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通天柱变小了。
它瘦了一圈,也矮了一截。光滑的平面上,那只巨大的圆圈,也肉眼可见地缩小了。
“你说,他还撑得住吗?”驴子再度抬起头。
“光芒还在,而且,变得更加凝练了。”张果老像是陷入了魔怔。
这道光芒,初时极其细小,离他甚至有着无尽遥远的距离……但此时此刻,他越来越明亮,越来越接近,像是从宇宙的边荒,一直到达这个孕育生命的摇篮。
“你还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驴子气得几乎想把他从上边丢下去。
都这种时刻了,你还念叨什么“光啊光啊”的,这么喜欢光,要是能活着回去,干脆就去加入人家光明教会好了!
“不,你看不见,你理解不了。”张果老依旧死死地盯着那处。
齐乐天的肉身,已经坠入了岩浆之中,被厚厚的熔岩吞没,不见踪影。
但那道来自齐乐天的光芒,没有消失。
它还在赶来的路上。
“光的速度那么快,如果真要来,早就来啦!”驴子扛起了张果老:“我的法阵做好了,趁着烛龙对我们没有动作,赶紧走!”
“不!”张果老断然拒绝:“我要看看那道光!”
“你是傻了吗!”驴子一蹄子呼在了张果老的脸上:“找死没必要在这里找,回去再自杀,顺便把遗产继承人写上我的名字!”
“不,我觉得,我们或许不用离开!”张果老越发激动:“我已经看到那道,来自世界原初的光芒了!”
“原初你妹啊!”驴子恨不得把这货丢在地上:“算我驴爷求你了,赶紧走吧!”
“再不走,等那头老龙醒过神来,我们就真的死翘翘了!”驴子怒吼出声。
烛龙的眼光,立刻就被他们吸引了。
“走啊!”驴子立刻察觉到那毫不掩饰的杀气。
背后,那仿佛赤炎一般的视线,灼烧着他裸露的血肉。
而这只不过是一道视线而已。
“你相信我一次,好吗?”张果老抬起了头。
那双失去了眸光的眼中,却多出了一种深刻的信念。
驴子仅剩的眼睛,把那种光芒看得一清二楚。
那是他很多年,都再没见过的光芒。
“我信你一次,只是……你说的那道光,他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到?”驴子放下了张果老,张开大嘴一口将法阵吞入腹中。
“快了,快了。”张果老整个人躺到地上。
他为了一直看着那道光芒,原本就损耗严重的神识,此刻已经几乎消耗一空。
只是单纯的为了看见,就消耗了如此巨量的神识。
那么,这道光芒,究竟在多么遥远的地方?
“两只臭虫。”烛龙看了驴子和张果老一眼,巨大的龙躯,脱离了通天柱的范围,来到了他们身处的云雾之中。
他早先不过是因为那老东西,才给这两个臭虫一分面子。
但现在嘛,他已经得到了齐乐天的尸体。
就算齐乐天还有复活的后手,他所有的手段,都会被烛龙用诸神之间的交流方式,全部窥视一空。
换句话说,齐乐天的一切,都会被烛龙所继承。
这些年来,他隐藏成一个遗迹,已经吞噬了八位洪荒强者的身体。
齐乐天是第九位,也是引起质变的一位。
混世魔猿曾经也是地煞魔神,虽然想对他们来说,底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在进化的道路上,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体系。
烛龙需要的,正是他的体系。
这种同样出自洪荒的进化路线,对于烛龙来说,就是开启进化之路的钥匙,只要凑够了这么多把,就能够开启更高一级的阀门。
他距离那个阀门,已经没有了最后的一步之遥。
因为,齐乐天的身体,此刻正沉没在熔岩之中,很快就会变成他的养分。
“你们两个,也化作我的养料吧。”烛龙看了看他们两个,露出了一种诡异的笑容。
两道岩浆锁链,从虚空中伸出,瞬间就将驴子和张果老束缚住。
“这般坚固的空间,怎么可能一瞬间……”驴子的话戛然而止。
他忽然想起,那场大光明的犀利当中,被震出无数裂痕的空间。
这个小世界,已经远没有先前那么坚固了。
“透!”驴子整个跳起来,带着那黑炎锁链,像是天马一般,在天空不断地蹬着。
那黑紫色的火焰链条,像是绷紧的钢琴线,嵌进了他的肌肉当中。
“走?你要去哪啊?”烛龙的尾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的面前。
驴子每一下蹬腿,都会在空中踏出无数的光芒。
这些光芒细碎得像是飘落到梅花,将整个空间,犁出了一道道深深的烙印。
但依旧顶不住这尾巴的一扫。
一颗鸡蛋,即使飞得再快,也无法击穿地球。
这是铁律。
也是残酷的实力差。
他猛地砸在了张果老的身旁,四条粗壮的驴腿,已经断得差不多了。
“我真不应该听信你的屁话留在这里。”感受着身边越发炽盛的岩流,他想抬起脚给张果老的脸上狠狠地来上一巴掌:“要是刚刚听我的,早早溜走,还用在这里受这鸟气?真不该摊上你这号人。”
张果老那边,岩浆已经掩过了他的口鼻。
“你错了。”他忽然就开了口。
红热的岩浆,不知为何忽然停滞下来,光滑得就像是一面红色的镜子。
那蒸腾的热气,也一并消失。
“重器当国,就是一个‘震’字。”齐乐天的声音,从虚空的每一个裂口之中,缓缓传出。
天上,无数花瓣落下,像是飞扬的雨。
“装神弄鬼。”烛龙身周鳞片一张。
无数的岩流,如同飞火流星,离地而起,直直冲向了天空无数的花雨。
然后穿了过去。
“打不到!”驴子仅剩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
他虽然被固定在岩浆之中,动弹不得,但光滑如镜的岩浆面上,倒映出七彩天花。
这些天花,无论在他的视觉还是感知里,都是真实存在的。
可为什么火焰没法焚尽他们?
“对不起,两位。”一具残破的身躯,从凝结的岩浆底下,被生生拔了出来,扯到了空中,跟那朦胧的光影混在了一处。
那残破的血肉,迅速长出了肉芽和骨碴,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完全恢复如初。
“让你们,久等了。”他手中挥舞着一道细小的光柱。
往下一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