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程万里如此说,董平心中不由大骂:“没有见识的老贼!此时此刻,越显的重视程兰性命,越只能眼睁睁叫吕方带了她去。只能起了玉石俱焚的心思,若是这厮爱惜自己性命,或许还有转机。眼下对方明显已有些动摇,程万里这厮白白活了这把岁数,全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这点道理都没想透,当真是愚笨。”
董平收枪转过身来,对程万里说道:“太守相公三思,若是由他们走了,你有这个把柄在梁山泊手上,岂不是煮熟了的汤圆,他们要扁就扁,要圆就圆,即便有童枢密维护,日后还如何升官?”
“你话说的轻巧,程兰可是我的女儿,岂能就这么丢了性命!我和梁山泊又无仇,他们只要不利令智昏,就不会如何。”程万里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他对着吕方道:“你们想要什么?”
吕方趁机对程万里说道:“太守相公,我们无非是为求借粮,并无别的心思。只要粮草送到安山镇,再放了我们的人,就全须全尾礼送你女儿回去。”
“我答应你,只是你们要守信!”
“此事万万不可。”董平喝道:“你我守土有责,岂能让梁山泊的逆贼如愿,这不是小罪,可是通敌的大罪!”
“不管什么大罪,只要别人不知道,就不算罪。这几人都是我的心腹,不敢外传。就算外传了去,也有童枢密为我开脱,我怕什么。不过是些粮草死物罢了,还能抵得上我女儿的性命吗?”
董平脑筋转得快,见程万里心意已定,便换了套说辞道:“梁山泊贼子不知羞耻,劫弱女子的事都能干的出来,太守不怕他们拿到粮草之后言而无信吗?”
程万里道:“梁山泊的义士一言九鼎,不是那般反复的小人。倒是你,整日听你吹嘘自己本领如何如何高强,真遇上战事,又推三阻四,只知道要粮请饷!那粮饷给了你,你也未见得能打赢,不如给了他们,换个平安!”
董平左思右想,一时迷茫。他不是没想过放吕方走,总是觉得这么不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程万里这几个手下嘴紧,梁山泊那里可人多嘴杂。自己可没有程万里那么好命:他有童贯护身,大不了风声过了换个地方继续做官,自己又有什么倚仗?自己从小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辛辛苦苦打熬筋骨,习练技击,方才有今日,总不能就这么毁了。若是不放吕方走,一时又没什么好法子能全须全尾救程兰出来。僵持下去的话,对手有人质在手,已经占了先手,又多半有人接应,拖得越久,越容易有人来援,到时自己更无法收拾。
眼见左右都是个死,董平心里一横,大喝一声道:“你这贼厮,真当我不敢鱼死网破吗?都是你逼我的!”说罢他挥舞双枪,有如虎入羊群一般杀向跟随程万里前来的那几个心腹护院。
那几个护院一来本领低微,二来事发突然不曾提防,顷刻之间便死的死,亡的亡。其中有两个机灵反应快的,分头跑出十数步,一个被董平追上一枪捅死,同时飞出右手花枪,隔空正中另一个后心,也倒在地上死了。
太守程万里见董平发难,只吓得抖个不停,斜倚着路边一棵枯树瘫坐在地上。程兰见不得血,只“嘤咛”一声便昏过去,倒在吕方身上。吕方见董平忽然对自己人下手,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阵愕然。
董平上前用脚踩住尸体,缓缓抽出短枪,向吕方走来。
那枪尖上的血沥沥而下,滴在路上,带来一股腥气。
待来到吕方近前,董平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枪头上的血,又一个挨着一个添了他的牙。那白牙上染着鲜血,看上去异常诡异。他阴森森的对吕方说:“你杀了她,我再杀了你,然后再杀了这老东西。死无对证之下,我是力战杀了谋害太守父女的梁山泊贼子,为他二人报仇,你说,童枢密那里会不会给我记上一功?”
“万万不可!”有个虚弱的声音传来,是程万里在那里出言劝阻。
董平理也不理他,只轻蔑的对吕方笑了一笑:“贼子,既然你不动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看我先取你的狗命。”说罢,他双枪一抖,立个门户就要进攻。
吕方扬起手中三尖匕首钺,对程万里说道:“太守相公,既然董将军不给方便,我只能对不住了!”
“董平,且听老夫一言,以免铸成大错。”程万里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扑上,扯住董平一条腿。
“有话直说,有屁须放!”董平厌恶的看了程万里一眼,停下身形。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程万里看了吕方一眼,爬起来,拉着董平往远处走了十几步。他扯着董平的衣服,沉声说道:“程兰并不是我的女儿!她的出身尊贵异常,非同一般!”
董平听了,不由吃了一惊:“什么?程兰不是你的女儿?”
“董平,你是个智计百出的人。要是程兰只是我的女儿,你把我几人全杀了,死无对证之下,全凭你一张嘴,你定能如愿。只可惜程兰不是我的女儿,她的身份,远比你想象的高贵。你若真是这么做,即便不被童枢密看破。在他雷霆之怒下,你必受池鱼之殃。”
董平哪里肯信他,只喝道:“老匹夫,少来哄骗我,当我是乳臭未干的小儿么?”
程万里叹了一口气:“事已至此,我不说不行了。你本领高强,兵法出众,当今官家有志于开疆拓土,若是好好经营,日后边关上少不了你出人头地的机会。我虽是太守,却并非正牌读书人出身。你几次求娶程兰为妻,我都没有答应,并不是看不起武人,其实是她的婚姻大事,我做不了主。她身份别有来历!”
“谁有功夫听你啰里啰嗦,你只直说,不要遮遮掩,她到底是什么人?”董平低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