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牡嵘离开了几天,苏昀那儿倒是积攒了不少东西要给她,首先是两封信,都是宋子非的下人送来的。
他们还是那么聪明,没找大杨,而是直接送到后门苏昀那儿。尽管苏昀长得很吓人,但是宋子非也懂得为人之道,派人在将信给苏昀的同时,还给了他几锭银子表示谢意。
由此,苏昀更愿意给保存信件了。待白牡嵘回来的第二天,他就瘸着一条腿来,把信给她了。
看见了信,白牡嵘也才知,这短短的几天内,宋子非家里也发生了不少事情。
宋家是他在掌家,但是他妹妹宋子婳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而且似乎是家族遗传吧,也颇懂经商之道。
起初宋子婳不满意宋子非一人独掌家族生意,所以几经折腾下,宋子非分给了她一些城池的商行。
不过,他们兄妹二人并不和,可以说三观差距大。而且,宋子婳和楚郁的关系非常好,甚至三天两头的跑到他家去住。虽是亲戚关系,但这亲戚也是离得远,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总是去人家府里住,怎么都是不好听。
不过宋子婳并不在意,她似乎就是个随心所欲的人,想要做什么,自己非常明确。
而前些日子宋子非忽然回到宋家,也是因为宋子婳在暗暗操作抢他手底下的商行,所以才不得已回去的。
能看得出宋子非不屑于和自己的妹妹斗,但她抢生意的手段很阴险,同时她始终心向楚郁,而楚郁又和宇文腾交好,宋子非很担心宋子婳划拉到手里的钱最终会落在宇文腾那儿。
宋家的钱被发给穷苦人,和给弄权人做活动资金是有很大区别的。宋子非是那种情愿都撒给穷人,也不愿给权贵招兵买马的人,所以他打算从源头上阻止这一切。这个源头就是宋子婳,他的亲妹妹。
而这段时间,他把皇城商行里的钱都几乎清空了,他写信也是为了告诉她这件事,借用了她隐蔽的宅子做了中转站,眼下还有很多的钱都藏在那儿。
白牡嵘惊叹于自己那小宅子成了藏宝地,自己把钱藏在那儿不算,别人也把钱藏那儿了。
大概宋子非在皇城真的没有安全的地儿了吧,宋子婳是她妹妹,他一切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所以藏在别的地方十分不安全。
算了,藏了就藏了,只是到时搬运的时候,别误把她的钱都搬走了就行。
将宋子非的信件全部毁掉,免得被宇文玠看到、。
不过,奇怪的是,宇文玠好像很忙,自从早上出去后,就没见影子,而且他的护卫也都不在。
但,因着宋子非家里也出事儿,所以,让她觉得有几分莫名其妙。觉得,好像事情不只是那么简单,因为都连在了一起,更奇怪。
不过,她也不是事件中心的人物,不了解是肯定的。而且,也没什么可去了解的,因为她不是那么感兴趣。
而且,因为新年过几天就到了,所以府里也很热闹。几乎各个院子都弄了灯笼来,张灯结彩迎接新年。
索长阁的灯笼更是与众不同,需要上女们亲自编织出黄色的流苏来,然后坠在灯笼上,做装饰。
她们忙活的很是开心,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力气活儿,而且装饰完还挺好看的,都喜欢做。
白牡嵘看她们忙碌,一边也算学习一下这旧社会过新年的习俗,到时自己出去独立门户时,也可以借鉴一下。
若说年味儿,看来还是这旧社会比较足,也更有意思。
“这么多的灯笼,你们已经忙活两天了,手指头累不累?”坐在椅子上,她单手托腮,看着她们坐在那儿编织流苏,一边问道。
几个上女都看过来,然后不同程度轻笑,却没人回答。
倒是流玉手上动作极快,编织出来的流苏好看的很,“王妃,您若是感兴趣的话,也可以试试的。和其他的活儿相比,这个最轻松了。”她是喜欢的。
白牡嵘摇头,“我没什么兴趣。倒是你们给我讲讲,新年都有什么新鲜的活动?”
“府里倒是热闹,下人们也可以聚在一起喝酒吃饭,即便喝多了也没事儿,在这一天都是被允许的。如果有人想回家看看的话,去大管家那里说一说,也会同意的。”流玉说着,其实每年新年都很开心很期待的。只不过,她今年也没有去处了,唯一的兄长已经去世了,唯有自己一人。
“听起来不错。那宇文玠呢?他都做什么?”他一个王爷,总是不能跟下人一块喝酒吧。
“王爷?王爷自然是去皇宫呀。听说,皇宫有宴会的,虽然不知道吃些什么,但想必都是山珍海味。”流玉说着,一边不免流露出几分幻想的意思来,似乎很想瞧瞧皇宫的宴会是什么规模的。
白牡嵘微微撇嘴,皇宫自然更奢华,可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聚在一起小打小闹。
“如果他去皇宫的话,我是不是也得跟着去?”她忽然想起来,她现在还是他王妃呢。
流玉和小羽点点头,“王妃必定要去的呀。”是夫妻,当然得同去。虽说他们俩也不像夫妻,更像仇人,总是吵嘴打架的。
“就知道会如此。”缓慢的眨眼睛,她有心想见识见识,但是皇宫?说真的,她是没什么好感的。尤其是那些讨人厌的人,她担心会压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
“王妃,你看这个灯笼好看么?这个是挂在主居卧室门口的,这上面的图案是祈求早生贵子。”流玉好像故意为之,拎着一对儿精巧的小灯笼来展示给她看,那灯笼上确实用金色的颜料描绘出了两个小娃娃的样子来,一个男娃娃一个女娃娃。
白牡嵘的表情跟吃了屎一样,看着那灯笼,然后猛地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白姐这肚子不是用来生孩子的,是用来生产屎的。”
她话音一落,那几个上女都哑口无言,第一次碰见白牡嵘这样的女人。张口闭口屎就算了,还说自己的肚子不是生孩子的?女人的天职,不就是繁衍么?
“你们几个眼睛瞪得那么大做什么?小心苍蝇飞进嘴里去。白姐自有白姐的道理,你们一个个最好学着点儿,别总是将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男人是什么?废柴。”开启演讲模式,而且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感觉她并非说大话,而是真的心里就那么想,打心眼里瞧不起男人。
看她们都不眨眼的盯着自己,白牡嵘拍了一下桌子,她们也条件反射的睁大眼睛挺直脊背看着她,还能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语言来。
“伟人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你们得相信自己。劳动人民,是这个世上最勤劳且最光荣的。凭自己的本事吃饭,得来的都是应该的。你们在这府里做事,换取饷银,那是劳动所得。而且,我认为卖身这件事本身就是反人类,不应该存在。”她发表言论,更像是给社区的大爷大妈普法。
那些上女看着她,已经目瞪口呆了。这都是些什么言论?从哪儿听来的?
她们不能顶半边天,因为连扛起两桶水的力量都没有。而且,如果可以,她们也想做主子,不想一辈子劳累做苦活。
所以,能够被主子纳入房中,可以说是最终极的梦想了。
除了流玉和小羽觉得白牡嵘的话有道理,且听完之后连连点头之外,其他人都没什么反应,好像她说的都是天书。
白牡嵘的视线在她们几个脸上转了一圈,然后就啧啧叹了两声,随后摇头,得,说不清楚,都没救了。
“你们继续吧,我累了,不说了。”因为这些女人被荼毒的已经深入骨髓了,她说也白说。倒是小羽和流玉进化的比较快,能够听进去她所言。
几个上女继续低头做事,白牡嵘的话她们听不懂,也理解不了,只是愈发觉得这个王妃奇怪而已。因此,更加质疑鹭阙坞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教出来的女子为何这般离经叛道。怕是,那白家家教也不过如此。
她们很快的编织出了一堆的流苏来,然后开始往灯笼上捆绑,各个都心灵手巧的,做的还挺好看。
小羽做好了一个,就送到白牡嵘的手里让她玩着解闷儿,她里里外外的看了几遍,觉得这做工很扎实。
“这是皇宫里的匠人做的么?”皇宫出品,必然是街上买不到的。
“不是,是皇城的周氏老匠人,他们世代做这个的,是十足的手艺人。专供御用的,肯定是这样的。以前奴婢家里新年时也会去买,但比这些可差远了。”流玉知道一些,因为周家的手艺是最好的。
“除了做灯笼,还做什么?”指着灯笼就能养家糊口,这个事业真是不错。能做到御用的份儿上,手艺可见是相当了得了。
“还有风筝,也做的特别好。春天时,皇宫也会给各个府里送来一些,都特别好。”流玉都见过的,那是真的好,比在街上买的好多了。
白牡嵘听着,愈发觉得有手艺是真的不怕饿死。但她有手艺么?打人算不算?但她一正面人物,总是不能给人家做打手去。
越想越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若是没有那些嫁妆的话,她真的会饿死的。
似乎,毫无用处。她这种脾气,又做不了下人,劳动人民最光荣,但若主子是宇文玠那种样子的,她非得把他打个半死不可。到时别说给工钱了,她估摸着还得被送到衙门去。
乱七八糟的想着这些事儿,而后又觉得,自己在这儿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去练练字。
放下灯笼,刚想起身,便瞧见门口那儿有人走进来。下一刻,满屋子的上女都起身,然后跪在地上,如同身上安装了专门感知宇文玠的雷达。只要他出现,都反应极快的给请安,这也算是一种能力了。
看了看那些跪地的人,白牡嵘摇了摇头,这种事她就做不了。
宇文玠进来后,便将身上的狐裘披风脱了下来,一个上女自动的过去接住,业务熟练。
白牡嵘坐在那儿,一手转着灯笼,一边盯着他看。
他还真是忙,似乎昨晚都没回来,也不知去做什么了。
也没有理会那些跪地的上女,他更好像是没看见。不过,他必然已经很熟悉了,毕竟这么多年来每次下人见着他都得下跪,又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走过来,他看了看桌子上那些灯笼,又看了看白牡嵘,平静精致的小脸儿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你也在做这些?”
听他这么问,白牡嵘不由得挑眉,这又是什么意思?怀疑她手脚笨不会做这种精细活儿么?
“我闲着没意思。”也没说自己做了还是没做,只是随便瞎说了一句。
不过,她如此回答,宇文玠倒是略有不满的样子,“这是下人做的,你要做下人么?”
倒是没想到他会是这种态度,白牡嵘愣了愣,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
他好像是好意,但听着吧,却不怎么顺耳。
看了看那些上女,一个个站的笔直又垂着头的样子,宇文玠再次把她们定性为下人,但好像也没人觉得不忿或是生气。
就是因为这奴性难改的样子,所以她的言论她们都听不懂,无法给她们洗脑。
“我没做,我哪有那么心灵手巧,这些东西和我无缘。”摇头,她否认。
“对自己倒是很了解。”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宇文玠随手拿起一个灯笼来。
“别的没有,自知之明有很多。但某些人,连自知之明都稀少的很,可怜。”这话也不知在影射谁。
宇文玠看了她一眼,然后把手里的灯笼递给了她,“送给你。”
眨眨眼,白牡嵘接过,看到了那上面画的图案,她便立即翻了个大白眼儿,“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这上面画了两个娃娃,这是祝福别人生孩子的。你自己生吧,这么有本事,雌雄同体也能做到。”
宇文玠看着她,似乎很无言,和她说话,和平的说三两句话之后,她就开始进行语言攻击。
“这只是一种祝福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再说,本王怎么可能生出孩子来?”她说的话完全没有道理。
他这般解释,反倒听得白牡嵘很尴尬,“我就是那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去。而且我的话不能深究,你若真深究了,会疯的。掠过这个话题,你这几天都做什么去了?昨晚也没回来吧。”
“你还等本王了?”他反问,而且是个直球。
白牡嵘砸了咂嘴,“嗯,我原本打算半夜去你房间偷袭你的,但是你不在。”
“本王今晚在。”他说,而且透着那么一股不知羞耻的劲儿来。
白牡嵘因为尴尬反而笑出了声音来,宇文玠则放下了手里的灯笼,然后起来转身走了,径直的上了楼梯。若细看他,耳朵都是红的。
“神经病。”白牡嵘给了一句评价,觉得宇文玠这小子最近不太正常。说一些和他本人不相符的话来,说完又尴尬,简直神经不正常。
不过,他今儿回来了,怕是就不会走了。真是不知他这两天到底做什么去了,简直是十分敬业。
但一想想,边关楚震那儿是他去处理的,回来后如何向皇上禀报,也是个技术活儿。他那些兄弟应当都想从他那儿挖出一些其他的来,但又不能显得太过分。
真是难为他这个小孩儿了,这么多年是怎么躲得过这些豺狼虎豹的。
天色暗了下来,晚膳也按时送上来了,白牡嵘依旧还坐在正厅的软榻上研究那些编织流苏的细绳。这些东西估摸着平民百姓都没见过,皇宫御用之物,手感超级好。
用这玩意儿做件裙子能挺好看,转圈时流苏乱飞。
丝毫没觉得自己是直男审美,反而觉得出奇漂亮,但这个世界是不会容许她这种设计出现的,会被定义为不伦不类。
就在她研究着那些绳子并且弄成一团像鸟窝似得时候,一直在楼上的那个人下来了。他换了一身衣服,白色的长衫,让他看起来干净又清秀。
那些上女在给他请安,白牡嵘也听到声音了,却是没去看他。因为腿上的绳子都打结了,她解不开了。
在揪扯的越来越乱的时候,一只手伸过来,把她腿上那一团鸟窝给拿走了。
仰头看过去,拿走的正是宇文玠。因为灯火的原因,他这个视角看起来真是好看的要命。安静的美男子,这句话应当就是为他而发明的。
“你们把它处理了。”他把东西拿走直接递给了身后的上女,这玩意儿应该是她们来弄的。
“是我弄乱的,本来只是想玩玩而已,因为无聊。谁想到弄成那样,我也算有一双神之手了。”看上女那愁苦的脸色,她纯粹给人家添麻烦。
“后日新年,宫中照旧例进行宫宴。你随本王同去,可能会有一些你不想见的又想见的人,望你克制好自己。”他在软榻另一侧坐下,一边平静道。
眨了眨眼睛,白牡嵘翘起腿,坐在那儿恍若大佬。
“不想见的的确一大堆,因为从内而外散发着一股残忍的腐臭,我看了恶心。不过,你所说的我想见的是谁?”他这话有歧义,她不是很喜欢听。
真的不能怨她总是怼他,是他自找的。
“楚郁近来情况不是很好,两方施压,他有些难以抉择。”他开口道,显而易见就是回答了她刚刚的问题。
“听说了一些,但也不明不白的。反正我觉得他是跟错了人,应该会很受伤。所以说,人啊,真是不能把自己完全交给另外一个人,不能给予一个人十分的信任。被背叛,可能会是一个无法恢复的打击。”说着说着谈起了人生来,她语重心长,像个老人。
宇文玠斜着眼睛看着她,似乎觉得她很荒谬。
“看来,你真为他操了不少的心。”居然都联想到以后了。
“算不上操心,楚郁还不错,虽说有点任性,但品质是好的。”所以,她觉得他不错,就是跟错了人。
宇文玠不再言语,只不过水汪汪的眼睛里有那么一丝不快而已。
晚膳都要放凉了,那两个人也没有用膳的意思,反而坐在那儿聊天。莫名其妙的又如此和谐,他们俩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对了,参加宫宴的话,我是不是还得穿的特别华丽,像火鸡似得,插满头的簪子?”忽然想起这事儿来,她大部分的衣服和首饰什么的都拿走了,这里仅存数件而已,好像都不是太华丽。
“只要你的头不再像那天一样,就行了。”纵数她最丑时刻,那天的‘大海螺’绝对排的上号。
唇角抽了抽,白牡嵘不再说话,她也没觉得丑,而且还能让她怀旧一番。
“不用担心,衣服和首饰到时常嬷嬷会送过来的。要她亲自给你梳妆打扮。”谁让她没有调教好索长阁的上女,做事奇差。
他忽然间这么大方,白牡嵘瞬间就起疑。上次对她这么好,是说要带她去边关,因为担心她自己留在这儿还会被刺客攻击。结果,他带着她就是为了吸引楚震两口子吸引力的,以便于他做事。
这小子,不见兔子不撒鹰那一类的,不会有好心。
不过,这回宇文玠也没说谎,因为第二天,苏嬷嬷带着一行小厮,真的捧着衣服和首饰来了。
靠坐在软榻上,白牡嵘缓慢的眨着眼睛,看着那站成一排的小厮,再看看他们手里捧着的东西,她抬手摸了摸额角,略显尴尬是真的。
没想到,宇文玠还真说话算话,这回也没提什么要求,就先把东西送来了。
“请王妃看看,若是有哪里不合适,奴婢会尽快改的。”苏嬷嬷说着,一边指派两个上女过来展示衣服。
上女手脚利落,但动作又很轻,衣裙的料子都是上层,拿在手里的手感就不一样。
两个人撑着衣服展开,这是一件石榴红的长裙,上面绣着比石榴红要暗几个度的纹路,好看的很,就是这颜色太刺眼。
白牡嵘没什么表情,看着那两个上女将长裙翻转过来展示,然后接着展示下一件。
下一件是海棠色的,裙子的样式和上一件也不同,刺绣的花纹要更复杂,挺好看的。
一共六件,皆属红色系,在白牡嵘看来,穿上这些衣服,估摸着她和府里的灯笼就会被混淆,太红了。
但,新年新气象吧,穿红的也是对的。
见白牡嵘什么都没说,常嬷嬷也没有再询问,然后命上女开始展示那些首饰。
华丽且不说,而且滴哩当啷,卡在头上应该会很不舒服。
“看好,挺值钱的。”她只看出这个来了,但她并不喜欢戴。
见她没意见,常嬷嬷也放心了,指示着上女接过这些衣服,然后送到楼上的居室里。
之后,常嬷嬷又开始询问白牡嵘想要在宫宴天挽什么样的发式。什么飞月式,缀马式,朝天式,元宝式,听得她头大。
“不用跟我报备这些,你说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你来定吧,最好是弄得简约一些,不要太复杂。”她只求这个。
常嬷嬷心领神会,表示明白了,见她再没有别的要求,她也退了下去。
见常嬷嬷走了,流玉和小羽立即开始摆弄那些首饰,太华丽了,女孩子都喜欢,忍不住想拿在手里瞧瞧。
其他几个上女见她们俩摆弄也不由靠过去,开始跟着观瞧。这样的首饰,没有女人会不喜欢的。只不过,她们没有那么好的命,这辈子怕是都不会戴上这么好的首饰了。
白牡嵘没有关注那边,只是想着皇宫的宫宴是什么样子的,虽说她并不想去参加,但好奇还是有的。
还有刚刚送来的那些衣服首饰什么的,更让她觉得有负担,隐隐的总是觉得心里不太平。兴许是危机感太盛,也或许是不太信任宇文玠,她的预感不是特别好。
终于,新年来到了。夜里还下了一场清雪,使得这一天的温度也特别的低。
宫宴下午进行,所以这一个上午,主要就是做准备。
府中的下人都很开心的样子,因为待主子进宫了,他们就能自由活动了。聚在一起吃吃喝喝什么的,常嬷嬷也不会管他们的。
一大早,白牡嵘就给小羽和流玉还有大杨金刚发了压岁钱,尽管不是很多,但也算是个彩头了。
之后,又给了苏昀很大一份儿,他也算是她半个师父了。他在外,必定是有牵挂,上次宋子非给他的好处费,瞧他也没花在自己身上。
用过了早膳,常嬷嬷就出现了,她也在紫色的坎肩里穿了一件浅红色的衣服,这两种颜色搭配,还真是适合她的气质。
因着她到来,白牡嵘也被拖到了梳妆台前坐着,对面是那无比清晰的镜子,将所有人都照的清清楚楚。
昨晚洗了澡,今天头发也十分顺滑,任常嬷嬷给她梳发,看她手上的动作的确是熟练。
小羽站在一边给做助手,需要什么,她就快速的给拿过来,不敢有丝毫松懈。
上次因为白牡嵘的头发像鸟窝,都被宇文玠训斥了,打从那以后,小羽每天早上都先到白牡嵘的居室里,就算她不想挽发,她也要把她的头发稍微梳一下。
常嬷嬷的手比上女可快多了,十分灵活,将长发一缕一缕的盘起,插上簪子,紧紧实实,丝毫没有会坍塌的迹象。
白牡嵘也很满意,因为没觉得头皮疼,她插簪子插得也很是讲究。那时流玉给她挽发,把簪子插进头发里时,蓦一时会插到她的头皮。
就是有些重,随着发型即将完成,五六个长形的或是扇形的首饰都插在了头发里,扇形的首饰如捧月似得贴在头发上,簪子则露出很大一部分,随着晃动头,坠在那簪子下方的坠子也在摇晃。
看着自己的发际线,白牡嵘抬手摸了摸,若是整日都梳这种发型,过不了几年发际线就会后移。
“王妃,奴婢给您上妆,请您闭上眼睛。”转到前面来,常嬷嬷打算要给她化妆了。
“化妆可以,别把我的脸化成猴屁股。”闭上眼睛,她一边不放心道。并不是很信任这个世界的人的审美,而且那胭脂什么的她也见过,很红。
常嬷嬷似乎有些无言以对,她的手艺,是最好的,她也有这个自信。
白牡嵘闭着眼睛感受常嬷嬷在她脸上涂抹,一边听着有人下楼的极轻的脚步声。看来,宇文玠也起床了,今儿倒是睡懒觉了。
下了楼,宇文玠绕过那些给他请安的上女,便坐在了软榻上。
上女端着清茶送到他面前,他拿起来喝了一口,就随手放在了一边,显然也并不是很喜欢喝茶。
浸水了一般的眸子看着那边的梳妆的白牡嵘,安静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在别人看来,宇文玠那样子好似有话要说。
流玉整理着桌椅,一边不时的偷瞄一眼宇文玠,顺着他看的方向往白牡嵘那边看,根据她的观察,那种一直盯着看的眼神儿,有猫腻。
忍不住偷笑,却又忽然想到白牡嵘是打算离开的,不知到时会出现什么场面。
如果这样设想的话,白牡嵘想走的路还真是不太好走,若是宇文玠执意阻拦,她自己伪造出来的那张休书,宇文玠应当也不会承认的。
很快的,白牡嵘上妆完毕,她也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镜子里的脸,倒是有那么几分满意,并没有红的像猴屁股。
“王妃满意么?”常嬷嬷站在一边,询问道。
“挺好的,不吓人就成。”白牡嵘点点头,随后站起身。
知道宇文玠在这一楼,她转身就看向了他,正巧他也在看她。
微微扬起下颌,白牡嵘缓缓的转动了一下脸蛋儿,“怎么样,小王爷,符合你的审美么?”他若是说不好看,她就把他的头发都扯下来。
宇文玠看着她,似乎在仔细观察,片刻后才开口,“尚可,与平时,没有太多的差别。”只不过就是头发有了些变化而已,脸蛋儿无变化。
白牡嵘微微眯着眼睛看他,随后走过来,“听你这话好像是在夸我,算了,我也不追究了。咱们什么时候启程?”
“晌午过后便启程。”看着她坐在自己身边,宇文玠的视线再次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尽管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嗯,知道了。我的头好重,你看我的头是不是有平时的两倍大?”身体向后,把脑袋搭在软榻的靠背上,一边叹气。
“脑袋大不要紧,并不难看。若是脸大,想必也漂亮不到哪里去了。”宇文玠说的可谓真理。
白牡嵘忍不住笑,“你这话若是被脸大的听到,非得把你的皮扒了不可。人家也不想脸大的,若是能选择,谁不想长得精致。”
“本王知道自己长什么模样。”所以,也不用她特意告知。
“我夸你呢,怎么还生气了?别气啊,总生气,容易衰老。”抬手拍拍他手臂,白牡嵘又收回了手,隐隐觉得自己像占便宜的怪阿姨。
宇文玠看了一眼她的手,倒是也没说什么。她若是不喝多的话,一般时候不会做太过分的举动,只有喝多了才暴露本性。
上女端着蜜饯和水果从外走了进来,那精美的盘子里侧被分成了五份,像是花瓣一样。而每一个格子里都放置了不同的蜜饯和水果,都红彤彤的,看起来喜庆的很。
拿到两人面前,白牡嵘看了一眼,然后扭头看向宇文玠,“你先吃吧。”
宇文玠的眼睛迅速的在那些蜜饯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那红彤彤的又一片一片的蜜饯上。
其实白牡嵘并不知道这些蜜饯都是用什么做的,但颜色真的很不错。
他抬手,捏住了一片并放进嘴里,能看到他轻轻地咀嚼了几下,随后转眼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的白牡嵘。
“好吃么?”从他脸上还真看不出好吃亦或是不好吃来。
“嗯,好吃。”鲜少的,宇文玠点了点头,确认了这蜜饯的味道。
白牡嵘随即也伸手拿了一片,放进嘴里后,刚嚼了两下,一股酸味儿直冲天灵盖。
她随即跳起来,把嘴里的东西吐出去,整张脸皱成一团,“你失去味觉了么?这叫好吃?”
宇文玠看着她,边笑边把嘴里的蜜饯吐出去,他忍了很久了。
一瞧他那笑,白牡嵘瞬时恍然,这厮故意的。为了引她上钩,他把自己当诱饵,够狠的。
直接弯身朝他扑过去,宇文玠也立即抓住她的两只手,身体向后躲避,最后直接半躺在了软榻上。
白牡嵘气的直接拿头撞他,他后扬起头躲开,但最终下巴被撞到了,发出砰地一声。
翻身把她挪到一旁去坐下,宇文玠仍旧分别扣住她的两只手,以防她再袭击自己。
酸味的余韵散播开来,白牡嵘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整个人不自觉的发抖,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太酸了!
看她那样子,宇文玠再次笑起来,精致的小脸儿甜的很,但在白牡嵘看来真是欠揍。
舌头好像都被酸的要掉了,她微张着嘴,眼睛湿润,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升华了。灵魂脱离了肉体,但无论是她的灵魂还是肉体都是酸味儿的。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这种东西能被当成蜜饯吃?谁心这么大。
“这是一种鱼的肚子里独有的东西,只有十年以上的鱼才会得出这么大一块。经过腌制,就会变成这个模样。而且,这东西也不是这样吃的,是配地莓吃的。地莓很甜,甜的过分。两相搭配,便均匀了。”说着,宇文玠拿起盘子一侧的精巧叉子,动作很熟练的将那酸的不得了的东西剥出一小片来,扎在叉子上,又转而扎了一颗地莓。
像汉堡似得,他直接放进了嘴里,咀嚼,并且还是没变脸色。
看着他,白牡嵘不是很相信,因为他刚刚就是这样骗她的。
“地莓也算得上是本王唯一吃了之后肚子不会不适的果子了。”他边轻轻地咀嚼边说,手上动作却不停,再次制作了一个插在叉子上,然后送到了白牡嵘的嘴边。
她盯着那叉子上的东西,气味儿是好的。又看了看宇文玠的脸,又扫了一眼捧着盘子的上女和其他人,都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半信半疑,她在脑子里纠结了一会儿,宇文玠始终举着叉子。
看着他好像是咽下去了,她才微微放心,张嘴吃掉叉子上的蜜饯。
两种进了嘴,起初是没什么味道的,但是一嚼之下,酸味儿和苦味儿齐上阵,她的眉毛都纠缠到了一起。张开嘴,口水和着蜜饯被她吐了出来,然后便朝着宇文玠扑了过去。
宇文玠更快的起身,把藏在嘴里的东西吐出去,然后快速后退,白牡嵘恍若发狂的猛兽,紧追他不放。、
一直退到楼梯上,宇文玠笑的可谓十分开心,尤其是看她纠结的脸,更是觉得无比好笑。
“这回告诉你应该怎么吃,那些东西是不能嚼的,在嘴里含着就行了。”他抓着她的两只手阻止她上来,一边说道。
白牡嵘立即呸了一声,“我信你奶奶个腿儿。”臭小子,还想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