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高耸的通天柱,被其中蕴含的六股力量,搅得摇撼不止。
“一力降十会,真是好东西。”齐乐天站在空中,手中不断交换着印诀:“我在遇上脆皮修行者的时候,也是提着根棒子,狠狠地敲碎他们的脑袋。”
“不过嘛,我毕竟在人类世界里,生活了很多年。”齐乐天摊开双手。
“在一个故事里,身为大将的贵族,想要跟别人赛马。”
“赛马要赛三场,分别是上等马中等马和下等马之间的决斗。”
“贵族的上等马,比不上国王的上等马……如果遵守原来的规则,他必输无疑。”
“这时,他的谋士,交给他一个计谋。”
“用自己的上等马,去跟别人的中等马相比,再用自己的中等马,去跑赢别人的下等马。”
“三局两胜。”
烛龙看着齐乐天,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原本,你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烛龙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浓重的杀气。
“我不在乎什么上等马下等马……只是你不应该去动摇这根通天柱。”
“你今天,一定要死。”
张果老和驴子对视一眼。
他们整个人的脑子里,都好似有有巨大的防空警报在拉响,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他们,前方所面临的的,是极度的危险。
但是,他们现在走不了。
“要不要用那个。”驴子一脸凝重。
“先等等。”张果老还是老江湖,按捺得住性子:“先看齐乐天。”
“如果烛龙直接出手,我们甚至没有动用复活币的机会。”驴子身上的毛都在打颤:“他的气势太恐怖了……我觉得我甚至没有动用复活币的时间。”
“现在,不能把齐乐天一个人留在这里。”张果老的眼神里,出现了罕见的坚定。
这个时候的他,不像是惜命的老东西,倒像是一个随时准备跟同伴冲上前去,面对无数恶徒袭击的少年郎。
“真是晦气!”驴子骂了一声,却也没有继续动作。
他们现在只能等待。
烛龙的身躯,在空中盘旋着,整张人脸已经看不清五官。
那怒张的鳞片,逐渐合拢,像是古代官府的铡刀,狠狠地闭合。
无数气浪从这些鳞片的合拢之中流出,带着那龙鳞上垂下的岩浆,散发出一种恐怖的高温和杀意。
原本,在这片空间里的主角,乃是通天柱,但当烛龙整个觉醒的时候,整片天地的中心,就聚焦在了烛龙那大张的口中。
豆大的汗水,从齐乐天的额角垂落,却又在极短的时间里,化作青烟。
在这片空间里,火焰是绝对的主角,其余的五行元力,就像是被压制了气息一般,全数瑟缩到了角落里,不敢出来。
但齐乐天丝毫没有表现出恐惧。
甚至连额角的汗水,都是肉身精元极度凝练之时,流出的些许表象。
在他的手中,一个个咒印接连不断的出现,若是学习手语的人见了,恐怕会看出一些真谛来。
这是一篇内容晦涩的经文,出自《解深密经》。
义谛相品第二。
佛光自他的泥丸宫中,缓缓浮现,逐渐化作一道巨大的经轮,在他的脑后盘起。齐乐天就此坐下,结吉祥坐。
“秃驴也是一群破烂东西……借助信仰之力,去创造真正的掌心佛国,所谓的彼岸……简直就跟李老君建设的三十三天,一样无趣。”烛龙的声音,从无尽的烈焰后传出,带着滚滚的热浪,直接将结吉祥坐的齐乐天,推出数里开外。
整片空间,已经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锁住。
“逃跑,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张果老看着空中的齐乐天:“这里,真不是我的主场。”
“主要是没有杂兵给你吸血吧。”驴子看着张果老:“我都说了,你就不适合探索这种秘境,只有你驴爷爷我,身板强悍,才有资格在这些神仙打架之中,生存下来。”
“你不记得,上次被碾碎的时候,两三年的哭嚎?”张果老瞥了他一眼。
“那也比你什么也做不了要好。”驴子这时候也不忘回怼。
“不,我有我能做的事情。”张果老手中结印。
自从到了西方,学习了魔法和血族的技能之后,他就已经很多年没有动用过道门的传承了……当年竞争失败,离开道门的时候,他曾经发下誓言,绝不将任何道门的秘术,泄露给任何人。
但这并不代表,他放弃了自己的修为。
作为一个先天就属于掠夺阵营的白蝙蝠,他算是血族在东方的近亲属,也是血族中最大的异类。能够位列八仙,可不是单纯地因为他的道法高妙,更由于他的心地不坏。
坏人,是没有资格被列为善仙的。
“还有什么遗言吗?”烛龙看着齐乐天:“即使你能够短暂地借助通天柱的力量,最后也免不了死亡的来临。”
“作为化身,我们其实更应该稳妥行事……毕竟我们的生命,都是从本体上剥离出来的,几乎没有任何的复活机会。”
“换句话说,今天就是你,在这个世界上留下最后印记的机会。”
“我出身跟你一样,虽说本体远比你要高贵,但看在我们同病相怜的份上,我允许你留下几句遗言。”
齐乐天结印完毕,伸出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你不要再说了。”他叹了口气:“洪荒的诸神,确实拥有不可思议之神力,但问题就是脑子不行,完全跟不上时代。”
“跟上时代?”烛龙哑然失笑:“跟上这个末法时代,难道不是我们神明的耻辱?”
“不,你们那一套,才是真正腐朽的一套。”齐乐天直起腰版,将身上的衣服缠到腰间。
一式懒扎衣,是为太极拳起手式。
“在我们的时代,除了天空上灿烂的诸神,更有无数的普通生灵,在佛道两家,以及其他的门派之下,得以修行。”
“再多的萤火虫,也没办法照耀整个世界。”烛龙睁开眼睛。
在先前,他的双眼被一层火焰所笼罩,看不清真面目,但现在,这一双曾经震撼诸界的眼眸,终于再度现世。
《淮南子》有言,烛龙在雁门北,蔽于委羽之山,不见日,其神人面龙身而无足。
睁眼,则为日。
闭眼,则为夜。
一瞬间,整个小世界,被无尽额光明和烈焰充斥其中。
极致的光明,就是极致的黑暗。
齐乐天渺小的身影,被掩埋在这浩大的光芒中,根本无法看清。
但张果老依旧大睁着双眼。
红色的眼眸中,有两道鲜血流下。
他的身躯,正在极致的烈焰和光明之下,寸寸破碎。
但他仍旧顽强地睁着。
“我一个只喜欢黑暗的人,今天居然会爱上一道光?”他看着天空的某个角落,明明已经丧失了视力,却看到了一道穿越现实与虚幻的光芒。
“你没有看错,那就是我。”齐乐天的人影已经彻底消失,声音与光明一道,到达了整个世界,所有的角落里。
玻璃破碎的声音,也忽然四处响起。
那是世界崩碎的前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