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已经走了一半的路。
作为教宗的送信人,他本不需要担心任何的阻拦,只需要按照正常的速度,将那封信投递到所长的家里,就完事了。
在教宗亲临伦敦的今天,即使还有人偏向裁判所所长的阵营,也绝不敢在正面上去袭击他这个送信人……毕竟他代表着的,不仅仅是教宗的命令。
还有神明的尊严和光辉。
所以,他很难想象,此时的自己,会被一根棍子,钉死在小路旁的墙壁上。
“你是什么人?”他看着手持铁棍的齐乐天:“你知道我是谁吗?”
“不要用这种三流总裁剧的口气,跟我说话啊。”齐乐天的眼神相当阴骘,手中的铁棍有意无意地摇了摇,将保罗肩膀上的鲜血摇得四处飞溅:“你想死吗?”
“你怎么敢这么对待神明的信使!”保罗的语气依旧高傲。
他将自己的痛苦,掩藏在高昂的声线下。
“当你学会跟人平等相处的时候,痛苦才会结束。”齐乐天松开铁棍,在他右肩上再度钉出了一个血洞:“不要跟我扯什么送信人,什么神明的尊严……看看你自己的肉身,你猜猜神明会不会在你被我捅死的时候,前来搭救你?”
保罗的脸庞已经扭曲了。
那杆粗壮的铁棍,带着生锈的斑纹,在他的伤口里搅动……
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刑罚啊!
“好好说话,比信奉什么神明,来的都要有用。”齐乐天松开铁棒,任由保罗的鲜血,淌落在洁白的雪花上:“把信给我。”
保罗死死地环抱着胸口。
那封赐死的文书,就藏在他的衣袋里。
眼前这个东方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氛,甚至比他先前在裁判所里碰上的,被关押的恶魔,更加凶猛。
他绝不能把手中的文书,交到这个东方人的手上。
一个硕大的拳头,轰在了他的脸上。
雪上的红色,越发鲜艳了。
“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是什么好事情。”齐乐天轻轻从昏迷的保罗怀里,掏出了这张教宗亲笔签字的文书,一脚踹在了保罗的身上。
保罗被他踹飞出去,砸倒了一栋矮墙,顺带着把一位裁判所的刺客打倒。
“猜猜我会怎么对待这张破烂文书?”他看着昏迷的保罗,和躺倒在地的刺客,回手又是一拳。
又一个遁入空中的刺客,被他一拳砸倒在地。
“你们这群猎犬,是不是忘记自己真正的主人,究竟是谁了?”他的声音带着一股比地狱之火更炽热的破坏意味:“把你们培养出来的,是小红楼里那位奄奄一息的裁判所所长,而不是高高在上的所谓‘主’。”
他一个高踢腿,斩落从天而降的刺客,将文书抓在两手上。
有三条隐藏在暗中的身影,被迫现行。
他们从没想过,在这个一切按部就班的时刻,居然会有一位东方人,冲出来搅局。
“撕拉”一声,这张由教宗亲笔签字的文书,在空中纷纷扬扬地碎裂开来。
“现在,送信人的职责结束了,所长也不用死了。”齐乐天还有闲工夫拍了拍手,才抓起倚在墙上的铁棒,一个横扫千军。
那三位现行阻止的杀手,被他这一道铁棍,直接扫到了一边。
玛丽和哈德门,同时看向了那条临近的胡同。
“太暴力了。”哈德门手里擎着长枪,把那如雪花般纷扬的纸片,看得一清二楚:“他就不怕被整个世界的教徒追杀吗?”
“当然不怕,哈德门先生。”胡同里的齐乐天化作一道遁光,瞬间就抵达了哈德门的身边。
他的铁棍生生穿过了风雪,砸在了圣光笼罩的玛丽身上,径直将她砸到了地上。
一个说不清究竟多深的洞口,出现在大地之上,黑洞洞的像是直通地心的油井。
“你们都是局中人,只有我是局外人。”齐乐天摊开双手:“别这样看着我,我对你们的宗教没有半点敬畏之心,只是单纯地想要解决自身的危局而已。”
“我大概从别人口中,听说了你们所长,和现任教宗的矛盾了。”
“不过就是一条律条的执行问题……还是三十年前的旧账,居然被放到现在来提,很显然是这位垂垂老矣的教宗,想要在过世的同时,将所长顺手带走,让他后继之人,能够安稳的坐在那张椅子上而已。”
“您还真以为是什么大事?”
哈德门颤颤巍巍地点燃了手上的香烟。原本面对无数恶魔,还能保持冷静自如的他,现在就连夹住香烟的手指,都在颤抖。
“你……怎么敢做出这样的恶行?”他看着齐乐天:“按理来说,我现在应该将你格杀在地才对。”
“我大概猜到你原来的计划,应该是直接冲到教宗那,将所有的罪孽都归于你的身上,然后引动那封信里的审判之力,让你的所长大人,免于死亡。”齐乐天的眼光幽幽:“我的两心通,应该不会骗我。”
“那你就不应该干出这种事。”哈德门把终于夹紧了香烟。
“我说了,我看那群站在光明中的信徒们,不太顺眼。”齐乐天拍了拍他的肩膀:“而且,我正准备入主地狱,提前得罪一下你们,也无所谓。”
哈德门手中的香烟,终于还是掉了。
“我只在你面前出现十分钟。”齐乐天伸出了一根手指:“带我去见所长,我就跟他聊十分钟,好吗?”
哈德门几乎是下意识地转头。
他现在已经丧失了基本的思考能力,只能顺着齐乐天的意思行动。
这个无法无天的东方人,图谋之大,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只能顺着他的意思,回转所长的寓所。
垂死的教宗,没有再做出任何的动作。
那些隐藏在暗中的审判员们,更加是一片死寂。
原本谋划得好好的阳谋,居然在几个呼吸内就全数破灭。
那个将撒旦打到重伤的东方人,再次出现在大众视野的时候,带来的震撼,完全不比上次要小。
自称局外人,直破一整个教会的压迫。
他究竟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