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宴那天抓住杀死樊越的真正凶手并不是什么难事,粟融星也没遇到危险,因为,凶手的目标是粟融归。
但凶手的身份却让大家大吃一惊——竟然是粟振捐助的学子,如今已经在公司上班,他杀人的理由,是因为爱,爱粟融星,所以,所有和粟融星有关的人都要除去,之前是想杀崔培,结果误杀了樊越,而今则是粟融归。
这次订婚宴后,粟融归好像是完成了一件任务,完成之后就决然离去,粟融星却在自己房间里,穿着那件订婚礼服,不愿意脱下来。
粟融珵再去看她的时候,她穿着礼服在玩手机。
他长叹走近,发现她看的是这段时间为印凶手上钩而发的和粟融归的甜蜜日常,他走到她身边了,她也没收起。
他伸手就把她手机抢了,准备删除。
“不要!”粟融星激动地扑过来。
但是他已删掉一条。
“你……”粟融星用力捶打他肩膀,“我讨厌你!讨厌你!”
粟融珵握住她手腕,“你醒醒!全是假的!假的!”
粟融星呆了呆,扑到他怀里哭,“就算是假的我也愿意,留给我一个回忆不好吗?我自己留着看不好吗?他那么绝情,那么绝情……”
粟融珵无奈地拍着她的背哄她,“傻瓜,他绝情对你才是好的,不可能的感情就该不给你一丝希望,融星,放下吧,他只是你二哥,相信我,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粟融星更是哭得惨兮兮,“我也想放下啊,可是,越想放下,越放不下,哪有那么容易?你就说你自己,走了十年,都没放下辛绾,你让我怎么放下。”
“不一样的,怎么这么比呢?这样吧,你现在反正也离职了,不如出去玩玩?散散心?大哥资助你旅费。”
粟融星抽噎着摇头,“现在家里都这样了,我怎么能一走了之。”
“家里怎样了啊?天塌下来有大哥顶着,不会委屈我们小公主的。去吧,想去哪跟我说。”
粟融星还是摇头,靠在粟融珵肩膀,“我哪也不想去,反正出去玩也是一个人,有什么意思?我不想一个人,我想和你们待在一起。”
粟融珵微微一笑,“好,我们一家人在一起。现在先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去看姥爷姥姥?”
半晌,粟融星才点点头。
粟融珵出了房间,遇到粟融宇喝得醉醺醺的摇摇晃晃上楼,立马喝住了他。
粟融宇眼神迷离地看着他,下意识站直了,“大……大哥。”
“你给我滚进来!”他拎着粟融宇就进了书房。
进去后,他将粟融宇扔在小沙发上,自己坐了书桌后的大椅子,才怔住。
因他的书房跟卧室相通,得先进卧室才能进书房,大晚上的不方便把弟弟揪去卧室,此刻他们在粟振书房里,而他,坐在粟振往常坐的位置。
就是这样的场面,从前都是他坐在粟融宇现在坐的地方和粟振嬉皮笑脸,惹得粟振时不时暴跳如雷,动不动就要掷烟灰缸砸他,而今……
他暗暗苦笑,挫折逼人成长,果然如是。
“大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粟融宇喷着酒气问他,“为什么越越会不在了?为什么爸爸变成了坏人?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问题他也回答不了啊……
原是想把粟融宇叫进来训一顿,最终,兄弟俩只大眼瞪小眼发了一通呆,粟融珵便把他扔回卧室,自己回了房间。
谁不曾在年少轻狂时醉过几回?犹记那一年他喝醉,错过了高三入学第一次考试,被父亲揍得怀疑人生,如今,怕是想叫父亲揍他,都不能了……
也罢,从前他总是斥责粟融宇纨绔,见了总要教训,就像父亲当年教训他一样,为此,还常常惹得后妈不高兴,可现在,他宁愿粟融宇还是往日里那个无忧无虑只知吃喝玩乐的小纨绔,成长,总是要付出代价……
回到房间,辛绾已经卸了装,也洗漱好了,在等他。
“融星……还好吧?”辛绾抬起头问他。
他扯着领带,“好不好的,只有时间才能治愈,给她点时间吧。”
辛绾见状上前来帮他,卸去一身拘束的正装,他才觉得身心都放松了,倒在小沙发上,闭着眼睛,想事情。
辛绾在他面前蹲下,握住了他的手。
他睁开眼来,穿着睡衣披着头发的她会比白天显得更加温婉。
他将她拉起来,抱在膝头,“融宇今天问我,为什么爸爸变成了坏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从十几岁起开始抵触他,抵触他背叛了我妈,当年出国也有一半原因是因为这个,回来后没有一天不和他作对,总要惹得他发怒我才舒坦,但其实,我内心里还有一个我,是崇拜他的。诚然,他的发家起于我姥爷,但是,能把一棵小树发展成参天大树,他也是有本事的。他总教我们,粟家能有今天是因为赶上了这大好的时代,要我们牢记,要做对得起这个时代的事,要懂得去回馈社会,他自己也是这么做的,慈善一做就做了二十多年,没有一年间断,没想到,最后……”
他一笑,几许苦涩。
“妞妞……”他轻道,“我还是没办法把他当做坏人,是,他有做错的地方,错了的,该罚罚,该承担什么后果就去承担,这是必然,但现在的他,在我眼里,就是个寻常老人,他,始终是我父亲。”
辛绾捧着他的脸,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你明白?”他问。
辛绾点点头,“我怎么不明白?”你的一切,我都明白。“哭包。”她主动贴着他的脸,“你会比爸爸更出色,我相信你。”
他都笑了,“现在四面楚歌的,你还相信我?”
“嗯,相信。”她很坚定。
“你对我哪里来的信心啊?我很好奇。”
她歪着头,想了想,“你小时候做错事,不管爸爸怎么暴揍你,你下回照犯不误,爸爸说你好了伤疤忘了痛,打不死的陈妖精,可见,你非但打不死,而且打不倒。”
他忍不住爆发一阵大笑,在这样万籁俱寂的深夜,笑声尤其显得爽朗畅快,“妞妞,你怎么这么有趣?”好像所有的疲惫与这些天四处求救无门的沮丧也随着这一笑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