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解珍、邹渊冲到马前,童贯急忙拍马,往斜刺便走。背后丰美、毕胜已收拢了部分溃兵,前来救应。两位御营大将合兵一处,力保童贯而走。
走不多时,只听四下里金鼓乱响,不知何处又有军马来。
童贯扶着一棵树,站在马上看,只见官军人马如风落云散,东零西乱,四面八方处处都是喊杀声。幸好有中军唐州都监韩天麟、邓州都监王义两员战将前来汇合。四将护着童贯,往外冲杀。
正在冲杀之时,有梁山泊急先锋索超拦住去路,王义挺枪去迎。战不过几个回合,索超大喝一声,手起斧落,砍王义于马下。再看童贯,早已舍了王义,夺路逃远了。
童贯骑马登上一处高坡,山坡下一簇人马出来,那时略有些月光洒落,勉强看得旗号是陈州都监吴秉彝、许州都监李明。这两人引着些断枪折戟的败残军马慌不择路,想要躲进山里。童贯急忙招呼,又听山侧喊声起来,花荣、徐宁截住吴秉彝、李明两个军官厮杀。李明挺枪上前,来斗花荣。吴秉彝使方天戟,来战徐宁。两对儿在山坡下一来一往,一边拼命要逃,一边只要争功,盘盘旋旋,各逞平生武艺。
童贯在山坡上勒住马,观之不定。四个人约斗到三十余合,吴秉彝用戟奔徐宁心口戳来,徐宁只一闪,那枝戟从肋下穿过。吴秉彝收招不住,连人带马冲到近前,徐宁收枪,用枪上钩镰小枝一抹,只见一条血光带着肉落在马边,吴秉彝死于坡下。
李明见折了吴秉彝,胆颤心寒,正要拨回马走时,被花荣大喝一声,惊得魂消魄散,不知颠倒。花荣趁机一枪往李明顶门劈下来。李明一闪,那枪劈到马的后胯。那马哪里受得了这个痛,一巅把李明跌下马来。李明弃了手中枪,正要逃走,被花荣跟上一枪,在后心刺个正着。可怜李明半世军官,化作南柯一梦。
童贯和丰美、毕胜在山坡上看了,不敢下来。童贯问道:“如何杀得出去?”
丰美道:“枢相且宽心,正南上尚有朝廷军马旌旗未倒。毕都统在此保护枢相,我杀开条路,接应那些军马来,一同保护枢相出去。”
童贯道:“你小心提防,速去速回。”
丰美提着大杆刀,飞马杀下山来,一直冲到南边。那队军马是嵩州都监周信和他的本部人马,他命军兵顶着盾,组成一个圆阵,边战边退。只是圆阵走不快,被梁山泊一股人马咬住不放。
周信在阵中看见丰美骑马奔来,便命人马停下,派出三十来个护卫亲军出阵接应丰美入阵,问道:“枢相现在哪里?”
丰美道:“就在前面山坡上,专等你这些军马去救。事不宜迟,我们火速前去。”
周信听说已罢,传下令去,马军在前,步军在后往山坡冲杀。行不到一箭之地,斜刺里一枝人马杀到,丰美舞刀前去相迎,却是睢州都监段鹏举。三个将领相见了,合兵一处,杀到山坡下。毕胜下坡迎接上去,见了童贯,聚在一处商议道:“今晚杀出去好?还是捱到明天再突围好?”
童贯道:“我们是客军,地形不熟,如何敢在这里捱?”
周信道:“天上到处是阴云,我们夜里冲杀,看不清路。”
段鹏举道:“今日天象,这片云不是能长久的,我们等云散了再突围。”
丰美道:“既是如此,我四人死保枢相,今晚杀出重围。”
当日夜里,只听得四边喊杀声不绝于耳,金鼓乱鸣。梁山泊指挥兵马用的火流星时不时飞上天空,许多地方小股官军渐渐被肃清了。
约摸二更天时,风吹云散,星月光亮。丰美当先,众军官簇拥童贯在中间,一齐杀下山坡来。只听得四下里乱叫道:“不要走了童贯!”众官军顾头不顾腚,只一股脑往正南方向冲杀过来。
吴用在远处高坡上看的真切,调兵遣将,围三缺一,以免官军做困兽之斗。饶是如此,官军一直混战到四更左右才杀出山来。
童贯在马上抚着额头,道:“惭愧,幸有天地神灵庇护,才脱得这场大难!”说罢便命大军加快速度,往济州城逃命。
欢喜未尽,只见前面山坡边一带火把,不计其数;背后喊声又起,火把光中两个好汉提着朴刀,引出一员骑白马的英雄大将。那人眼珠如点漆,面部似镌银,在马上横着一条点钢枪,正是玉麒麟卢俊义。那马前两个使朴刀的好汉:一个是病关索杨雄,一个是拼命三郎石秀。
这三人不负吴用厚望,接连或杀或重创了十数个悍勇的官军偏将,这才坚持到官军后军覆灭。三人回去缴令后,吴用又叫他们引着三千人马到此埋伏。
卢俊义在马上大喝道:“童贯,不下马受降,更待何时?”
童贯听得,对众将道:“前有埋伏,后有追兵,似此如之奈何?”
众将都不敢搭话。
童贯只得对丰美下令道:“请将军断后。我们夺路往济州去,引援兵来救。”济州城那里如何有援军,只是一句空话罢了。
丰美面如死灰,道:“末将愿誓死报答枢相,只是家中亲眷还求看顾。”
“何出此不吉之言?你要是不能生还,某家必然启禀天子,恩荫你二子,不,荫你四子为官。”
“谢枢相厚恩。”说罢丰美拍马舞刀,直奔卢俊义。两马相交,没斗几个回合,卢俊义避过大刀,抢入身去,提住丰美的腰,一脚蹬开战马,把丰美活捉过来。一同断后的官军上前来抢,杨雄、石秀带着人马上来接应,把丰美横拖倒拽拖了回去。
那边毕胜和周信、段鹏举保着童贯,冲杀拦路军兵,且战且走。背后卢俊义追杀不舍,童贯败军,惶惶似丧家之狗,急急如漏网之鱼。好不容易甩脱追兵时,天已亮了。童贯叫人辨了方向,往济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