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她拖着疲惫的步伐,闯过了所有杀阵,浑身是血的站在十方镜下。
这次,望着近在咫尺的十方镜,她嘴角似笑非笑弯出一抹弧度,似乎在说:看吧,我从来都不是废物。
只要我想,就没有我闯不过去的地方!
就是闯得有些狼狈罢了。
此时的姜羡,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就连白皙姣好的双颊上,也被杀阵中那些无影无踪的杀气攻击她时,划出了四五道口子。
脸上都如此,更别提将已经破破烂烂的法衣浸染透,还在坠着衣摆滴血的身上了。
而那些滴落到地上的鲜血,落到脚下的地上时,并没有摊散,反而如一颗颗软弹的血红珠子,在地上弹了一弹,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慢慢全部聚拢在了一起。
然后缓缓飘高,朝着上空的十方镜逆流而上。
直入泛着白雾的镜面中去。
看到这一幕,姜羡浅皱眉,目光跟着朝上空望去。
塔里的半空处,那面本还泛着白雾,看不清任何东西的十方镜,在慢慢吸收完她滴落的那些鲜血后,镜面像是有齿轮一般,开始从右转动了起来。
随着转动,镜面上的白雾顷刻散去,慢慢浮现出姜羡想要知道过往和未来。
过往已思追不及,闪过几帧后,便跳转至未来。
此刻的塔中很安静,安静得连不知何处刮来的细风,似乎都能听到它流淌过去的徐徐声。
姜羡目不转睛的望着十方镜中显现的画面,似乎有些不能承受画面里的内容,呼吸声都微微加重起来。
本来没什么波澜的瞳孔,也随着加重的呼吸,观着镜中画面,渐渐大睁,随即又缓缓沉下,最后沉得眼底如同一潭死水,再无半点波澜起伏。
她人也僵站在原地,如同一根瞬间失去生机的枯木。
有什么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从她身上肉眼可见的凋零了。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她浅浅低了低头,脸上神情一点点的变成讽刺,以及悲愤和可笑。紧握在手的玉骨剑,紧了又紧,最后一跃而起,朝着十方镜狠狠劈去!
她似想毁了这面镜子。
可惜十方镜乃混沌之器,区区一把法器又怎可能毁得了?
姜羡直接被镜面发出的白光弹飞了出去,狠狠砸进了一个大杀阵中。
但这一次,她没有再抵抗杀阵的攻击,倒地后,竟忽然丢开玉骨剑,躺在杀阵中,任由阵中杀气肆意绞杀自己。
或许也不算是任由吧!
毕竟她现在,身受重伤,也已经没有了闯出这个大杀阵之力了。
玉骨剑有灵,见此情景,急忙飞进去,耗尽全部力量挡在自己的主人身上。
一人一剑,就这么被阵中杀意凌虐着。
“一场虚幻,何必呢!”
看着护主的玉骨剑,姜羡眼底微掀起了丝波澜,转瞬即逝,随即她用最后的灵力封住了玉骨剑的剑灵,将它再次丢出了杀阵。
做完一切,她灵力耗尽到了极限,神识也开始涣散起来。
最后的清明中,她微微侧头,似乎想再看一眼什么。
而此刻十方镜中显现的。
便是她心中最割舍不掉的残念。
可残念终究是残念,白光再次闪过,镜中剩下的,是那如梦一场的世界原轨迹,有个少年将军,一人一马,战死在了玉龙关外!
原来,冥冥之中,所有的轨迹都是没有改变的。
变的,不过是所有人的幻想罢了!
“大梦一场,原来真的是大梦一场……”
两滴泪水顺着姜羡的眼角滑落,还未淌入鬓间,便随着她的神魂一起,在杀阵中渐渐聚起的火焰炙烤下,消散了个干净。
塔外与九头鸩鸟大战了一场的拾,一身伤杀进塔中时,看到的便是躺在血泊中,似已经无声息,只等杀阵发出最后湮灭的她。
“——姜羡!!”
也不知是不是目睹到这样痛彻心扉的画面,太过刺激他的心口,导致那个一直萦绕于心尖,徘徊于喉头,却怎么也叫不出来的名字。
在这一刻,猛地就从口中喊了出来。
喊出的瞬间,他也不顾一切的进入了杀阵中,将血泊中的她捞进了自己怀中。
也是在再次抱住姜羡的瞬间,本要立即离开杀阵的拾,骤然僵滞住,抱住她的双手像是在害怕什么一样,竟在微微发抖。
没什么表情的面容上,露出了恐慌。
他不顾还身在杀阵,处处杀机,急急地蹲下身去,轻轻摇了摇怀里的人,然后很小声很小声的喊:“姜羡…”
没人回应他。
他更害怕恐慌了,语调都发着颤了:“别睡,我来了,睁开眼看看我。”
姜羡依旧没有任何回应,更没睁眼。
因为她的神魂已经没有了。
此刻被拾抱着的,已是具没有神魂的躯壳。这也是他抱住她的瞬间,脸色骤变的原因。
他感受到了,怀里的人半分气息也没有了。
就在这时,领着几名总部执事过来的玖,在看到杀阵中抱着个人,被阵中杀气剐得都见森森白骨的拾时,惊诧得大喊:“拾,你不要命了,快出来!”
拾充耳不闻,但在看到他带来的那几人时,突然想到什么,一个闪身,抱着姜羡来到其中话语权最高的一人跟前,满带慌意的开口:“救她!”
眼前的人,是如今任务时空站的临时最高执事,姓安,脸上戴着时空站人手一面的面具,让人看不见他的长相。
更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看他满头黑发,和笔直身姿,不会很老就是了。
安执事看着冷冷盯着自己,明明是在求人帮忙,却半点求人态度都没有,还一脸不帮老子要你命的青年,面具下的嘴角露出了抹玩味浅笑。
半晌,他目光扫向青年怀里早凉透了的尸体,肃声道:“年轻人,我们的新科技里,还没有能起死回生,给人聚散魂的能力。”
他这话说得巧妙,虽说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但却又没有直截了当的说能救,还是不能救。
只说完,目光却有意地对上拾幽深的视线。
拾眸光与他相视了一眼,立马看懂了对方的意思,沉了沉眸色,他敛眉冷声开口问:“你们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