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车门,下车,脸上明晃晃的笑意还未收敛。
走到夏琉璃身边时,她刚把肉包子从桶里翻出来,额前的发都稍稍乱了。
江翡拿出手机,眼疾手快的给她拍了张照。
随后似笑非笑的看着夏琉璃愣愣的模样,从耳际蔓延往下的桔梗花纹身,都随他的笑意风姿摇曳,“你这是在娱乐圈混不下去改行收垃圾了?夏小姐真是能屈能伸啊。”
夏琉璃要夺他的手机,江翡温吞地抬手举起来。
夏琉璃够不着,腮帮子气鼓鼓的,还挺可爱的,“你刚才拍了什么?”
江翡勾唇,“你说呢。”
夏琉璃,“你侵犯了我的肖像权,我命令你删掉,要不然我给你寄律师函了!”
江翡双手懒懒的插在裤兜里,吊着眼尾瞧她,“那我和我的律师团队随时等着你哦。”
说完,他迈开修长的双腿,折身就走。
嘴里默念着倒计时。
“三。”
“二。”
果不其然,夏琉璃没坚持两秒,就追上去了。
刚才的强硬消失得无影无踪,满脸堆起纯真的笑意。
“那个江少,您就把照片删了吧,我怕我待在您的相册里有碍观瞻啊。”主打的就是能屈能伸。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江翡笑。
夏琉璃胸口有点闷的吐了口气,在游戏里她骂的过瘾,现实中真惹不起。
“你怎么才能删?”
这次江翡顿住脚步,侧了侧头,慢吞吞的瞧她,“那得看我心情怎么样。”
我去你大爷的!
夏琉璃心里早就骂开了。
江翡微微俯身,还是那副慵懒的姿势瞧她,视线和她黑溜溜的大眼睛齐平,“我说,你该不会在心里偷偷骂我吧?”
夏琉璃语噎,咬着牙堆笑,“怎么会呢,我尊敬您还来不及呢。”
装,接着装。
江翡轻嗤,“吃你的肉包子吧。”
他利落地上了车,头也不回的开车走了。
留下夏琉璃在原地抓狂。
江翡心情莫名的好,这张照片他要打印出来反复观瞻,才能抚平在游戏里落下的阴影和伤痛。
而刚才那副场景,殊不知被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的夏氏夫妇看得一清二楚。
在他们看来,那完全就是小年轻调情的一种方式!
而且还是自个儿闺女主动的类型。
夏父痛心疾首,“没想到闺女陷得这么深啊,硬是为这沙巴特五迷三道的,刚才你看到没,咱们琉璃自个儿主动扑向人家的!脸上还笑得跟朵花一样!忒不值钱的样子!这没结婚都这样,以后结了婚还不得被拿捏得死死的?”
夏母纠正,“孩他爸,是杀马特。”然后她也痛心疾首,“闺女是没随我身上的一点矜持,当初你追我那会儿,那废了多少功夫啊,我硬是岿然不动,所以咱们闺女是全随了你。”
夏父动了动唇瓣,想辩解什么。
最后揽着夏母的肩膀讨好,“是是是,都随我了,你别生气。”
夏母气顺了点,“那现在怎么办?”
她发愁,“不能让咱们闺女受委屈。”
“那肯定的,咱们一直给她相亲,不就是为了能找到一个疼她爱她尊重她的好丈夫吗,那小子气焰太盛又长了一张拈花惹草的脸,不像是踏实过日子的。”
夏父愁眉不展,“咱们得想办法把人拆开。”
夏母,“可我看咱们琉璃是真喜欢人家。”
她心中难过,“可咱们琉璃可以不爱,但不能卑微。”
夏父看着自家闺女的背影,眉头紧锁。
“这件事你就交给我办吧。”吻了吻夏母紧皱的眉心。
“你就快快乐乐的,什么事儿也别操心,琉璃还有她老爹我呢,天塌下来我都能扛,要是这臭小子敢欺负我们琉璃,我拼了我这条老命都不乐意!”
夏母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嗔笑地推他的肩膀,“就你嘴贫。”
她轻轻的说,“将来要是我不在了,你和琉璃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别胡说,什么叫你不在了!”夏父的脸色沉下来。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的在一起,没有人会不在,清韵,我们好不容易盼着琉璃考上大学,又上了她喜欢的专业,她现在又在娱乐圈闯荡,还签了不错的经纪公司,一切都那么顺利,你要看着她成名,看着她成家立业,今后她还可能给我们生一个外孙或者外孙女带着玩儿,你别说那些丧气话,我不爱听。”
夏母静静地依偎在他身边,低着头,什么话也没说。
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慢慢的收紧,刺得心脏隐隐作痛。
——
临近月底,各家公司面临业务清算,格外繁忙。
裴妄几个难得能在这时候聚在一起。
处于寸金寸土地段的八号公馆,此刻顶奢包厢里,龙涎香袅袅而上。
隔着一扇屏风,衣着青绿色得体旗袍的盘发女人,纤纤细指上带着护甲,正神色认真的演奏着古筝。
裴妄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顾南城则在高腿紫檀木桌子上低头练字,淡淡的墨香散开,他没有抬头,询问,“沧鸿这部戏明天就要播出了,目前的热度居高不下,怕不是有你的功劳。”
江翡懒懒地躺在贵妃榻上玩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白皙精致的脸庞,不等裴妄开口,就替他说道,“要是没他的操作,哪部剧还没播,热度就能达到千万级别?”
侧头去看裴妄,把桌子上的苹果,扔在斜对面微闭双目的男人怀里。
裴妄被砸后微微蹙着眉,睁开眼睛。
江翡玩味的笑,“我可听说你动用了集团S+级别的宣传资源,所有的项目都为这部戏服务,你这算不算以权谋私?”
裴妄往座椅上一靠,双腿优雅交叠,“这叫有钱使在刀刃上。”
“你何止是使在刀刃上,单单这部戏的投资就有三十亿,哪一部剧用得着这么高的投资?明明可以用竖店现成的古建筑,你倒好,就为了戏效能逼真点,直接斥巨资用了仅仅一个月时间在郊区外建造了一整座仙侠风格的建筑群,这花钱跟花冥币似的,真是个败家子儿。”
想到他那大手笔,江翡都自愧不如。
这部戏就算真的红顶天了,按照现有的投资算,估计也收不回成本。
江翡直了直身体,“我有个游戏项目,你要不也投点?”
裴妄想都没想,“不投。”
“操!重色轻友!”
顾南城指尖的毛笔轻顿,换宣纸的时候,闻言轻笑,“你是头一天认识他?”
江翡掀了掀眼皮,抬手示意半滚在蒲团上沏茶的侍女递茶。
侍女把刚沏好的茶递给男人,他懒洋洋地接过后,抿了一口后才回,“认识了十几年,就跟昨天刚认识的一样,没有半点兄弟情分可讲。”
“你说,要是沈意让你投钱,你投不投?”
江翡不死心的问。
裴妄眼皮都没抬,“投。”
“擦!”江翡,“你连是什么项目都不问,就直接要投钱,我就说你重色轻友吧!”
裴妄弯唇,“我又不是不承认。”
好一个理直气壮,硬是把江翡回的没脾气。
江翡看他时不时盯着手机看的模样,就知道裴妄在等谁的电话。
自从他们恋爱之后,江翡和顾南城约他出来都推三阻四的,不是说“我得陪意意复习功课”,就是“我得陪意意旅游,她一个人出去我不放心”,甚至连“意意今个儿想吃糖醋鱼,我要去菜市场”这种话都能说得出来。
沈意真的需要他陪吗?估计不见得。
江翡问他,“当初你是怎么确定自己喜欢上沈意的?是不是有什么讯号?”
他酝酿了一下措辞,“或者你的心态在什么时候或者什么情况下发生质变的?”
裴妄侧目看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问问怎么了?”
裴妄淡淡勾唇,意态轻漫,“我以为你一辈子都用不到这种问题。”
江翡:“……”
“兄弟,请不要上升到人参公鸡。”江翡,“我就不能有春心萌动的时候?”
听到这话,连顾南城都难得打趣他,“你之前不是说过要和游戏过一辈子吗。”落笔锋利,“所以阿妄说得也没错。”
江翡语噎片刻后瞪向顾南城,“果然是近墨者黑,南城你现在和老裴一样嘴下没德了。”
“就是不知道像我这样要钱有钱,要颜值有颜值,要家世有家世的男人将来会被哪个女人得到,真是便宜她了。”
江翡自恋的话,让气氛诡异的沉默下去。
就连弹古筝和沏茶的侍女都低着头,双肩忍不住颤抖,憋笑憋得难受。
裴妄把玩着手机,余光一直留意着信息,得空才回了他句,“我让缙云给你买了点补品,晚点给你送过去。”
江翡感动,“你特意给我买的?”他以为裴妄总算当个人了。
谁知道他‘嗯’了声后,淡谑,“给你治脑子用的,记得按疗程服用。”
江翡把靠枕砸出去,“果然不该指望你能说出什么中听的话。”
裴妄把靠枕接住随手扔到了一边,这时候电话响起来,他眼睛微微亮起,马上接通了。
“你到了?我去门口接你。”
他嗓音温柔地挂断电话,就往外走。
顾南城略微抬头,“沈意到了?”
“嗯,她晚上没吃东西,我让她来吃点。”
裴妄走出包厢,脚步很快。
江翡对顾南城抬抬下巴,“恋爱的人都是这样的吗,鬼迷心窍?”
顾南城轻轻摩挲着佛珠,低敛眉眼,“你没经历过,自然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