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甚至想飞快地探听一遍周边出现的意识体,看看能否找到和心岛这些人有关联的意识体,冒着可能惊吓到对方的风险,也想试试能否和地球上的朋友达成联系,把佼云天的情况传达出去。
这种时候,月白开始感觉自己身处的纯意识空间,尽管是一如既往的漫无边际、无所拘束,却仿佛一座牢笼。面对人类朋友的困境,他想要帮忙却无从着手,连告诉其他人的途径都很难找到。
人类总爱深度思考关于“贪念”的问题,月白时常听到这个词。
现在他觉得自己也越来越贪了,从前只有他自己,也就这样度过了长长久久的岁月,如今有了可以谈天说地的人类朋友,他想要做到的事变得越发多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也认识到原来关于自己想做的这些事,似乎有很多是他根本没有能力也没有方式达成的。
过去听着来自各种未知处的意识体自述,他还时常暗自嘲笑祂们竟然必须受到那么多限制,又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和欲念。
很多时候作为旁听者的月白,听不下去了,只要漫不经心地换一个讲故事的对象。他与祂们毫无关联,也不会参与到祂们诉说的喜怒哀乐之中,不过是在他想消遣的时候随意听取了他们的意识内容,他总是那个轻松散漫的幸运者。
现在的他有了朋友,有了规律的工作时间,有了很多彼此关联、互相陪伴的意识体,月白逐渐理解了曾经那些来自其他意识体的贪嗔痴怨、爱恨情仇,往往都是源于关联。
与外界的人、事、物产生某种关联,彼此之间这道建立起联系的无形网络便会引发各种各样的情绪思量,无可避免。
注入了各种各样情绪思量的关系连线又继续编织着无形网络,层层叠叠,不断加深,断开又联结,联结又断开,新线叠旧网,旧网噬新结。
每天又多了很多值得思考的事情,月白也就觉得时间不那么漫长了,生活也很少有无趣的时刻了。
他们回到地球欢庆,留给月白的独处时光,还没等他好好回顾思索,竟又出现了新的问题。
月白没有什么头绪地沿路探听着意识体的想法,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联络对象。
佼云天经常突然在纯意识空间出现,这时她在地球上的身体便会突然晕倒。月白深知此事对她而言显然是种困扰,但他没想到会发展到出现今天这种情况。
她突然昏迷出现时,一般也都是在意识清醒的状态。暂时他们只能归结为佼云天可能比其他人更容易临界于纯意识空间和地球现实,虽然大家都不明白究竟为什么会这样。
月白仍然保持着对佼云天的感知,他无法读取她的想法,但他能够感知到她和那堆动态幻象的存在。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月白感觉时间过去了挺久的,地球上的那些人应该发觉到不对劲了吧。千禧团建活动,少了佼云天迟迟不醒,他们总该来个谁看看情况吧。
然而此时在心岛,大家仍然沉浸在欢庆活动中,会想起佼云天没回来的几人,也还没有产生警觉感。
月白构建出一些随意想到的事物幻象,尝试观察自己的幻象体和此刻困住佼云天的物质有什么不同。
在这个空间内,对于意识体而言没有什么能真正与其本身发生实际接触的物质,通过意识运作而出现的幻象,也都是可控可感却无更多作用的虚像罢了。
这些黑色物质自佼云天意识体而出,同样不会对月白产生任何实质性影响,幻象而已,是怎么困住佼云天的?
意识体构建出的幻象,基本上都是可以附着在上面,根据个体自身的理解与想象能力赋予对应的感觉,从而可以带动所附幻象体进行操作行动。
自己构建出来的幻象自然很好控制,别人构建出来的也可以操作,了解对方更深的人更容易掌握其构建幻象的逻辑理念,也更容易顺利附着他人的幻象体。
月白斟酌再三,还是决定尝试,也许自己可以感受这团黑色流体究竟是怎么困住佼云天的。
在此之前佼云天重视合作项目的进度,幻象方面她一直处在练习的过程,并没有很多产物,月白更是没有体验过如何附着她构建的幻象。
而且这些怪异的幻象显然也不是在她意识清明的状态下正常构建的,月白穿梭其中,无法看清佼云天的意识体在哪里,他明明可以感知到她的存在,却无法明确她的具体位置,这实在奇怪。
不像先前那些还算正常形态的幻象,月白很容易就能移动,在这团黑暗中,月白没能找到被他扔进来的那些带有色彩的幻象体,连那簇明亮跃动的火焰也毫无踪迹。
穿梭其中,月白的“视力”没了用处,这大概就像陆子期他们刚出现的时候,都说这里只有黑暗和虚无那般,月白也只看得到黑暗和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