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紫和雪羽两个人,手上捧着大堆的零食,不亦乐乎地嚼着。
齐乐天就跟在她们身后,充当一个付账的角色。
粟紫虽然是闯荡江湖的女侠,但女侠这种生物,跟大富大贵似乎是绝缘体。别说是搞钱,她就连基本的生活技能都没有完全掌握……
“你们先玩,我去找个人。”齐乐天给粟紫的手机,打了两千块钱:“先用着,不够再问我要。”
“谢谢师傅!”粟紫甜甜地一笑,带着雪羽兴高采烈地走远了。
她性子是个自来熟,虽说雪羽这人比较闷,但跟了她一会,也被带得跳脱起来。
毕竟是从未见过花花世界的孩子……
即使这个孩子已经有上千岁。
“齐先生,师祖在那边等你呢。”一个有些微胖的小道童,从灯红酒绿的酒吧里走出来,脸上流转着宝光。
“嗯。”齐乐天点了点头,跟着小道童走进酒吧。
他原本以为,玄都道人选择的场所,会是更加僻静的地方。
可没想到,居然就在这酒吧里。
吧台中,热辣的舞蹈能让人忘记冬日的寒风,也忘记平日的烦恼……香肩半露,玉颈修长,尽态极妍。
“你师祖的品位,还真是独特。”齐乐天一路行来,看着卡座里烂醉如泥的人们,微微一笑。
“这些都是贵客呢……原先的身份可都相当显赫,只不过或被动或主动地放弃了自己的仙位,来到这一处当个富贵闲人。”小道童显然知道得不少:“师祖正在顶层的包厢里等你呢,可别让师祖等太久了。”
齐乐天微微一笑。
转过两道回廊,三层楼梯,可算是来到了顶层。
嘉陵江的江水,从古至今,从未停歇,在渝城这最为疯狂的不夜之都,它的地位几乎已经比肩了金陵的秦淮。
甚至,在网络时代的推波助澜下,它的地位更加高了。
“道人晚上好啊。”齐乐天看着坐在凉亭下,看着河岸灯火的玄都道人,熟悉地打了声招呼,大喇喇地坐在旁的椅子上,拉开啤酒的盖子。
嗤嗤地喷着泡沫。
“大圣你来了。”玄都道人转过头:“怎么样,这处的夜景可还喜欢?”
“不错。”齐乐天颔首:“无论是从景色的纵深,还是从人气的高低来看,这一处都是当之无愧的华夏前五。”
“你过去生活在花城,听说那边的夜景也很美。”玄都道人笑道:“若是跟这边相比,又如何呢?”
“各有千秋。”齐乐天认真地说:“那一处给人的感觉,多有疏离,却更加贵气些,不像这一处,人流如织,更有市井的气味。”
“那你更喜欢哪里呢?”玄都道人问。
“月是故乡明,大概就是这样吧。”齐乐天答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能解决你的问题,让你留在我们这一处。”玄都道人斟酌着字词:“你会愿意吗?”
“你能解决我什么问题?”齐乐天问道。
“我能帮你找到你失去的记忆,以及真正的跟脚。”玄都道人看着他手中的啤酒,自己也开了一瓶,仰头喝下。
泡沫在他嘴边流下,也不去抹掉。
“说实话,很有吸引力。”齐乐天也向他举杯,往嘴里灌了两口酒:“但是你知道我这个人的性格,让我呆在一个地方一辈子,说不定我会被憋死。”
“可你原先还是凡人的时候,不也只能呆在花城大学,哪里都去不了吗?”玄都道人看着他:“还是说当你知晓自己拥有这般的力量之后,你的心态就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虽说这句话用在这里不对。”齐乐天沉默了一会:“但是那句话说得没错。”
“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
玄都道人更正道。
“是野心越大。”他把玩着手中的易拉罐:“不是吗?”
“是的,没错,你说得很对。”齐乐天无奈承认:“有些东西说穿了,大家都会难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和愿望。就像我,过去的我只想找份好工作,再抱上个美人为妻,安静而平和地过完下半生。”
“但现在,不行了。”齐乐天叹了口气。
“从我第一次飞上这高远的苍穹时,我就知道,我已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我了。”他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的变化:“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那你知道,修行界里的多少争端,都是因为这样的心态而起的吗?”玄都道人轻声说。
“我知道。”齐乐天耸了耸肩:“但是,我现在也不能停下自己的脚步。上次你也告诉我,究竟是谁想要我的命,不是吗?”
“如果我没能从三尸魔气中脱出身来,现在我的我,已经是天人五衰下的一条长满蛆虫的尸体了吧。”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感觉有些干。
“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坐在这里跟你乐呵呵地聊呢?”
“你回不到你想象中那个巅峰的。”玄都道人摇了摇头:“有些事情因为约定的关系,我不方便说,但有时候,真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知道,我现在的状态很不正常。”齐乐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但我也知道,解除我这不正常状态的最好办法,就是继续修炼,重新触摸那抹朦胧的佛光。”
玄都道人看着他,看了很久。
齐乐天也不闪不避地跟他对视,眼睛都不眨一下。
“说到底,你们还是一样一样的。”良久,玄都道人失笑:“是我多想了。”
“劝你留下,成为我们教派的人,从来都是痴人说梦。”
“你只适合自己一个人在路上走。”
“我要纠正一下,我是有同伴的。”齐乐天说道:“四大尸王虽说不是传统的正派人士,但他们始终是我的同伴。”
“而我曾经是西天取经归来,被封的佛陀,也是天庭这边敕封的齐天大圣。”
“即使现在天庭震怒,但我相信,只要等我的实力回到当初的境界,那些反对的声音,会渐渐变小。”
玄都道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既然你这么有志气,那我在另一个方面上也放心了。”
“这样的你,对我们来说虽然不是最优解,但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他是谁?是那个他?”齐乐天看着玄都道人。
玄都道人没回答。
只是嘉陵江上的波浪,翻滚得剧烈了些。
违背师傅的旨意,玄都道人也是第一次……
但他觉得自己做得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