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晚间,玉麒麟卢俊义召唤众首领前来中军帐商议军情大事,除吴用继续称病,白胜在外探听远近消息,段景住失踪外,其余首领尽数来到。
樊瑞出班说道:“这东昌府的守将张清好生奇怪,好似不欲与我们为敌一般,手下极为留情,元帅且看看这飞石。”说罢他把白日阵上捡来的张清使的一块飞石呈给卢俊义。
卢俊义看了那飞石,到处是孔隙,用手去摸,入手甚轻,四处棱角,也都磨平了,摸上去很是圆润。他把飞石传给众首领看了。
呼延灼道:“这是什么石头,怎么如此轻?”
女诸葛刘慧娘拿着石头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脆声问轰天雷凌振道:“凌将军,这石头气味是不是硫磺?”
凌振点点头,道:“是有股子淡淡的硫磺气味。”
刘慧娘唤人拿来一盆水,将石头放在水中。那石头冒了几个气泡,竟然浮在水面上。
“是了,这是浮石。”刘慧娘胸有成竹,“这飞石乃是火山岩浆冷凝而成,中间有许多密密麻麻的气孔,重量极轻,能浮在水上,因此叫浮石。若是换成同等大小的普通石头,只怕今日出战的众位将军即便不曾折损了性命,伤情也远比现在严重。”
呼延灼问道:“怪哉!他为何不用普通石头?”
宣赞道:“我猜是那守将膂力有限,使不得普通石头。”
关胜摇头道:“不像,就算他使不得普通石头,也没有故意把浮石棱角磨圆的道理。”他出言问一旁的郝思文,“郝将军,你和那人对过枪,他膂力如何?”
郝思文道:“非是小弟为吃败仗找借口,那人枪势沉重,膂力不凡,非同一般。”
项充出班说道:“都说孤证不举,但我这里还有一个证据,应是他那里手下留情。”
关胜道:“什么证据?”
“我看过所中飞叉,叉尖是秃的,并无刃口。若不然今日命便不在了。”
关胜对卢俊义说道:“元帅,东昌府离梁山泊近,多半是那人不愿得罪了山寨,因此施展飞石绝技,是为示威;故意用浮石,是为示好。”
刘慧娘接着道:“他二者并用,软硬兼施,只怕是希望我们山寨知难而退,以后也别来打东昌府的主意。”
卢俊义面沉似水,道:“两军交锋,哪里有半分情面可言。他如此做,不过是为自己寻一条后路罢了。当着长人不说短话,诸位将军,卢某斗胆问一句,就凭这样的浮石,便阻住数万大军,宋公明寨主之位岂不蒙尘?若诸位是宋公明,寨主之位是这么得来的,到底会是高兴还是恼怒?”他环视全场,随即又说道:“江湖人也是人,是人就难免有流言。他一人挡住我许多首领。有那好摆弄口舌的,不知此间缘由,乱讲乱说,诸位辛辛苦苦得来的名声可就毁于一旦。”
众首领听了,心中大多先是一凛,随后又有些不以为然。
“我知道,虽然我搏击本领比你们都高,你们也尊称我一声元帅,但行军打仗一事并不服我,只是碍着梁山泊的军法在,不得不低头。要想有前程,不做没前程,只图自己一时快意是不可能的。我的话止于此,不再多言。明日我亲自出战。”卢俊义一边说一边慢慢扫视全场,与他目光有接触的首领大多低头转首,不和他对视。卢俊义加重了语气:“不然倒叫人以为梁山泊来攻东昌府的人尽是酒囊饭袋!”
“主帅不可轻出,此为兵法大忌。末将愿请战。”大刀关胜忍不住出言道。
“关将军此番心意小可心领了。”卢俊义拱手谢关胜道,“兵法我不太懂,我只知道一句俗话‘主帅无能,累死三军’,不管怎样,眼下气势已被那里夺了,我再不出战,别无说辞。”
此后再无别事,卢俊义叫众人各自散去。有的首领私下去见吴用,吴用仍是托病不见。
第二日,梁山泊人马到东昌府南城门外摆下阵势,卢俊义亲自披挂上阵,出马叫战。城里张清已知卢俊义本领了得,不欲出战,只高挂免战牌,闭门不出。卢俊义便叫刘慧娘监押军士,继续修整土山。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东昌府这里如何暂且不提,单说宋江领兵往东平府去。这一路大军渡过水泊上路,一路上所行甚缓,每日不过二十余里便安营扎寨,比起卢俊义大军,慢了数倍不止。
这一日,大军行到离东平府四十里路处的安山镇,天晚扎下营寨。
中军帐中,宋江唤来众将道:“东平府太守姓程名万里,是个文官,没什么本事,也没什么见识。倒是有一个兵马都监,据说有万夫不当之勇。此人姓董,名平,乃是河东上党郡人氏,善使双枪,人皆称为‘双枪将’,如今虽然去打东平府,也需要通些礼数。我打算差人去那里下战书。他们要是肯归降,则可免动刀兵;要是不听从,那时再行杀戮之事,好叫他们无悔无怨。诸位兄弟以为如何?”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此计甚为高明,那里官军必都惊吓走了。”病尉迟孙新说道。
雷将军云天彪道:“但凡兵家之事,都需未虑胜,先虑败。自古将为兵之胆,那东平府既然有猛将在,军兵未必惊走,反倒让那里有了同仇敌忾之心。”
花荣不知宋江之意,只依着自己的心思说道:“两位所言都有道理,不如分两拨人去,可收两全其美之功。一拨人去那里下书,恐吓那里军民之心;一拨人去做细作,大军到时,伺机里应外合,可成大事。”
宋江便下令道:“李忠、孔明、孔亮、顾大嫂,解珍、解宝,你六个各自装扮了,现在就出发,连夜行路,到那城里落下脚来。若是那里不降,月尽夜时,大军便攻城,你几个见机行事,去夺城门,接应大军行事。”
六人当即领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