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门主沉吟一声:“你这是兵行险着。”
五公子慢条斯理道:“招虽险,却十分值得。她那几位大臣同样功德深厚,我方不便动手,那便让那三大派代替,届时遭受业力反噬,也可以毫不知情为由,搪塞过去,甚至可将一切问题推到云长霁身上,毕竟此事本就有她背后操纵的不少事,稍加安排,她便暴露无遗。”
凌云门主陷入深思,从殿中仙鹤所站的位置,能够听闻她手指在塌上轻敲的声音。
好半晌过去,她才道:“你先细说计划。”
五公子道:“张子骞如今混入尚真派,获得了掌门人与大长老的信任,尤其大长老,受了他之大恩惠,对他可谓深信不疑。”
“我们可借张子骞之口告知三大派,此封印乃不详封印,要求三大派协力破除。”
“三大派现下已有念明心这位化神修为者,而孤山与沧澜二派掌门,都在突破化神期。沧澜派掌门在武曦身亡后,私吞了武曦不少丹药,料想突破迅速,不日便能进阶,那么两位化神修士、一位元婴圆满修士,合力勉强能够突破封印。”
“另为增强三大派对封印之重视度,我们可命张子骞诱导尚真派掌门,先来询问四名门意见,届时门主只消只字片语,便能令他们肝脑涂地为门主卖命,岂非妙哉?”
凌云门主继续沉默,帷幔之内指尖敲击之声快了些许。听得出来她正在深入思考。
五公子便也默不作声,空气之中弥漫起一阵莫名的凝滞。
时间好似变得慢了,一寸一寸缓慢地爬行。
殿内微风划过耳际,仿似都慢成无形细丝,抬手便可将它捏住。
不知过了多久,帷幔内中之人才缓慢开口:“你有几分把握?”
五公子声音往下沉了一些:“十分不敢肯定,但,八分定有。”
凌云门主冷笑一声:“你知道,本座从不做无把握之事。”
五公子语气之中带上了笑意,十分坚定道:“属下明白,请门主放心,剩余那两分将由属下与张子骞弥补。届时一旦计划有变,属下愿意承担业力反噬,以命相抵,亲手诛杀那三位云门余孽。而张子骞身为前云门门人,有着身份之便,更可以瞒天过海,无声击杀。”
凌云门主又寻思片刻,答道:“那便由你安排,不过,既然以本门名义推进此事,他们区区凡界门派,定然无比上心,不会再有过多质疑,那么你可将时间后移些许,以本门名义赠送一些灵丹妙药,助那三位掌门再进半阶修为,再来突破,否则,他们可能尚未动到封印,便先被封印之力反噬吞杀,白费心力。”
五公子似有些许意外,闻言怔了怔才道:“属下遵命。”
凌云门主又道:“记住了,谨慎行事,否则但凡有半点差池,你——”
“属下敢以生命与修为起誓,定无差池。”
“如此,你便回去布置吧。”
“另外,本座即将闭关,此间若无要事,一切由你自行安排调度,记住了,本座只看结果,而你最好在本座出关之时,为本座带来好消息。”
五公子一听,正打算召回仙鹤的动作一顿。
他语气微微有些诧异的样子:“哦?闭关?”
“门主这是……又要突破了?”
凌云门主得意一笑,声如鹂鸟般酥脆,又有一阵隐隐的阴狠之意暗藏其中。
她叹道:“是啊,又要突破了。”
“本次突破后,本座便拥有与当年云长霁一般高下的修为!而她云长霁被埋封印六百年,料她再有通天本事,也不可能恢复当初!哈哈哈哈,她注定是个废人了,她终于有这一日,能被本座狠狠踩在脚下!!!”
她的笑声猖狂无比,哪里还有寻常时候娇媚可人的模样。
这声音一声比一声阴鸷尖锐,充满戾气地回荡在整个大殿。
伴随着她的情绪波动,一阵霸道无比的气息从她身上荡出,穿过大殿,横扫整座凌云峰。殿中垂眸而立的仙鹤见状,抬起眼帘,深深望了这个女子一眼。
旋即,带着五公子声音的仙鹤也冷笑一声,带着满满的嘲讽。
这般语气,若是单独听来,实在无法不令人怀疑。但他笑过后,又道:“是了,以门主现今能为,早已凌驾于那‘废人’,门主根本无需忌惮她。”
“既然门主闭关,属下便提前恭贺门主,顺利进阶。待到门主突破之日,属下承诺,定给门主一个天大的‘惊喜’,以作贺礼。”
凌云门主闻言,很是满意道:“那么便等你喜讯了,最好,将云长霁的尸身带到本座门前。”
五公子笑曰“一定一定”,旋即申请告退,召回沟通仙凡二界的仙鹤。
而仙鹤一走,凌云门主脸色一变,捏印对一个人道:“孤山。”
孤山派掌门立马应道:“凌云门主,有何吩咐?”
凌云门主声音幽冷:“五璇子准备布计,引你三派掌门破除封印,届时你寻找时机直接下手,毁了那封印,以免发生意外。”
孤山掌门应道:“属下明了。”
又问:“那么属下是否需要先与五公子碰面沟通?”
凌云门主思考片刻,忽而森然一笑,道:“不必了,你之存在,便是为了预防他出差错。而秘密嘛……从来越少人知道越好。”
孤山掌门迅速领命,旋即断开他那边的仙鹤联系。
凌云门主也放心了不少,悠然躺回金塌,闭目养神,内心却又思绪万分。
…………
从仙鹤身上收回秘法的“五公子”还是坐在案前,目光深邃,在月色映照之下,折射着寒冰一般的冷光。
他的手指在光滑的桌面左右滑动,看似不施一力,却逐渐将结实的木桌划出深深的凹陷。
他静坐了许久许久,终于在云遮明月、天地黯淡之际收回思绪,冷笑一声。
目光往外看去,看见夜色深沉如墨,他低语一声:“当真是你。”
语毕,他倒也没有任何情绪上的波动,站起来收拾过行囊,将自己居住过的痕迹抹除得干干净净,这才离开客栈,前往下一处暂居点。
而身处尚真派的云常儿也收回思绪,睁开眼睛,长出一口闷气。
旋即翻身下床,坐到案前,取出一本破旧的空册子,提笔书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