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云降被下属急匆匆叫走,似乎是有什么要紧事。
待他离府后,姜羡心里活络了一下,望着府里已经对她放松警惕的丫鬟小厮们,觉得逃跑的机会来了。
子时,乌云遮月,世界寂静。
姜羡换了身黑衣裙,悄悄观察了下府中动静,确定守夜的婆子都睡熟了,才小心避开巡逻的守卫溜到小侧门。
经过她这些天不着痕迹的观察,这小侧门平时没什么人过来,也没有守门人,就一把小破锁锁着,撬开就能出去。
作案工具她都带来了。
一把小铁锤,和一块厚抹布。
为了能越…狱——不对,逃跑成功,白日里她在房间里已经试验过好几次了,包着撬锁保证没响声。
然而她作案工具刚拿出来,正准备上手,哪知借着月光一瞧,尼玛!白天还只有一把生锈小铁锁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一块块木板封得死死的了。
连条缝隙都没给她留。
“我就知道云降这王八蛋防我跟防贼一样,哼,好在老子做了两手准备。”
姜羡冷冷一笑,从宽大的衣兜里扯出一根长长的布条。
改良版布条飞鹰抓了解一下。
姜羡冷笑着,手里拿着布条一头的抓钩,甩得虎虎生威,刚想往外丢的时候,头顶忽然传来一道低沉清冷的声音:“打算上吊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姜羡一个趔趄,手里的东西直接脱手飞了出去。
得,失败告终!
姜羡气馁了,抬头望去,月华正好全部从乌云下露出来,清晰地照亮丈高的高墙上,慵慵懒懒地坐着个人。
那人剑眉星目,神态淡然,在身后一片漆黑寂空的衬托下,周身气场比天上月还清冷。身上一袭藏青袍子松松散散地搭着,明明半分端庄仪态都没有,却又说不出的端庄矜贵。
“元瑄临……”
姜羡被晃了神,脱口而出喊出了这三个字,但很快她便清醒了过来。
这人长得像极了元瑄临,但他不是。
元瑄临那人,端坐云端清风朗月了几千年,断然是摆不出这副懒骨头一样的神态来的。
“云少将军,给句痛快话吧,什么时候能放我离开?”姜羡收回目光,丢干净作案工具,走到一旁的石墩上坐下。
云降倒也不意外她认出了他,从墙上跳下来,没再继续戴他那破面具,不答反问道:“元瑄临是谁?你肚子里这小东西的亲爹?”
屁话,怎么可能。
元瑄临当初踹她那一脚,她能记他一辈子。
想当她崽的爹,他才不配!
“云降,你们这个朝代是没有律法的吗?”强抢良家妇女,搁现代去,我他妈能告得你牢底坐穿你信不信?!
搁老子修为还能随便用的时候,能掐个雷劈死你!
云降似笑非笑地听着她的心声,虽然有些听不懂,但也不知道是哪个字愉悦到了他,直接让他爽朗地笑出了声:“你还挺记仇,不过有些仇的确是得好好记着,最好永远都别原谅。”
比如那踹了一脚叫元瑄临的。
行叭,鸡同鸭讲!
讲真,他们每次聊天感觉都不在一个频道上。
折腾了半夜,姜羡有些犯困,不想再跟他废话,打着个哈欠问他:“你困不困?不困你自己慢慢玩,我回去睡觉了。”
“一起。”
人在屋檐下,姜羡没拒绝的权利,翻了个白眼走在了前面。
病娇的世界果然莫名其妙。
……
翌日,姜羡睡到日上三竿,刚爬起来,房门又被人一脚踹开,那风风火火的身影直奔她床头。
“大哥,能不能敲个门再进来?”
你家那门是摆设么!
姜羡真想把手里的鞋子砸过去。
“下次再敲,先帮我个忙。”云降脸色不太好,像是一晚没睡,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鞋给她胡乱套好,拉起她就走。
“欸,慢点儿,鞋跟还没拔上,去哪儿呀?”他步子大,姜羡被跩在后面跟得踉踉跄跄的。
云降步子未停,但步伐放慢了不少,直到将她带到府中一座幽静的院子里才停下。
刚一停下,姜羡就嗅到一股子刺鼻的血腥味。
“你家有人受伤了?”
云降还没开口,就见一个端着腥红血水的婢女出来,看到他回来了,立马哽咽道:“少将军,我家小姐又吐血了。”
又吐,这一晚都吐了多少回了。
云降烦躁了,身体不好就在京都养着,长途跋涉跑来这望苏,真是给他没事找事。
屋里,姜羡跟在云降身后进来,一眼就看到个脸色惨白惨白的女子倚在软榻上,闭着双目,嘴角还带着抹未擦干净的红,周身笼罩在一层厚厚的灰色死意中。
这种死意,放修仙界是要入魔的。
“可看出点什么?”
两人没靠近,就站在门边。
姜羡没注意云降那把她当成神婆在问的眼神,盯着那姑娘看了片刻,确定她周围除了死意,并没有什么邪祟,才道:“这姑娘,似乎是病入膏肓了。”
“没了?”
“还应该有点什么吗?”
姜羡不解地回望他,心里忍不住吐槽:有毛病吧,这姑娘一看就是那种抑郁成疾不想活了的,这个时候不应该赶紧请大夫,找她来干嘛?
她又不是丹修、药修,找她来有屁用!
动不动就在心里爆粗口,这女人可真把“口是心非”表演到了极致。
云降淡淡瞟了她一眼,眉峰紧了紧。
两人沉默间,不远处的姑娘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他们,声音轻柔无力道:“又劳烦表兄挂心了,絮若已无碍,表兄不必担心。”
说着,姑娘强撑着想起身,云降赶紧出声制止:“不必起身,躺着就好。”
许是男女大防得避嫌,云降依旧没过去,倒是推了姜羡一把:“这是姜羡,暂住我府中,今日无事,过来陪你解闷。”
我擦,她什么时候答应陪人解闷了?
然而不等姜羡瞪他,云降后退一步,直接不给她反对的机会,丢下一句:“我还有事,晚些来看你们。”
语罢,直接走人。
留姜羡瞪着他背影在门口凌乱。
就……挺尴尬的。
跟一个不认识的姑娘相处,这不是姜羡的强项。
好在絮若姑娘善解人意,笑着打破了尴尬:“姜姑娘,我表兄自小就是这般不拘的性子,他未将姑娘当作外人才会这般随意,姑娘莫要同他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