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舟拿到了茶杯,认真闻了闻,她闻到了一股子砒霜的味道。
这种味道,掺杂在幽幽茗香中,丝毫不突兀。
顾轻舟是个很好的医者,也是很好的制药师。
中医是医药一体的,顾轻舟从小就熟读几千张秘方,会制各种成药。制药的时候,需要对气味敏感。
而且,她接触过砒霜。
“我要研究下这个杯子。”顾轻舟对他道,“你拿了杯子,跟我去找五先生。”
主人家微讶。
他还是跟着顾轻舟去了。
五先生见状,跟顾轻舟解释说:“这是这是庒老七制的,他自己也用,有什么不妥吗?”
“我闻到了一点砒霜的味道。”顾轻舟道,“我需得检查,能否给我一点原土?”
五先生诧异。
庒老七不会害他们的。
“去叫庒老七。”五先生道。
很快,庒老七就过来了,他居然就是上一批治好的人之一。
顾轻舟有点糊涂了。
“这套茶具的原土,还有吗?”顾轻舟问他。
庒老七道:“已经没有了,要的话,需得再去挖。”
顾轻舟让他带着自己去挖。
庒老七道:“路难走,是在峭壁旁边,神医你别去,我四个小时就能回来。”
五先生喊了无言,道:“你跟庒老七去,记得早点回来。”
无言欢欢喜喜就去了。
五先生这句话,让四个小时满打满算的庒老七,三个小时就回来了。
中间,五先生问顾轻舟:“顾小姐,你觉得是这茶杯有问题?”
“那些得过心瘕的人,否则都有这样的茶具?”顾轻舟问。
其他人不太清楚,五先生也不太清楚,只是说:“我有一套,是庒老七去年正月送的。因我惯用旧的,就没用这套。”
庒老七的妻子也跟着来了,生怕丈夫病情发生变化,闻言就道:“我倒是知道内情。”
于是,庒妻就把事情说了一遍:“偶然所得,烧出来的茶壶有一股子淡香。老七显摆,说这是从峭壁上得到的原土,最是难得。”
大家都用庒老七烧烤的器皿,闻言都来打听。
庒老七此人没什么心机。
“都跟他讨要,说愿意拿宝贝换。这样下去,是要得罪人的,我跟他说了,按照年纪排序,只给三十岁以上的家主。”
说到这里,庒老七的妻子自己停住了。
这次庄子上的人发病,全是三十岁以上的,而且发病集中,还有一位因心脏有毛病,可能救不回来了。
庒老七的妻子有点发抖。
五先生就明白了。
他喊了人,让他们立刻去查,顺便把那些茶具都收回来。
村子上得到过茶具的,除了几位年老人,大多数用过。
用过的人,全得了心瘕。
五先生一向镇定的面容上,露出几分难以言喻的震惊。
故而,庒老七和无言欢欢喜喜背了原土回到族中时,发现族里的气氛全变了。
顾轻舟对五先生道:“这算是无意间的过失,假如他知晓这土有问题,自己是不会用的,也不会做得如此明显。”
这点五先生知道,可不把庒老七关起来,没办法平息纷争。
顾轻舟又说:“我还没办法确定是否有毒,容许我再查看。”
于是,她检查了那些原土。
原土成分很复杂,顾轻舟非这方面的专家,不过她认识砒石和硝石的味道,这原土里都有,不过很微少。
这些土中,的确有一种很芬芳的气息,经过高温烤也不会消散,遇水则越发幽香。
砒石和硝石虽然有毒,可任何东西都有谈及用量。
低于某个量的,就是良药,至少这茶壶里的砒石和硝石是不治命的。
“还有没有人用这种茶壶喝过茶?”顾轻舟问。
有个七八岁的男孩子,颤颤巍巍举了手,他是庒老七的小儿子。
庒老七的妻子大叫着抱紧了孩子,哭得不成样子:“你不要命了?”
“神医能治,不许闹。”五先生发话了。
庒老七的妻子一听,果然停止了哭腔。
顾轻舟检查了庒老七的儿子,发现他胸口也有了点细微的变化,隐约是要起心瘕了。
顾轻舟道:“他暂时还没有脓血,要等发出来。你们两个月之后,带着他到太原府找我,就到督军府找顾小姐。”
如此,就肯定了心瘕跟这些原土有关。
幸好茶壶是私人物品,族中根本没客人,平时都是男主人自己单独泡茶享用,不会分给妻儿。
故而心瘕的爆发集中在这些常年饮用茶水的人身上。
知道了原因,五先生差点放心了,顾轻舟亦然。
“我得带这个原土下山,请人研究下成分。若还有其他相似的东西有这样的毒性,我会及早通知你们。”顾轻舟道。
她给剩下的三个人也割了心瘕。
之前的几个人,顾轻舟也一一复查。
她还打算留十天半个月,如今看来是用不上了。
又过了两天,确定发现都无碍,顾轻舟这才和司行霈离开。
临行前,五先生对顾轻舟道:“顾小姐,若不是你,这样的茶杯迟早要人手一份,我们都活不成了。
你救了我们全族,大恩不言谢。山中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个给您。”
说罢,他拿了一个袋子给顾轻舟。
顾轻舟打开,竟是一袋子宝石,个个剔透,价格不菲。
“五先生,我既是顾小姐,也是司太太。我丈夫乃是一方军阀,钱财这种东西我真的不缺。这些宝石可以还钱,你们时常也有青黄不接的时候,拿下山去换口粮吃,这个我不能拿。”顾轻舟道。
五先生再三坚持。
顾轻舟认识说:“我不接受财物,并非我高廉。我师父还在这里,希望五先生善待他。”
五先生见状,叹了口气,只得把宝石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