖不住面色红润,满意的点了点头。
走到近前,用脚踢了踢,还在冒热气儿的铁管,对旁边的工匠说道,“这铸造的铁管,十根有几根能用啊?”
工匠是个老工匠,头发已经花白,但却依然底气十足,声音洪亮。
“回太子爷的话,俺这个铁管管,十根能有六根能用!”
“十成六?确实厉害!”
朱标对这个数字非常满意,因为这个时候,高炉炼钢的技术还不是很成熟,炼出来的钢铁时好时坏,如果铸造的铁管有沙眼的话,到了战场上,非常有可能炮毁人亡,还没有打到敌人,兵士却被自家的火炮崩死,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般的工匠,十根能成三根到四根,就已经很不错了,这老头竟然能有这么高的成功率,显然是有窍门在里边的。
朱标刚要说话,就听见刘铁军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太子爷,老臣接驾来迟,请您恕罪啊!”
老头子一个滑步跪在了朱标脚下,身后一个年轻人也拘束的跪在地上。
朱标上下打量了一番刘铁军,见他身穿粗布衣服,满手满脸的炭灰,伏在地上的双手粗糙不堪,还裂着小口子,眼神中闪过一丝满意,也不嫌弃他,伸手把他扶起来。
“神机伯何罪之有?是孤突然造访你的神机工业,耽误了你的活计啊……”
刘铁军刚要起身回话,一听到朱标这么说,又连忙跪在地上。
“太子爷言重了,这神机工业,一草一木都是太子爷您的,老臣只是帮您看家护院而已,这里的一门炮一斤铁,它都姓朱啊……”
朱标的脸色带着三分满意,但还是严肃的说道。
“胡说八道,这神机工业,一门炮一斤铁,都是朝廷的,以后不可信口开河!”
又扫了刘铁军一眼说道,“起来吧!”
“老臣不会说话,太子爷您别和我一般见识……”
刘铁军乐呵呵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缩着脖子站到了朱标身后。
“这个是?”朱标指着依然跪在地上的年轻人问道。
“这是俺家那个不争气的狗儿子,”刘铁军笑的脸上的皱纹都拧在了一块儿,“还不快给太子爷磕头!”
年轻人也不含糊,直接砰砰几下来了个响的。
朱标急忙示意苟宝把人扶起来,略带责备的说道。
“什么狗儿子?哪有这么说自家骨肉的!怎么说你也是我大明伯爵,要多读书!”
刘铁军挠了挠没剩几根头发的额头,“家里的先生说,称呼自家儿子要叫……狗……嗯……狗……”
苟宝在一旁神情有点不自然,小声提醒。
“神机伯,是犬子,和苟没关系………”
刘铁军这才恍然大悟。
“哦哦!对,犬子!”
朱标也忍俊不禁,带着几分笑容的说道。
“这孩子是个实诚人,比你个老滑头强多了,好好学手艺,争取给孤做个新式火枪出来!”
几句话说的刘继业热血沸腾,朱标则转过头来,对那个铸炮管的老头说道。
“现在铸造一根,孤就在这看着!如果成功率真有那么高,孤自有赏赐!”
一句话,让所有的工匠都红了眼睛,谁不知道这位太子爷出手大方,他们的刘伯爷,就是因为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眼,才有机会改造火炮,直接一步登天。
当下有几个年长的工匠站不住了,能改变命运的机会就在眼前,谁不想拼一拼?
只见有两个彪形大汉站了出来,“殿下,我们也可以做到炮管十成六,而且还能做到比他的炮管轻两斤!”
一石激起千层浪,所有的工匠顿时眼冒热切,朱标沉吟了片刻,大方的说道。
“那好!今天咱们就比比手艺,就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按照这个尺寸,铸造炮管,铸完之后,由神机伯统一验看!”
朱标的眼神环顾一周,又继续说道。
“但是孤丑话可说在前头,东宫六率就会在一旁看着,谁敢弄虚作假,直接砍了大拇指,去做苦力!”
刹那间,神机工业的大院热火朝天,炼钢的高炉也开始冒出滚滚黑烟,铁水炼了一炉又一炉,铁矿石用了一车又一车。
朱标则跟着刘铁军来到了他的小作坊,刚一进门,刘铁军就吆喝着自家儿子去泡茶,接着便像献宝一样,掀开了一旁的红布。
“殿下,这个炮,就是您当时和我提过的迫击炮,这小东西轻便灵动,对付骑兵一定很带劲儿!”
“迫击炮?”
朱标倒是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儿,当时刚封刘铁军为伯爵的时候,自己一时兴起,就和他说了一些制作火器的思路,没想到这老小子真弄了出来。
“你确定这东西能炸?”
朱标打量着有小腿粗细的炮口,一脸的不相信。
“这您放心,老臣已经试过很多回了,保证能炸,还很安全。”
刘铁军珍而重之的,从一旁的小柜子里拿出一发炮弹,就要递给朱标。
苟宝速度飞快,侧身挡到了朱标面前,用审视的眼光看着刘铁军。
刘铁军就算再傻,也明白自己孟浪了,捧着一发炮弹,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特别尴尬。
“殿下,老奴……老臣……这炮弹真的很安全,后边儿没点火,他是炸不了的呀……”
朱标也没和这老家伙一般见识,毕竟他冒冒失失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瞪了他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
“校场试炮吧!”
朱标说完没有理他,直接出了门,留下苟宝和刘铁军在屋里。
苟宝阴阳怪气儿的看了刘铁军一眼。
“刘伯爷,你下次还是小心点,这炮啊,火药啊,可不能往贵人身边送,今天来的是咱,要是毛指挥使,还不给你来两个透明窟窿,咱可得懂礼数,对吧?”
刘铁军一脸冷汗,哆哆嗦嗦的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玉佩,“谢谢公公提醒,是小老儿不懂规矩,这个小玩意儿……”
刘铁军的话还没有说完,苟宝就连忙恭恭敬敬的行礼道,“看您说的,您可是我大明朝的堂堂伯爷,杂家只是个奴婢罢了,对事儿不对人,您可千万不要多想。”
刘铁军没办法,只能揣了回去,踢了旁边已经被吓傻的儿子一脚,父子二人扛着迫击炮,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