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才多吉一听也有些道理,想到李晟基进来后自己族人在他的“淫威”下瑟瑟发抖的样子,便同意了王老头的意见。
联络万山红与李彝景都是王老头一手操办的。
“这姓王的老头必定是李彝景的人”,听到这里,李晟基插了一句。
“大人明见万里,这姓王的就是李彝景安插在藏才部的尖细”,按说李彝景是这位孩童的“姑父”,但这孩童提到李彝景三个字都是咬牙切齿的。
李彝景一开始是想将藏才部灭掉后将自己的细封部搬到这里来,在杀掉藏才部的骑兵后,李彝景突然杀向了万山红,万山红猝不及防,战死了几百骑,不过他们也很强悍,竟然杀开一条血路跑了。
“跑了多少人?”,李晟基问道。
“一千多,具体不清楚”,男童答道。
“大人,万山红彼等是往西边跑的,一定是跑到库结沙一带去了,那里紧邻黄河,李彝景不敢追过去的,李彝景为了防备万山红,自己肯定是沿着边墙从大非苦沙南边撤回宥州”
李晟基见他在如此情况下还说的井井有条,心里不禁起了爱才之心,“你有汉名吗?汉话为何说的这么好?”
“大人,小的母亲是汉人,从小说的就是汉话,小的汉名叫王承美”
“王承美?”,李晟基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这个孩童长大之后估计也是一代枭雄。
不提王承美兄妹,李晟基马上作出了一系列安排:契必信的忠勇旅立即沿着边墙(陕北高原此时的边墙,长城的一部分)搜索前进,李继基的两千弩兵跟在后面作为后援,杨重贵带着四百横刀都和赫连威的忠义都向西边搜索前进,杨重贵统一指挥两路人马,争取灭掉万山红的残余力量。
李承基的第一旅即可开进藏才部,并开始安排筑城,新练的五个都步军中的三个开进东津城、西津城,由高怀礼统一指挥,剩余两个都全部开到藏才部。
令驻姚猛率两千黑甲骑立即南下,从麟州那边过河,绕过边墙,看能不能阻截李彝景一行。
令驻朔州的高彦平飞龙旅立即西进,穿过大草原,直指宥州(今内蒙古鄂托克旗),李彝景既然想得了好处还准备嫁祸给佑国军,李晟基也不是吃素的,自然是有仇必报,宥州南边便是茫茫的大非苦沙(毛乌素沙漠),占了宥州,等于在沙漠西边扎了一个口子,这样一来胜州故地就稳如泰山了。
却说姚猛接到命令后,立即带着两千黑甲骑星夜南下,从朔州楼烦关附近的新城过内边墙,沿着新城到府州的驿道一路奔驰,来到府州后,草草见过折从远,禀明了藏才部的事情,也不管折从远乐不乐意,带着黑甲骑便沿着去麟州的驿道行进,在麟州见过杨信后,将藏才部的事情一说,杨信也是大吃一惊。
“杨刺史,这几天见到李彝景的人马没有?”,姚猛从云州出发,披星戴月,赶到这里已经三天了,他生怕李彝景他们已经过去了。
麟州的杨信也是一代豪杰,边界的情况平素也盯得很紧,“没有”,由于杨重贵的关系,他现在和佑国军走得很近。
“你等要对付李彝景?”,杨信心里腹诽着,这佑国军还真是胆大包天,不禁明目张胆准备占了胜州故地,还要对付定难军的李彝景,自己的儿子在那里不知是福是祸。
“自然,李彝景这厮竟敢戏弄二郎,这次不只是对付李彝景,还要夺了宥州!”
“啊?”,杨信一听大惊失色,夺了宥州势必引起李彝殷的反击,看来河西又要起刀兵了。
不过李家兄弟在河西一带的名声也不咋地,虽然号称一军节度使,对境内的党项人、汉人却区别对待,一味宽宥党项人,压榨汉人,现在有大名鼎鼎的李晟基去收拾他们也是一件好事。
杨信为姚猛的骑兵准备了一些食水,还给他派了一些向导,引导他们从麟州附近的边墙进入,“李彝景想要从东边绕到宥州,必须经过圁水(发源于鄂尔多斯高原的河水,从东边注入黄河),你等就在圁水与边墙之间的地带等着就行了”,临行前,杨信还谆谆告诫。
却说契必信率领三千忠勇旅沿着边墙一路南追,终于在窟野河(圁水北边的河流,东流入黄河)附近追上了李彝景一行。
李彝景早就知道后边来了追兵,多半就是李晟基的人马,不过他自恃他与李晟基都在后唐为官,李晟基这厮就是再强横也要顾忌朝廷的脸面吧,等会儿碰到了,这厮估计也看上了青骢马,这次灭了藏才部以后,他抢了四千匹,实在不行的话分一半给他也就是了。
这次北上他只带了两千铁鹞子,一千骆驼兵,本来想占了藏才部不走,不过打听到李晟基大军开过来后,还是先避开了。
李彝景,今年三十岁,党项拓跋部的骁将,一般的骁将多半残忍好杀,李彝景也不例外,自他当上宥州防御使后,对境内的汉人残酷压榨,终于激起了民变,李彝景镇压民变后,将参与民变的汉人及家属屠戮一空,只留下少量工匠和奴隶。
李彝景虽然号称骁将,但却狡猾多智,在族里有“拓拔狐”的称呼,当初李彝殷担任定难军节度使后,让兄弟几个选择驻地,只有他主动选择了条件最差的宥州,看中的就是进可攻(胜州故地)退可守(窜入沙漠,沙漠里还有几个绿洲,都是自己的族人和细封族的领地)的大好条件。
至于藏才多吉的妹妹,他根本没有看上眼,只不过作为自己进攻藏才部的一个跳板而已。
他最看重的是细封部,他的正妻是细封部族长之女,岂能为了一个吐蕃女人得罪一个党项部族?
当契必信追过来时他也不担心,他不觉得李晟基有胆量在众目睽睽之下“擅起边衅”,现在后唐政府正焦头乱额,安抚定难军还来不及呢,何况逼反他们?
所以他们一行人并没有急着跑,而是按照既定的进度向前行进。
晚上,他在圁水与窟野河之间靠近边墙的地方扎营,有两条河的遮护,加上三千骑兵,可谓安如泰山。
契必信也在窟野河的对岸扎营,不过他在凌晨时分却带着三千人偷偷沿着窟野河上游走,找了一处水浅的地方渡过河水,然后掉头向南直奔李彝景的大营——这厮胆子也够大,现在他的大营就是一座空营。
所谓大营,也不过是将帐篷围成一圈,周围有士兵值守而已,当契必信三千忠勇旅像潮水般涌过来时,值守的士兵虽然早已经发现了并进行了汇报,但刚刚从睡梦中醒过来的党项兵懵懵懂懂的,哪是蓄势待发的契必信的对手。
当李彝景在左右的护卫下,丢了近一半的兵马和全部在藏才部的缴获,勉强渡过圁水,准备去银州找族兄借兵“一雪前耻”时,又碰到了姚猛的黑甲骑。
李彝殷骑在马上,看着眼前一片黑乎乎的骑兵,眼前一阵晕眩,这就是李晟基这厮的“黑云都”?老子并没有惹他啊,何苦要赶尽杀绝?!
“来者何人?”,紧急之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去搭话。
“佑国军黑云旅都指挥使,姚猛!”,姚猛在马上也瞧见了李彝景一行的恓惶模样,估计是骤然遇袭,甲胄都丢了,几乎都是轻骑,不过几百骆驼兵倒不可小觑,他不是怕这些骆驼兵,而是怕自己的战马骤然见到比自己还高大的动物突然惊厥失控。
“何故阻拦友军的去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李彝景此时的悍勇劲儿不知丢到哪里去了,竟然抓起“官场规矩”这根“稻草”来责问姚猛,期望侥幸能躲过一劫。
“呵呵”,姚猛冷笑一声,“你是何人”
“在下大唐定难军节度使麾下宥州防御使李彝景”,李彝景连忙答道。
“哦?那就对了,二郎们,上!”,随着姚猛的一声大吼,两千黑甲骑开始起速了,两千根骑枪在朝阳的照射下分外夺目,姚猛更是右手大铁枪,左手流星锤一马当先地冲在前面。
“砰!”,两支骑军撞到了一起,以具装甲骑对付“轻骑”,姚猛这次比上次在九十九泉对付皮室军畅快多了,一下就将李彝景的队伍撕开了一个口子,姚猛更是勇悍无比,手下没有一合之将。
李彝景手下的细封部护卫见状赶紧对他说:“大人,事急矣,请尽快换上骆驼朝沙漠里跑,贼子必定不敢追赶!”
等李彝景换上骆驼,朝西边跑时,他手下的一千多骑兵已经四散而逃了,姚猛的黑甲骑也分成几路追赶,姚猛则亲自带着几百人追赶李彝景。
李彝景拼命用马鞭抽打着骆驼,可惜骆驼的速度毕竟不如马匹,要不是姚猛的黑甲骑身子沉重,不耐久跑,姚猛早就追上他们了,眼看着李彝景一行就要遁入沙漠,姚猛也急了,将自己身上的两石大弓取了下来,可惜李彝景藏在一众骆驼兵中间也无法瞄准。
就这样,姚猛眼睁睁看着李彝景等人冲进了大沙漠,看着骆驼兵崛起的沙土烟尘,姚猛气的大骂:“狗日的,算你走运!”
此役,李彝景的两千铁鹞子骑兵几乎丧失殆尽,只剩两三百骆驼兵侥幸遁入沙漠得以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