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是好交往的,他早知武松的威名,只是无缘相见。见武松出言相邀,他当下便应了。
正有一个沿街卖水果名唤郓哥的路过。潘金莲喜好时鲜水果,因此武松经常照顾郓哥的生意,平日交情也不错,时不时还指点他几手拳脚。
当下武松唤住郓哥,让他带了药方去铺子取药,自己与西门庆吃酒。
暂扯一个话头出去,这郓哥路过可不是巧合,他在本书也不是头一回出现,前文宋江去东平府对付吕川卞时这郓哥正随孟康学造船,后来被宋江收留。
宋江有个外号叫及时雨,妙就妙在‘及时’二字,不管是锦上添花也好,雪中送炭也罢,抑或心狠一些,落井下石,雪上加霜,都得‘及时’,不然做不下人情不说,反倒有可能误了事。不过后来他上了梁山泊之后,和吴用一起行事,有人讥笑他是及时雨送(宋)江里,全然无(吴)用,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自武松回阳谷后,宋清按宋江的吩咐使了郓哥来,以便及时通报阳谷地界消息。这郓哥甚为机灵,虽只有一人,但好在阳谷县不大,眼下值得宋江留意的好汉只有武松与阳谷县西南独龙冈附近祝扈二庄等人,因此忙的过来,送到宋江那里的消息还算及时。
约莫过了顿饭功夫,郓哥带药来到,武松让他也落座吃酒,自己带了药去求隔壁茶馆的王婆。那王婆并无子女,前些年又死了丈夫,只一个人靠了茶馆卖些汤水过活。武松许了她几两银子,只让她每日帮忙煎药。王婆平日和金莲常来往,这番又有钱拿,自然欢天喜地。
武松回来,拿起酒壶给西门庆面前斟酒,再谢西门庆。
西门庆急忙捂住杯子,道:“酒是粮食精,可也不好多吃,不然伤心又伤肝。”
武松忽然想起一事,问西门庆道:“猫儿能吃酒么?”
“你问我算是问着了。我小时候淘气,拿家中猫狗试过,猫狗吃了酒都会中毒,后腿不能走,只能前腿拖着爬,多了时就会死。”
武松点点头,解开心中疑惑。当日景阳冈上老虎死,他一开始还以为是神火弹炸死的,后来用神火弹试了两次,发现动静大,劲头小,也就比爆竹强一些,但还不足以炸死老虎。现在看来,之前吐在老虎嘴里的酒水,也起了些作用。加上自己拳脚,最终才打杀了。
郓哥问武松:“都头哥哥,知县让你去汴京为何事?”
“知县托付我一担礼物,送到一个亲戚家中,要打点吏部和太师府。”
西门庆道:“都是梁山泊闹的,听人说附近州县当官的都在急着找找门路调任,那些实在没有门路的,都老实了许多。说起来真是叫人啼笑皆非,强盗干起御史的活了。”
其后无话,待吃罢了酒,西门庆和郓哥各自回家,武松歇下。
次日早起来,武松收拾了包裹,来见知县。那知县已自先差下一辆车儿,把箱笼都装好了。知县又拨四个心腹伴当,都吩咐了。那四人跟了武松,厅前拜辞了知县。武松提了朴刀,监押车子。一行人离了阳谷县,取路出西门。
待出了西城门,那几个伴当的家人已等候多时,大包小包都与几人拿上。武松皱了眉头道:“眼下黄河水已结冰,走水路不得,只能走陆路。你们私下夹带这么多货物,肩扛手提的,路上哪能行得快?若是误了知县相公的事可如何是好?”
有个老成些的伴当道:“武都头,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等也想过个宽松日子,才带些货物。这里离汴京不过五百里,就算没有车子,爬去也费不了多少时日。”
武松道:“你等都是久在县衙做事的,如何这般犯了糊涂不晓事?知县相公这礼品是要打点吏部人情的,若是到的晚了,又送谁去?别人都有送礼,唯独知县相公没有礼品,到时连累了知县相公的官位,谁能担的起?我不是那等不通人情的,你每人只背一个包袱,再多却不许拿,不然我便找相公辞了这趟差事。待到了汴京,我少不了钱给你们,管保比带这些粗笨货物赚的多。待回程时,任你等拿多少粗笨货物,我都护你们周全。”
武松这番话软中带硬,不由几人不听,只得依言做了。武松见众人减了行装,便沿了大路投西南来。
行了两三个时辰,天刚擦黑,众人投店宿下。
第二日继续赶路,路过一处村镇,名叫十里坑。那镇上正逢集市,四处都是熙来攘往的人,几个人推着车子行动不便,只得一步步往前挨。忽然听到几声女子尖叫,武松身量高大,四下里看了,就见几个浮浪子弟,借着人潮在那些年轻女子身上挨挨擦擦,揩油占便宜。
武松最见不得这等事,自从当了都头之后,阳谷县城里这般行事的泼皮无赖没少被他整治。他双肩微沉,正要挤过去,就见一身材高挑、长辫齐腰、胸前壮阔、容貌秀丽的女子走过来。几人泼皮怪笑几声,互相看了看,推搡起来,动作越来越大,其中一人借了势假装脚下不稳,故意往那女子怀里冲来。
武松正想出手,但见那女子身手甚为利索,只侧身一闪,手一拨,又一推,那泼皮立脚不住,一头扎在旁边一个卖活鸡的鸡笼中,顿时鸡飞狗跳一片。
周围人见势不妙,纷纷退去,只剩下几个泼皮围住那女子,道:“小娘子,你胆子不小,敢惹我们阳谷十虎。”
很少有姑娘像那女子一样,发火时如此动人。只听那女子怒道:“什么十虎,我只听人说是几条死狗!”说罢那女子抡起粉拳就打,只见她拳法多是直拳摆拳,以腰力贯穿身法,双拳上下翩翻,快似闪电。
武松不由诧异,这女子用的拳法,虽然方位、长短多有不准,但拳势却是如假包换的周侗所独创的翻子拳,便立住脚在那里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