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钟南环顾了一下四周那些自家的船,之后也看到了那些之前被挪到船边一侧打算运送回另外那条船的人,是自家人,他自然一眼就认得出。
“这艘大船的主人,是八小姐?”他没回答白牡嵘的话,反而提出了问题。
“有意见么?”这个易钟南尽管掩饰的挺好,但看见她时,他脸上的诧异和疑惑不解不是能装出来的。
易钟南顿了顿,“八小姐,看来你的下人应当是救了不该救的人,所以才会被堵截在此处。”
“何解?还望三总管说的更清楚些。毕竟,死过一次的人,记性都不太好。”双臂环胸,白牡嵘上下打量着他,这白家还真是神秘又复杂。可惜的是,她不是白家的人,对他们没有一点了解。
“是家中养的下人私自逃跑,以防他泄露鹭阙坞的进出路线,所以才会一路追到此处。”易钟南如是道。
白牡嵘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不过看来,那个逃跑的下人,还是个高手。将这里几十个人都放倒了,真是厉害。”下人?一个普通的下人,会弄出那一堆虫子来么?
易钟南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深吸口气,“不知能否检查一下这艘船,如果是八小姐的人救了那逃跑的下人,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
“随意。”转过身体,白牡嵘示意他可以去检查。
易钟南点了点头,随后挥了挥手,将那艘船上其他的人都叫了过来。
那些人一个一个的跃过来,落在船尾,无不看向白牡嵘。每个人眼里的神色都是一样的,对于白牡嵘活生生的站在这里,显然他们很是意外。
十几个人都过来了,然后快速的前往船头,进入船舱开始搜查。
白牡嵘转身,也缓步的往船头走,大杨和夷南军立即紧紧跟在身后。和她在一起时间久了,其实很容易就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她想做什么,大杨已经差不多知道了。
宇文玠被那些人推到了后头,凶悍的夷南兵临走时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来历不明的小子,如果不是白牡嵘没发话,他们肯定早就已经把他废了捆绑上。
走到船头,借着昏暗的光火,能清楚的看到白家那些人在仔仔细细的搜查,连船板之间的缝隙都不放过。
那些人在搜查,易钟南则双手负后站在船舱外,表情些许沉重。
白牡嵘一步步走过去,到了那易钟南近前,她歪头看了看他的脸,“三总管,不知我母亲可还好?”
闻言,易钟南眸子一顿,随后转头看向白牡嵘。这里的光线还算可以,她的脸也更清楚了,这就是白家的八小姐。
“八小姐为何在此处?是否,是被大梁彧小王爷赶了出来?”她会出现在这儿,才是更奇怪之事。
“大梁内乱,都变成什么样子了,鹭阙坞不至于没听到风声吧。我在此处,当然是保命了。”大梁出了那么大的事儿,这鹭阙坞却没有一点惦记她的意思,还真是让人伤心啊。若是这身体之前的主人,不知得绝望到什么程度,这家人都什么德行。
“是啊,大梁已分崩离析,的确不能长留了。八小姐既然已经到了这儿,那不如也回家吧。”易钟南说道。
“三总管这个时候的邀请,还真是充满了诚意呢。”负在身后的双手拿出来,然后交握在一起,指节发出嘁哧咔嚓的声音。
易钟南神色微变,“大梁战乱,必然不平静。八小姐的身份,无论是谁,都会想沾一沾的,毕竟鹭阙坞的财富是天下皆知的。”
“不止别人想沾一沾,就连我,都想分一杯羹呢。”话落,白牡嵘猛地出手。
易钟南的肩膀被扣住,他愣了一下,随后便另一手成爪,直奔白牡嵘的脖颈。
宇文玠忽的移到他身后,扭住他那只手,一股大力将他整个人拽了过来。
白牡嵘趁机顶起膝盖,直接一击顶在了易钟南的胯下。他痛叫了一声,身体也弯了下来,白牡嵘转身肘击他后背,他立即便趴在了地上。
跟随易钟南来的那些白家人一看他被攻击,立即抽出随身的武器冲了过来。大杨带头,面目凶狠的迎上,那些夷南兵也一副准备了很久的样子,立即缠斗一处。
宇文玠看了一眼,“也没必要与他们成仇。”
“那你还帮忙?”白牡嵘看向他,刚刚这人上来帮手可是毫不迟疑的,甚至她都没想过他会来帮忙。
宇文玠不语,这不是废话嘛,他必然是帮她的。
那边夷南兵和大杨杀的大喊大叫,就在此时,原本趴在地上的易钟南忽然弹起来,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船头掠去。
白牡嵘立即跟上,那易钟南直接从船头上翻了下去,坠入水中发出噗通一声。
她亦是想也没想的跃上去,跟着跳进了水里。
这处河水并不深,因为这水中凸起的土包,跳下来后河水也就齐胸高而已。
易钟南在蹚水往岸边跑,白牡嵘迅速的追,在水中前行不免受到一些阻力。
很快,易钟南就跳上了岸,岸边树丛茂密,尤其齐腰高的杂草特别多,他一下子扎进去,黑咕隆咚,只能听见他前行的声音,却是根本看不见人影。
白牡嵘也跳上岸,衣服上的水哗啦啦的往下流,她也根本顾不上那么多,快速的追击易钟南。
河上的大船,一群人在缠斗,而白家后来的船上也开始有了动静。一群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黑衣人从水底冒出来,跃上船,与那些白家人斗做一处。河水急流,打杀声都被遮盖去一半。
山中,易钟南跑的比想的速度快得多,简直就是在飞一样。白牡嵘走几步便借力大树腾空而起,她速度绝对不慢,可是距离易钟南始终有那么一点距离。
上了这山头,背面的山却是极其陡峭的,而且树也没那么多,倒是乱石杂草极其多。
那易钟南到了这儿就一跃直接跳了下去,下面是另外一条河,比不上山那边的河宽,可是却挺深。听着他跳进去后发出噗通的一声,之后就再也没冒头。
白牡嵘站在那儿看了一下,随后快奔几步,也直接朝着下面跳了下去。
高度很高,身体扎进水里,她也被水打的一个激灵,好疼。
很快展开身体向上,之后便朝着外面游,脑袋露出水面后,稍稍听了一下动静,没听到易钟南的声音,反倒身后再次响起噗通的一声。
扭头看过去,黑乎乎的河面水打着旋的流动,好像在被谁搅动一样。
下一刻,一颗头忽然在她面前冒出来,带着水,吓了她一跳。
虽是光线很暗,可是这人呼吸吹着她的脸,距离这么近可以说是无所顾忌了,不用去看他样貌就知他是谁。
“你怎么来了?”她过来追易钟南,他跟过来干嘛?
“鹭阙坞的人,必然熟悉水路,而且水性也特别好。这易钟南在鹭阙坞多年,你追不上他的。”在陆地兴许还有可能,但进了水里,就不一定了。
“还不是你忽然冒出来吓我一跳,影响了我的听力。快回去吧,别跟着我在水里泡着了,我的事儿和你没什么关系。”转身,她继续向前游,打算去找找这个易钟南。
这个人,居然还胆敢让她回白家,这脸皮不是一般的厚,比宇文玠那二皮脸还厚。
宇文玠并没有离开,而是随着她在水中游走,两个人顺着水流动的方向前行。如果是他们的话,他们也会在被人追击的情况下顺水而行,因为速度会更快。
追了好一阵儿,水就是水,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而且,天边都已经开始发亮了,一番折腾,已经到了清晨。
从水里钻出来,白牡嵘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看着天边的亮色,她被水泡的有点冷。再在这水里泡一会儿,她非得低温症不可。
“找不到了,先上岸吧,太冷了。”宇文玠一直跟在她后面没有,见她停下,他也跟着停了下来。
“这易钟南回了鹭阙坞,接下来我没准儿就得遭到白家的攻击。”往岸边游,白牡嵘一边说道。
“为何如此笃定?”可能她在白家算不得一个重要的棋子,但眼下这时局,白家根本没必要在她身上多浪费精力。
“你那是没看见易钟南上船之后的小眼神儿,明摆着就是一副在打主意的样子,看到了船舱里首富和那些伙计,他也一直在活动手指头在计算。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打主意的时候故作镇定,肠子绕成了几百个弯儿,自以为聪明。”从易钟南看到她活着的时候,那极力隐藏起来的表情,她问他这身体的母亲,他都避而不答,都有很大的问题。
“你是白家的人,也的确更了解白家内部的情况。”游到了岸边浅处,两个人站起身来,一身的水,身体也跟着沉重起来。
“说实话,我不了解。”挪到没有水的地方,白牡嵘抖了抖身体,但这些水也不会因着她抖动而全部消失。
“若早知你对白家是抱着敌意的,这期间本王也无需一直观望他们了。”在岸边干燥的地方停下,宇文玠扭头看向她,晨光之中,她脸色苍白,头发里的水顺着她的脸往下流。
“小王爷是一直顾及我的面子么?没想到,我这前妻在你这儿还挺有地位的。”坐在石头上,白牡嵘拧了拧袍子下摆的水,但根本拧不干。
“接下来也不用顾及了。”也跟着坐下,宇文玠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都粘在身上,湿冷又黏糊糊。
“嗯,你根本不用顾及。冷不冷?你说你这么个娇贵的体质,你非得跟着我干嘛?”抬手在他肩膀上摸了摸,衣服冰凉的。就他这体质,在水里泡一下,非得又不舒服不可。
看着她,宇文玠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的确是很冷。”
看他那样儿,白牡嵘不由笑了一声,随后敞开双臂,“来,白姐抱抱,给你取暖。”
宇文玠弯起唇角,虽是弧度不大,却是能看出他在笑。只不过,这张脸不是他的脸,无法看到他笑起来像奶糖一样甜的模样了。
静默了片刻,接下来宇文玠还真的过来了,抱住了她的身体,下巴也搁置在她的肩膀上。
笑意不变,他感受了下,“的确有些热度。”
倒是没想这小子还真敢抱上来,白牡嵘张开的双臂持续了一会儿,然后收起来也抱住了他。
“前夫,你是不是还对白姐仍旧抱有留恋啊?”让他抱他还真抱,不符合他的人设。
“若追根究底,你伪造的那个东西根本就不作数。第一张休书无影无踪,本王也没有给你出妻文书,你仍旧是本王的王妃。”视线并无焦点,他抱着她,一边静静叙述。
缓缓地眨眼,白牡嵘消化了一会儿他的话,随即双手按在他肩膀上,用力一推,谁想到居然没推动他分毫。
这小子收紧了力气,然后身体还向后撑直,她也被他抱着倾斜过去,她整个人就栽在他怀里,完全一副投怀送抱的模样。
“宇文玠,以现在的时局,你说这些完全可有可无。什么婚约,什么休书,都不算什么。我也根本不在意这些,就算你仍扬言我是你老婆,可是我不会承认的。但是,你眼下这般抱着我,你是不是要发情啊?”说着话,她后仰头,身体虽是被他禁锢,但头还是自由的。
仰着头,她也看到了他的脸,那眼睛水汪汪的,像两颗宝石嵌在眼眶里一样。
他也不说话,只是这样看着她,能想象得出如果换成了他本来的脸会是什么模样,必然十分惹人怜,让人疼惜。
扣在他肩上的手挪过来,然后捧住他的脸,白牡嵘故意的吹了一口气,吹得他眼睫颤动。
“你若真有这想法,我也不奇怪,饱暖思**,人之常情。”眼珠子转动,在他这张平平无奇的脸上转了一大圈,最后固定在了他的嘴唇上。
猛地靠近,宇文玠倒是条件反射的后退了下,白牡嵘随即皱眉,“有贼心没贼胆,我还没嫌弃你这一脸的死人皮呢,你倒是先躲开了。”亏得她忽然觉得以他的姿色足以让她尝尝开荤是什么滋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