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的眼神震惊至极,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家大孙子竟然如此不好惹,自己只不过是想杀朱棣一个,但如果把天下藩王叫回了应天,把这件事情公之于众,那所有的藩王为了表达忠心,会怎么说呢?
那就是只有一种可能,所有的朱家子弟都认为朱棣该杀,甚至会所有人联名请求!
因为这已经不是一个家庭的问题,而是政治立场的问题,你认为朱棣不该杀,那你就和朱棣是一路东西,你也是包藏祸心!
在这种情况下,燕王一脉肯定会成为众矢之地!天下藩王都会对他这一脉口诛笔伐!
毕竟现在中央朝廷太强了,强到令人绝望,马皇后和朱元璋这两位还没有老,大哥又有这两位权力的支持,在这种绝对强的情况下,谁敢不说朱棣有罪?
谁也不敢说,哪怕是他没有罪,也会有有心人帮他罗织出来罪名,毕竟只有这么做才能成为嫡长一脉的人,否则那就等着秋后算账吧!
其实朱雄英的这种策略也可以说得上是冒险,如果这个时候朱元璋和马皇后已经不在了,朱标也没有把大明帝国变得如此强盛,或者是说干脆朱标也去了。
那么所有藩王联合起来,对中央朝廷施压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毕竟欲壑难平,藩王的利益,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但是这个时候,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中央朝廷这边,藩王们怎么反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反抗的办法!
但是朱元璋的脸却有些苦涩,他实在是不想把这件事情闹大,毕竟这家丑不可外扬,让自己所有的儿子都知道这件事情,那无疑就是严重的敲山震虎,这次来应天以后,估计他们一两年都睡不好觉……
“那个……大孙子……你先回屋去吧,去看看你奶奶,这有爷爷……”
朱元璋的额头上浮现了几丝黑线,他忽然在朱雄英的身上看到了自家大儿子的影子。
但是朱雄英这倔脾气也上来了,回头看了一眼朱高炽,语气冷硬的开口说道。
“爷爷,不能这样,这万事不能糊里糊涂,一定要弄个明明白白,我相信父皇不会冤枉四叔,我也相信爷爷不会冤枉四叔,都是自家人,不存在丢不丢人的事情……”
朱元璋哭笑不得,随手把钢刀插到了一旁,一把抱起朱雄英,“唉……你这孩子,怎么跟你爹一个德性,碰到啥事就这么倔呢……”
朱元璋看都没有看朱棣一眼,那战刀就插到一旁,他也不相信朱棣有那个胆子,拿起刀来偷袭他,毕竟老朱的童年阴影可不是白给的!
看到老朱报朱雄英的这一幕,朱高炽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嫉妒之色,他是一个高傲的人,他从来不感觉自己比朱雄英差,他甚至感觉自己比朱雄英更聪明!
朱雄英能够胜过他,能把他怼的说不出话来,无非就是仗着大义而已!
朱高炽慢慢的低下了头,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愤恨之色,他没眼看着爷慈孙孝的一幕,自己长到这么大,这爷爷可从来没有抱过他一下!
但是现在他没办法,他只能继续卑躬屈膝,他刚开始营造的优势,已经被朱雄英破了,现在就只剩下买可怜这一条道可以走得通,否则的话天下诸王进京!他燕王一脉,必定会成为众矢之地!
朱高炽想到这里,眼眶之中迅速蓄满了泪水,这横流的眼泪,再加上额头上横流的鲜血,把他一张本来满是喜感的胖脸弄的狰狞至极!
但是朱元璋这里,朱雄英好像没那么容易放过他,梗着脖子满脸的倔强之色,朱元璋的杀气也泄了,满脸的无奈。
“爷爷,我没有用朝廷的钱粮,我母妃有嫁妆的,这些嫁妆现在还在孙儿的手里,相信母妃的在天之灵也不会怨孙儿!”
“这事情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孙儿一定要让他水落石出,万万不能伤了大明万王的心!”
眼看着孩子气得脸色发青,朱元璋也是无可奈何,轻抚着自家大孙子的后背,柔声的开口说道,“你岁数太小,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快些回去哄哄你奶奶,这里有爷爷呢……”
朱元璋想把朱雄英放在地上,但是这朱雄英死死抓着朱元璋的双手就不放开,朱元璋也不能把自己眼珠子一样的大孙子扔到地上吧?
所以这爷孙二人就在这里僵持了起来,朱棣跪在旁边头都没敢抬,心中更是绝望不已,自己的爹是什么脾气自己心里最清楚!
那一发火简直就是山崩地裂一般的存在,可是这太子爷三言两语却把自家老爹的火气消了,竟然还反倒让自家老爹来哄他,这简直就是大哥的翻板,甚至比大哥更要受宠爱!
偷偷的看了一眼远方,同样跪在地上,满脸鲜血和泪水的儿子,朱棣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后悔,如果自己没有听那老和尚的鬼话,如果自己没有欲壑难平,自家大儿子也是堂堂燕王世子,也是人上人,何必在这里如此卑微呢?
但是现在后悔已晚了,朱棣仔细的回想一下,这才想清楚自己出京之前大哥所说的话,原来那不是在戏弄他,是在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自己当时把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像求老爷子一样求大哥,大哥未必有如此火爆的脾气,大哥也未必拿刀砍死他……
两行清泪顺着朱棣的眼眶流了下来,他发现自己错了,错在只把大哥当大哥,没有把大哥当皇帝!并没有达到那种君臣之间的崇拜和服从!还以为和之前一样,都是老朱家的儿子!
房门略微欠开了一道缝,马皇后正趴在门缝上偷看,看到正在僵持的朱雄英和朱元璋,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笑意。
作为一个母亲而言,相比于自己的一个儿子血溅当场,他更希望自己的儿子知错并能好好的活下去,万王入京,自己的四儿子虽然一定会身败名裂,但是起码可以保条命,哪怕在应天的祖庙之中扫地忏悔,也总比丢了性命强……
可就在这个时候,朱雄英忽然回过头,隐晦的扫了一眼地上的布包,又猛然间看到趴在门缝偷看的奶奶,又把头转了过去。
马皇后心中一暖,还以为是自家大孙子在担心他,可是没想到朱高炽也看到了这一个眼神,看了一眼地上的布包。
这慌乱之间,无助之时,他竟然膝行着去拿那个布包,想把这地上的布包还给自家大哥。
毕竟他现在可是讨好都找不着门路,他也看得出来,自己的老爹今天能不能活命全在这位太子爷的身上!
如果自己这个讨好的行为可以让太子爷高兴,他说几句软话,那爷爷肯定能饶了老爹的性命!
想到这里,朱高炽爬得更快了,看着那麻布包裹着的小包,轻手轻脚的拿起来,一手撑地,一手把这布包高举过头顶。
“大哥……您的东西……”
可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之中刮过来一道微风,这松松垮垮的抹布竟然脱落了下去,从朱高炽的手中掉落,只剩下了一个冷硬冰凉的圆球。
朱高炽抬头一看,一个墨绿色的圆球上面还带着一个拉环!
马皇后悚然一惊,一脚把门踢开,“小心!别碰那个玩意儿!那玩意儿要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