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晟基这次学乖了,他决定带着契必信的第一都去平定州,留下岳军候的第二都、刘承威的第三都留守承天军,出发前他任命欧阳浩为承天军副使兼都虞侯,全面掌管承天军,还给他留了二十横刀都的士兵。
自己带着周瑜、第一都、横刀都的近八十名士兵、从军中抽调出来适合做“特种”训练的七百人(上次整编后步军总计达三千七百人,多出来七百人)一共一千七百五十余人从后关出发,沿着井陉驿道向西逶迤而去。
唐井陉驿道与后世不同,完全沿着绵蔓水修建,宽可通过一辆大车。承天军离平定州政府所在的平定县城约六十里路,李晟基带着五十横刀都的士兵没有脱离大队,以每个时辰二十里的速度不紧不慢地行军,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平定县城。
平定县城由于是前唐受州所在,县城规模颇大,城池地跨绵蔓水,分为南北两城,两城规模都有承天军城大小。
由于北城北面是盂县,西面通过一条狭窄的山道与寿阳县联系,南面北隔绵蔓水,西有大山阻隔,相对安全,刘继思根据走之前李晟基的交代,将州政府设在北城,军队、工匠全部驻扎在哪里,而南城作为县城,居民、商业、县政府全部设在那里。
两城之间有一座石桥相连,可并行通过两辆大车。
城门口别驾薛融、长史刘继思、平定县令令狐绾已经等候多时了。
只见那薛融已经是一个五十开外的老头了,头发花白,身材微胖,保养得很好,皮肤白皙,颌下一把过胸的花白长胡子,慈眉善目,双目炯炯有神,保持着微笑,看起来就像一尊弥勒佛。
不过经过了韦安之这个教训后,李晟基再也不敢以貌取人了,见他给自己行了一个下官拜见长官的大礼,赶紧扶住了他,“薛翁不必如此,在下方过弱冠,岂敢当知命耆宿一拜?”
薛融听了先是一怔,想不到这个山贼出身的粗人竟然知书识礼,再仔细观察这位年轻得过分的长官时,心头又是一震,随即便想起了走之前石公对他的叮嘱,顿时若有所悟,随即不敢倚老卖老,仍然恭恭敬敬跟李晟基搭话。
李晟基也觉得有些奇怪,一个一脸笑容的老头不是挺好的么,怎么突然又严肃起来了,莫非自己官威太盛?不过也没想太多,又和平定县令说了几句话。
平定县令令狐绾,年纪与李晟基仿佛,长身玉立,也没有留胡须,对待李晟基这样的军头倒有些畏惧,依足礼节给李晟基行了大礼。
平定县城城墙全部是由夯土垒成,没有包砖石,部分地方还有些破损,看起来坑坑洼洼,斑驳陆离的,有的地方还长出了杂草,李晟基瞧了,眉头不禁一皱。
薛融见了忙说:“大人无须烦忧,这平定县城筑城已有几百年了,中途有几次翻修,但毕竟上了年头,又没有包砖石,表面上看起来颇为不堪,不过此城墙墙基达三丈,墙顶达一丈,就算经过了几百年的风雨侵蚀,表面有些斑驳,不过大部分地方还是好的”
说着带着李晟基走到城门边的城墙,用手轻叩墙面,隐隐有金石之声,李晟基自己也轻轻敲了几下,果然如此,心里暗暗赞叹,估计大唐所有的城墙几乎都是如此,与那声名远扬的统万城相比也不遑多让。
刘继思果然办事得力,整个北城东、北、西三面全部辟成了军营,东、西两面是士兵居住的地方,北面是校场,让他准备五千人的军营,好家伙,这个规模,估计八千人也不在话下,中间包裹着州政府衙门和大小官员的住处、匠户作坊及住处。
“没有扰民吧?”,等自己手下那一千多军卒进了军营,李晟基拉住刘继思问道。
刘继思忙低头答道:“谨遵大人军令,并无扰民之举。这北城因为地势开阔,无险可守,这近十年除了兵营、匠户之外只有少数民户居住,下官到此之后,会同令狐县令,对居住在此的民户进行了劝说,并按照大人之前的意思给了合理的赔偿,如今除了我、薛别驾及寥寥几个从属,剩下的就是那新招募的一千士卒了和匠户了”
“对了,还有崔横崔都头和他的二十个老军”
说着,一个三十左右,身材中等、精悍的军人向李晟基行了个军礼并大声喊道:“横刀都风字营崔横拜见刺史大人”
李晟基认得这崔横,风字营旗下的骁将,仅次于刘承威、李承基的第三号人物,刘承威调到第三都当指挥使之后,在平定州招兵买马的事情便全部落到了他的身上,当然了,还有李晟基调过来的各兵种的老军二十名从旁协助。
“新兵训练得如何?”,李晟基一直挂念着此事,此处自招满一千人后,李晟基想到新的军饷制出台之后,招募进度必定会大大加快,故让崔横暂停了招募,准备自己过来之后重新把关招募。
“禀大人,属下自五月二十日随刘都头到此募军,今日是七月二十日,已顺利招募五百马军,一千步军中的五百已完成了队列训练,正准备进入军械训练,三百队列训练已完成了一半,两百正式训练才开始不久”
李晟基听了点点头,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李晟基带着周瑜、契必信、郑恩、李承基、崔横等人跟着刘继思到了刺史府,刺史府的面积和承天军使府差不多,也是四进,规制也与军使府仿佛,李晟基看到房顶、地面还有不少不同颜色的瓦和石板,院中的树木也明显是新种不久,估计是知道自己要来,重新修葺拾掇了一番。
晚宴过后,等薛融、周瑜走了,李晟基召集刘继思、契必信、郑恩、李承基、崔横等人在二进的刺史府公事堂开了个小会。
像刘继思这个州长史一般都有单独的宅子,不过刘继思摸透了李晟基的行事风格,他喜欢“自己人”住在一起,刺史府三四进房间很多,而李晟基单身一个,又不喜欢多用下人,他就带着自己的家人自作主张住在刺史府的三进,秘书长嘛,就要有个秘书长的样子。
“大人,您上次让我一个月以内摸清楚平定、盂县、乐平三县的情况,已圆满完成,本想亲赴承天军当面禀告,不过大人那边事情繁忙,派人过来说等您过来再说,故此一直蛰伏这平定州未动”
“大人,情况比以前预想的要好得多。前唐将县一级衙门分为三级,五千户以上称为上县,两千户至五千户为中县,两千户以下为下县”
“根据各县户簿、田册,原本这三县均为山区下县,不过随着近几十年战乱不止,河东,包括河北不少平原中上县的民户、匠户纷纷逃到这三县避难,因为这三县均处山中,一旦有难,可方便地往大山上跑”
“新唐建立以来,特别是二任明宗在位近十年总体来说风调雨顺,又没有战乱,三县人口繁衍很快,稼穑之事也恢复得不错”
“平定县现有户口五千余,县城有户近千,乡村四千,不计县城,人丁两万余,耕种土地近二十万亩”
“盂县现有户口两千余,县城五百户,乡村一千五百户,不计县城,人丁约八千余,耕种土地近八万亩”
“乐平县现有户口三千余,县城五百户,乡村两千五百户,不计县城,人丁一万三千余,耕种土地近一十二万亩”
“总计有种地农户八千户,人丁四万余,总耕种土地四十万亩,下官查过了,往年亩产粟、麦、豆均在一斛左右,考虑歇田因素,每年正常耕作的有三十万亩”
“每年可获各种粮食豆料三十万斛左右,按照以前河东节度使府的规定,农获的的六成要上缴,共计一十八万斛”
随着刘继思各种数据张口就来,除了李晟基以外的诸人均暗自佩服,而李晟基却有些伤感。
一个州,三个县,才八千户人家,四万多人口,这还是近十年最好的,可想而知之前的衰败景象了。
六成的农业税,这也是亘古未有吧,与租地种的长工也差不多了,听说河北那边还是七成、八成,老百姓怎么活啊。
他同时在默默盘算着,一万大军一年需要近八万斛粮食,两万就是十六万斛,上次圣旨下达时已明确这三县的粮获全部归承天军所有,这样的话在不影响农事的情况下能否多招募一些士卒,嗯,最好是在其它州县招募。
“大人,还有两处情况需要禀明,一是平定县、盂县一共有官营铁矿、铜矿工户一千五百余未计入进来,计有青壮铁矿工一千余,铜矿工五百余,平定县城一千民户中尚有近半铁匠、铜匠、皮匠、石匠,共有五百户两千多成丁”
“乐平县尚有一处马场,计有养马民户两百,蓄养战马一千余匹,全部是河东节度使府直接管辖的”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