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齐乐天的演技太好,又或者是桑拉姆他们权衡了一下利弊,感觉在此地得罪这样的强人,不太划算。
总而言之,齐乐天他们三人,便跟在了桑拉姆的身后。
“你们三个,不是神明捡回来的守卫吗?”吉萝看着他们仨:“知不知道往上的路怎么走?”
两人一驴齐齐摇头。
“我们是门卫,不是神明的弟子……只有神明的弟子,才有资格得知从此地向上的路径。”驴子忽悠人的本事,相当给劲。
“跟紧一点。”桑拉姆回头:“接下来,我们要加速了。”
“加速?”白发老者看着桑拉姆:“为什么要加速?”
他的华文说得磕磕绊绊的,令人费解。
“因为,接下里的路途,会比较遥远。”桑拉姆自从来到这里,整个人都变得沉静了许多,双眼之中的浮躁,似乎被身上那火焰,烧得一干二净:“开始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他的预言,所有人都感受到,背后有一股巨大的推力。
汹涌的岩浆,忽然就凝结成一台小推车一样的玩意,将几位信徒兜在里边。齐乐天三人轻轻一跃,也迅速上车。
小推车的盖子,缓缓合上。透过半透明的岩浆,齐乐天他们看见,那原本宁静的岩浆河,像是从海面上骤然爆发的飓风,一路平推过来。
白发老者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片小世界,似乎要变天了。
“水神留下的力量,已经躁动起来了。”张果老看着底下:“这岩浆原本即使要沸腾,也不会这么快……你们看,上边的水蒸气,越来越浓郁了。”
“不碍事的。”桑拉姆轻轻推了推小车。
像是在轨道上的过山车,这架小小的岩浆飞车,只差一个初始的推力。
按理来说,一个坐在车里的人,根本无法对自己身下的推车,施加任何的力量。
但桑拉姆轻轻一推,这岩浆小车,就像是被点燃了发动机,整个动摇起来。
“他得到了这个小世界的部分力量。”驴子的声音,传到齐乐天和张果老的耳中:“你们也察觉到了吧……那排斥我们三人的力量。”
“嗯。”齐乐天点了点头:“这个火神,也算是从远古生存至今的强人,究竟有怎样的手段,我们并不清楚,是得谨慎一些。”
“所以,如果面临必死的困局,要不要买一颗复活币?”驴子从自己身上的毛中,梳理出两块金灿灿的钱币:“西方魔法师协会,最高的研究成果,复活币!”
齐乐天:“……”
“驴子说的是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张果老的声音也随即跟上:“我也买了他两颗金币。”
“……不是开玩笑吧。”齐乐天看着那金灿灿的,上边印着罗马时期排水工程的金币,眼睑忍不住跳了跳。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起死回生的东西。
当初姜子牙遭遇七死三灾,也是阐教的十二金仙,硬生生从元始天尊那搞到了不少的宝物,硬生生复活了他七次。
但所谓“西方魔法师协会制作的复活币”。
把这种类似游戏币的玩意,丢到他齐乐天的面前,并且告诉他这玩意可以帮忙复活……可信度之低下,简直就像是你家门口的小贩,屁颠屁颠跑过来,向你兜售长生不老药那么差不多。
“这东西可宝贝了,我们这些属于黑暗势力一方的,想要跑去魔法师协会,买一份复活币,也不知道究竟需要多少工夫。”张果老的神识传音,随着小车速度的加快,而变得越发飘忽起来:“要不是有驴子这一个伪装大师……”
“没错!就是我!”驴子的声音里充满了骄傲的意味:“只需要出十万金仙级的灵石,我就可以给你买一颗,怎么样?”
“打扰了。”齐乐天原本还一脸犹豫,听到这个数字,当机立断地拒绝了这个买卖。
他先前在蜀中的消费,完全是由玄都道人买单,要说到灵石,那可真是口袋空空,两袖清风。
“八万也成啊!”驴子看着闭目养神的齐乐天,神识传音:“能复活的法器,在东方这边算是极为稀少,也就西方那群胆小鬼,成天害怕被教会追杀,才天天研究这样对大道毫无帮助的东西,八万灵石不算贵了……真不要买一颗?”
“问题不是你减掉的那两万灵石。”齐乐天叹了口气:“我就是两千金仙灵石,也都拿不出来。”
“买卖不成仁义在,我可以先送你一颗。”张果老忽然从自己的手中,掏出了一颗复活币,暗暗交到了齐乐天的手上。
“我要用什么交换?”齐乐天的声音很轻。
他知道,一个没有明码标价的事物,所需要的交换价值,往往不会比他的真实价格,要低多少。
“此事了后,跟我们去一趟欧罗巴如何?”张果老看着齐乐天:“横竖你现在在东方,整就是一个通缉犯……还不如跟我们到欧罗巴,吃香的喝辣的,美女金钱无所不有,财侣法地,我们都有上好的。”
“去欧洲?”齐乐天眯起了眼睛。
熔浆的金红色,倒映在他的眼中,像是给他染上了一层神妙的光辉。
张果老静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来不来?”驴子一脸诡秘的笑意:“我们那可是有好东西。”
“来,不过不是因为什么好东西。”齐乐天最终答应了这两人的请求:“西方那边的外神和修士势力,都相当强悍吧。”
“完全不逊色于中土。”张果老倒是出乎意料地实诚:“甚至在这两百年,魔法协会引入科学化的实验体系之后,渐渐压制了原本不可一世的教会。”
“而黑暗之中的君王们,也因为社会的物欲横流,掌握了更多原本接触不到的力量。”
“总的来说,要比我们这一方土地,更加混乱,对吧。”齐乐天点了点头。
越乱,就越好。他心中有一杆天平,正缓缓计算着未来的机缘。
东方这一边的神仙世界,就是一潭死水。
无论是大天尊一系的天庭,还是佛教灵山,道门玉虚八景碧游……
这些都是从远古时期,一直延伸至今的老牌势力。
至今,这些势力的掌舵人,没有丝毫改变。
“我需要去撞撞运气才行啊。”他看着半透明壳子外闪烁的流光。
张果老跟他说过的话,还有自己这次重生背后的阴谋,不是靠他恢复原先的实力,就能够打破的。
当初他跟孙悟空的境界相当,最后也被佛祖一语道破,直接被锤破了脑袋。
就算一切安好,他也依旧没有改变这一切的力量。
他需要,一个可以破局的机会。
……
曾经有一位外神说过,黑暗是一切的源头。
但余清欢没听过这话,她只是凭空地感觉,这种黑暗的环境,相比起外界充斥着日月星辰的世界,更加适合她。
“其实,如果这片世界,是属于我们的道场的话,我也许会很喜欢这里。”将臣也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件事:“这片空间,没有丝毫来自星辰的光芒,对于我们来说,这种环境,最为适合。”
“所以我说啊。”赢勾牵了根绳子,吊在后卿的剑上:“不如就在这地方先混吃等死,等到你那小男朋友来救人啊!”
“不,正是因为这片天地适合我们,我们才更要探索透彻。”余清欢的眼中,透着一股倔强的意味。
她确实对齐乐天抱着相当大的期望。
但她不是养在温室里的娇花。
在觉醒所谓的“异能”,找回前世的记忆之前,她就是一位相当独立的女孩,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还是对未来的规划,都比大部分的同龄人要规整得多。
而现在,她的身上,更是背负着更加沉重的责任。
洪荒的先锋,尸王魁首。
她绝不是搂着前世流传下来的能力,抱残守缺,不知进取之人。
她每日都在进步,每日都在苦思。
不止为了早日与他再见。
也为了突破前世那封印的梦魇。
在前世,你们或许可以随意封印我们,但现在……
“我们这辈子,不能再随便被那群高高在上的神仙,随意欺凌了。”
她轻声地念叨着。
仿佛催命的咒文。
……
天山是一道高耸的山脉,呈东西走向,像是一条倒卧的巨龙,苍翠的草甸和葱郁的林木,就像是巨龙身上的鳞片,一青一黄,交叠其间,格外的美丽。
“天地元气从何处来,又将到往何处去。”天山的另一端,一位手持弯刀的男人,站在山上,苦思冥想。
在他的身旁,有无数的风雪堆叠,全数落在他的身上,倒像是把他堆成了一座雪人。
“从何处来,又将到何处去。”他站在风雪中,迟迟想不通这个问题。
多少年来,他化作了多少不同的人物,去领会了多少不同的生活,就为了从人类那迅速的新陈代谢和个体更迭之间,发现智慧和领会,元气和生命的更迭顺序,以及他们的来龙去脉。
两千年多年,对他来说,不过是一眨眼。
他距离不周山,足足有两千多里的距离,一眼望去,眼中却闪烁着那通天的石柱。
“通天的石柱,你们用这个去探索,不就跟用一根通往云层的铁棍,去探寻空中的闪电一样可笑吗?”中年人笑了:“被砍断了多少年,居然还想着复苏……”
“可笑可笑。”
虽然搞不清楚元气的来龙去脉,但这座天山山脉,确实蕴含这一道极其强大的龙脉。延伸两千余里,厚重的山脉与无数生灵,在数千万年之间,已经融为了一体。
这股力量凝聚在一起,不说毁天灭地,只说改换这一方天地的颜色,那是绝无问题。
不周山那头,正好处在龙首上。
天山龙脉的复苏,也正是由于不周山的动作。
“我早就说过,这个世界上的东西,不是越古老就越强大。”他看着不周山,穿着草鞋的双脚,轻轻碾了碾。
原本想要腾飞的天山龙脉,就像是被踩住了尾巴。
一动也动不了。
狂风大作,雷霆万钧,林木倾折,大地塌陷。
无数的异象,在中年人的身旁显现,却没办法动摇他那双脚一丝一毫。
风雪从他的身上窸窸窣窣地脱落,掉在地上,逐渐化作一滩泥水。
牧民的牛羊大棚,也被这浩大的山风吹破,无数龙吸水的景象,从这些牛羊大棚的顶上显现,将这些血肉丰沛的生灵,全数吸走。
依稀的哭声从风中传来。
那是牧民们家业被破,产业全丧的绝望哭喊。
“这股风刮过草原,刮过山巅,感受了日月星辰……可依旧吹不动我。”中年人看着两千余里外的不周山。
“烛龙啊烛龙,你的格局还是那么小。”
“只顾着在复苏的时候,吃吃血食,吸收吸收天地间的怨气,就能够变得多强?”他满脸都是不屑。
原本像他这样的强者,不该有这样的表情。
他本应是个恬淡而温和,却在关键时刻展露锋芒的老前辈。
可不知为何,他现在的样子,出离的愤怒。
不像是修行多年的强者。
倒像是玩具被旁人抢走的熊孩子。
风依旧在吹,丝毫不顾及人们的哭声和咒骂。
更不会理会所谓的祈祷。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句话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印证过了。
……
“我就知道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看着昏迷过去的桑拉姆一票人,齐乐天手中挥舞的棍子,缓缓停下。
他们仨紧紧地盯着那盘绕在通天柱断口上的巨龙,眼神沉凝。
“住在北方极寒之地,睁开眼睛就是白昼,闭上眼睛就是黑夜。”在这原本不见天日的地方,一道通红的光芒,照射整个世界。
人首,龙身,通体血红。
它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齐乐天,打量起来。
“烛龙。”齐乐天毫不避讳地跟那双比宫殿还大的眼睛对视:“我好像没见过你吧。”
“没错。”那张长在龙身上的人脸,毫无表情的凝视着齐乐天。
“但我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