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备在他身后,也是跟着抱拳,想要说什么。可一听贺赞的称呼,顿时就傻眼了。
他听得很清楚,贺赞说的是陛下!
陛下是皇帝专用称呼,那就是说,眼前这人是当今皇帝?
见鬼了,这怎么可能?
来人当然是崇祯皇帝了,听到贺赞的话之后点点头,然后看向他身后之人,却见他在发愣。
贺赞转身看到,连忙喝道:“陛下到了,还不快见礼!”
守备被他这么一喝,哪还管为什么皇帝会来,怎么会这身打扮?慌忙见礼,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崇祯皇帝并没有对他这种举措感到生气,而是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给事中吴甘来说道:“吴卿留在居庸关整顿,负责转运京营家属同时,要尽量在晋地展开宣传,让晋地军民都知道流贼的骗术以及朝廷最新国策。”
山西战事,是他领军征战天下的第一战。李自成的主力在这里,不但要取得军事上的胜利,而且在舆论上也将是一场恶战。
为什么整个山西差不多就只有周遇吉做了强有力的抵抗,而别的地方,大都是闻风而降,有很大的因素是他们认为投靠闯王之后会过上更好的日子!
整个京师中,就这个给事中吴甘来认识到舆论战的重要性,也给崇祯皇帝上奏了。因此,崇祯皇帝便把这方面的事情交给了他来做。
此时,吴甘来听了,立刻抱拳回奏道:“微臣领旨!”
崇祯皇帝说完之后,便骑马继续前行。
他是皇帝,不可能任何事情都要他操心,否则他就算是三头六臂,也是忙不过来的。
吴甘来恭送皇帝离开之后,便从马背上下来。结果一个没站稳,差点摔了一跤。亏了他面前的守备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吴甘来站稳之后,看向已经被内城门挡住的皇帝背影,感慨地说道:“陛下真乃神人也!”
他这还真不是拍马屁,自从离开京师之后,骑军就疾驰赶来居庸关,基本上就没歇息过。
吴甘来是文官,皇帝也不是武夫,以前从未听说过皇帝有练过骑术。然而,这一路疾驰而来,皇帝是穿着皮甲的,就没看到皇帝有任何不适。
倒是他自己,穿得轻便不说,一路上真的被颠得很难受,不过皇帝没下旨休息,他就只能咬牙硬撑。跑了半天,到了居庸关,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吴甘来怀疑自己明天还能不能骑马,真不知道如何是好时,得到皇帝的旨意,让他先在居庸关做事,他在心中是大大松了口气的。
骑马疾驰上百里,真的太不容易了!
感同身受之后一对比,吴甘来对皇帝御驾亲征多了一份信心。
此时,吴甘来看着扶了自己的守备,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居庸关守备一听,连忙回答道:“回大人的话,末将吴达凯。”
“哦,还是同姓!”吴甘来听了,有点意外,面色柔和了一点,当即吩咐道,“本官也姓吴,户科给事中。你给本官安排一个房子。最好的记得留给陛下,快去安排。”
吴达凯一听,试探着问道:“大人,刚才过去的,真的是当今天子?”
说真的,他还是不敢相信皇帝会到居庸关来,而且还是轻骑而至,根本就没有一点皇帝的排场。
吴甘来倒是理解他的疑惑,便用手一指还在进城的骑军道:“看到没有,这些都是锦衣卫亲军。皇上这次是御驾亲征,虽难以想象,却是事实。”
吴达凯看看那些锦衣卫骑军,又转回头看看吴甘来,猛然回过神来,连忙叫过一个亲卫,急切地道:“大人,他带您过去安置,末将赶紧去安排陛下的食宿。”
吴甘来听了,点点头道:“快去,莫要耽搁了皇上休息。”
随后,他把马也给了吴达凯的亲卫,一瘸一拐地跟着,活动腿脚,先去住处歇息,真的是一路疾驰差点要了半条命!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他才刚进了一处房子,坐下还没等人送上茶水呢,就见吴达凯回来了。
于是,吴甘来便问道:“皇上那边安排妥当了?”
吴达凯却是一脸地震惊,非常感慨地回答道:“皇上说和将士们同吃住,不需要额外安置。末将就过来看看,大人这边还需要什么?”
“啊?”吴甘来一听,也是震惊道,“皇上万金之躯,如何能和普通军卒一样吃住?”
道理他都懂,皇帝估计是看了兵书,想要带好兵,但是毕竟是皇帝,哪能和普通军卒一样。他作为给事中,必须要劝谏才行。
于是,他一下站起来,当即吩咐道:“前头带路,本官要去见皇上!”
这时候,天色已黑下来了,但是骑军后营的将士才刚刚赶到,正在入城。
吴甘来出了屋外,抬头看看,火把熊熊之下,到处都是骑军营的将士把控各处,便放心了一点。
走在路上,他发现,一部分骑军营的将士已经入住了腾出来的居庸关军营,不过还是不够。但是,居庸关守军家属的民房之类,却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在他身边带路的吴达凯看到他的样子,便连忙给他解释道:“皇上下旨不得扰民,不让末将把这些民房腾出来,甚至末将的手下也只是挤了挤,没让搬出去。”
吴甘来听了,心中默默记下,这个事情一定要广而告之,让人知道皇上是什么样的皇上!只是不知道,这样的事情,皇上会坚持多久?
一会之后,等吴甘来见到皇帝之时,发现皇帝正在用膳。或许都称不上用膳,因为皇帝吃的,就是普通军卒吃的军粮。
“陛下,这如何使得!”吴甘来连忙劝谏道,“陛下乃万金之躯,住且不说,这吃连个肉都没有,这可使不得。”
说着,他立刻转头,看向身后的吴达凯道:“城里有猪羊否?赶紧宰杀端来!”
崇祯皇帝听到,当即一笑说道:“朕看居庸关条件简陋,军民甚至有衣不遮体,卿就不要给地方上添麻烦了。明日到了宣府,自然会安排将士们吃上一顿好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之后又吩咐道:“卿坐镇此地,切记不可劳民过度,欠饷之类,核实清楚之后,都向京师禀明,结清欠饷。”
说完之后,崇祯皇帝便把吴甘来赶走了。
他倒不是矫情作秀,既然决定了要领军征战天下,肯定不能学叫门天子一样领兵出征时,还把自己当皇帝来看待,那出征个屁,待紫禁城不好么?
吴甘来这边,很是感慨,回到住处之后,忍不住要了笔墨,一挥而就:
御驾亲征辞宫阙,旗鼓阵阵催征夫。
一路不扰百姓境,誓与军士共劳苦。
同食同寝同战斗,共享沙场风和雨。
他日百战荣耀归,保国卫民无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