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光棍汉那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虽然羞涩却也是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李大本事的表妹感到好奇。
陈峰问道:“你原来做什么的?”
李大本事抢着说:“做啥?打鬼子的。我表妹一身好功夫,还带了不少人枪来!哎呦……哎呦……”他说着话弯下腰去,捂着肚子坐在地上。
“咋了?哪不得劲儿了?”众人围上去,七嘴八舌。
李大本事额头上冒出黄豆大小的汗珠,指着自己的肚子:“肚子……娘的,跟刀子搅似的!”
赛貂蝉过去扶住他,大惊小怪地说:“呦,哥,是不是路上走得急受了风了,可得好好歇歇啊!”
李大本事眼神奇怪地看她一眼,连连点头。
众人一头雾水,只有陈峰笑而不语,转身离开了。
赛貂蝉搀着李大本事走到外面,李大本事回头看没人跟来,急忙问:“好妹子,你在来的路上给我吃的是啥啊?”
赛貂蝉悠然地答道:“我有一个姐妹,是苗族人。她的丈夫要外出,说好了半年内回家,她察觉到丈夫有外心,于是给他下了断肠蛊。这药头两天疼,后来就没啥感觉了。那个负心的男人果然带着别的女人远走高飞,半年后早把结发妻子忘干净了。等到肚子又开始疼,才知道后悔,拼了命往回赶,还是晚了,结果活活疼死在了返回苗疆的路上。我给你吃的呀,就是这个。”
李大本事额头上冒着冷汗,手不自觉地摸着肚子。
赛貂蝉拍拍他的脸说:“你只要不做负心人,我保你啥事没有。”
李大本事信誓旦且地说:“我保证不做负心人,但我害怕这玩意万一闹腾起来,我正带兵打仗的不坏事了……”
赛貂蝉打断他说:“先救你爹,等回了红抢会,我就给你解药!”
“先给一半不成吗?”
赛貂蝉一瞪眼:“你当做买卖呢?姑奶奶这儿不赊账!”
李大本事还想耍赖,地瓜风风火火地跑来了,一看见赛貂蝉,浑身一哆嗦。李大本事不耐烦地说:“啥事急得火烧腚了?”
“王村长刚送来的,说是四乡八镇的戏班子,都在往武义聚呢!”地瓜说着,将一张告示递给李大本事。
李大本事和赛貂蝉借着月光看告示,上写着为了庆祝第二期治安肃正工作的阶段胜利,邀请十里八乡的戏班子进县城唱戏等字样。
两人对视一眼:“鬼子要唱堂会了?”
李大本事顾不得肚子疼,赶紧回到山洞,把算盘、陈峰等人都叫来开会。
陈峰看完告示,说道:“摆明了是个陷阱。鬼子想交手又找不到咱们,挖了个坑想引着咱们往里跳。我是不同意明知是陷阱也要往里跳,虽然我不是指挥官,但是我想石磊也是不会同意是。”
石磊临时留在了九纵没有回来,李大本事就作为县大队当下最高指挥官,陈锋说的没错,但是......
李大本事想了一会儿后是捏着下巴说道:“不人虎穴,焉得虎儿子、闺女。咱只要把宝押对了,还是能赢!如今鬼子的马队都挪到城里去了,要是不想在平地上开战,只能进城去掏他窝子。”
可是怎么进城呢?李大本事皱着眉头,继续使劲儿琢磨。
赛貂蝉在旁边插了一句:“鬼子不是要听戏吗?搭个戏班子混进去不就得了?”
陈峰说:“就你一个人还行,但这么多人,不可能不被发现。”
孙成海想都不想地说:“半夜翻墙头!”
丁大算盘犯愁地说:“咋进城?扛着枪大摇大摆走进去?”
李大本事眼睛一亮,看宝贝一样看着赛貂蝉说:“好媳……咳,咳,好妹子,你可帮了大忙了!你快说说。”
赛貂蝉见他夸自己,好不得意地说:“唱戏我和带来的那几个弟兄都会,但是要搭个班子,光我们几个不行,得再找几个会唱的。还有,弄辆大车装行头。”
李大本事眼珠子一转,说道:“大车好办,这么多戏班子往武义赶,随便借一辆就成。唱戏的就从县大队里找,这几十号人还凑不出个戏班子!”
说干就干,李大本事拉着赛貂蝉出了山洞,撇下陈峰几个人大眼瞪小眼。
吸铁石抓抓脑袋,说:“我咋觉得那啥表妹一来,本事就不大对劲儿似的?”
“毛毛躁躁的,肯定心里有鬼。”孙成海点头赞同。
小米啃着一块烤土豆是摇了摇头,心道:“想那些干啥呢。”
丁大算盘早在那废寨子就听明白了,也知道了李大本事跟这伙人是啥关系,路上李大本事拜托他无论如何给自己保密,现在听到俩人议论,赶紧借口做晚饭溜掉了。
陈峰还是笑而不语,跟着丁大算盘出去了。
想好招的李大本事又把战士们聚拢在一块,清清嗓子说:“有会唱戏的没有?”
战士们互相瞅瞅,没人吱声。
陈锋上前扒拉开李大本事说:“不一定非要会唱戏,会摆弄乐器的一样可以。”
一个年轻战士怯懦地举起手:“小时候跟俺爹学过,会拉胡琴。”
李大本事高兴地说:“好,算你一个,站过来!”
热闹说:“要这么说,俺在老家学过吹笛子。”
李大本事一愣:“吹笛子?我咋不知道,也是跟爹学的?”
热闹不好意思地说:“没,俺是放羊时……跟隔壁村的王二丫学的。”
战士们一片哄笑。
李大本事瞪着眼说:“笑啥?笑啥?会就得了,管他娘的跟谁学的,你也站出来。”
地瓜想了想说:“哎,我想起一个人,唱得老好了!”
众人异口同声地问:“谁啊?”
“丁大算盘!”
李大本事一愣,接着乐了:“嘿,咱县大队能人多啊,还都深藏不露。快,去把算盘找来唱一段。”
“啥?唱戏?”
做着饭的算盘一听地瓜说要让他唱戏是愣了一下。
听地瓜说明白了后,算盘是眨巴着眼挠了挠头嘀咕道:“乃求的,还真唱戏啊?”
没等他拒绝就被地瓜给拽走了。
不大功夫,丁大算盘一脸苦相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满头满脸的锅灰,一看就是正做着饭呢就被地瓜从处边拉来了。
大家围在一起,都看笑话一样看着他。
丁大算盘一个劲儿辩解:“谁说我会唱了?谁说的让谁唱去!”
“哎!前两天昕见你在茅房里蹲着,自己唱得可来劲儿了,昨不会?”地瓜拽着丁大算盘不依不饶地说。
丁大算盘气得拿起鞋来打他:“乃求嘞!是你这货把我卖了!”
李大本事拽住他,乐呵呵地说:“啥卖不卖的!都是一家人,赶快啊!!”
丁大算盘瞪着眼说:“你知道我唱的是啥?我唱的是丧歌!早年间我在老家帮人应酬红白事,人家说我嗓子好,让我帮人哭丧!太晦气,不吉利!唱不得!”
李大本事满不在乎地说:“嗨,有啥唱不得?你这是给鬼子唱丧呢,吉利!”
“老丁,唱个听听吧。”陈峰也跟着起哄。
丁大算盘见躲不过,运了运气,站到石头上唱了起来:“儿女们跪灵前,独自悲伤,只说是同福享,万不料丢儿女尽往西归!霎时间,天昏地又暗,儿的娘闭眼归西天……”声音如悲如泣,所有人的眼睛都直了。
赛貂蝉被勾起心事,听得直掉眼泪。她打断丁大算盘说:“给鬼子报丧是好,可鬼子不还没死呢。既然是点将出征,我就给大伙唱个《老东征》,好不好?”
李大本事被丧歌的调子压得心里难受,一听赛貂蝉这么说,带头拍巴掌叫好。
战士们也跟着一起叫好。
赛貂蝉清清嗓子唱道:“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天波府里走出来我保国臣。头戴金冠压双鬓,当年的铁甲我又披上了身。帅字旗,飘人云,斗大的‘穆’字震乾坤。上啊上写着,浑啊浑天侯,穆氏桂英,谁料想我五十三岁又管三军。都只为那安王贼战表进,打一通连环战表要争乾坤……老太君为国把忠尽,她命我挂帅平反臣。一不为官,二不为富,为的是那大宋江山和黎民。此一番到在两军阵,我不杀安王贼我不回家门!”
这一番唱得群情激昂,众人听得合不上嘴,直想这就提枪上阵,跟小鬼子拼命。
孙成海和吸铁石在山洞里擦枪,远远听到赛貂蝉的声音传来,都愣了一下。吸铁石警惕地抄起枪问:“啥叫!狼来了?”
孙成海侧耳听了听说:“不对,听着像在宰牲口。许是待会儿要打牙祭?”
......
伏见宫和寺内勇在城楼上观望,从各村各镇赶来的戏班大车满载着行头、乐器,纷纷涌进武义县城。
寺内勇担心地说:“亲王殿下,这样门户大开,八路的奸细很快会混进县城的。”
伏见宫微笑着说:“我们的敌人像跳蚤一样,拥有顽强的生命力,总在你意志松懈的时候跳出来,咬上一口。与八路的交战,犹如狮子扑兔,根本无从着力。既然我们无法查到八路的隐匿处,那就只好诱使他们现身!”
寺内勇又说:“可是,这么多支那人全都涌进城,想把八路分辨出来也是很困难的。”
伏见宫扭头奇怪地打量着寺内勇:“为什么要分辨,通通杀光不就好了?”
寺内勇目光一凛。
“衡水失败就是教训,山下师团长还是太仁慈了!只要演出开始,马上封锁县城,凡是支那人一律斩杀干净,八路就不会漏网了。”伏见宫脸上显出一丝阴险的笑。
官道旁搭了个简陋的茶摊子,一架凉棚,几条长凳、李大本事等人打扮成歇脚的路人,打量着大路两旁。一阵铃铛声由远而近,只见一架戏班子的马车慢慢走了过来。
马车经过茶摊,赛貂蝉热情地招呼道:“老板,喝口茶再赶路吧!”
赶车的班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招呼大家下来歇脚。
李大本事从怀里掏出包烟,凑上来跟班主攀谈:“老哥,去县城啊?”
班主点上烟,深吸一口说:“日本子让十里八乡的班子都去武义搭台,连唱三天能换半年的棒子面钱,谁不去?”
李大本事点点头,回头望着大车说:“咱这班子多少人?”
“十几个吧。”
“那么多班子聚在一起,可别让人比下去了。咱家行头齐吗?”
老板狠狠吸了一口烟,得意地说:“别小看我们乡下班子,十几个人能唱十八台大戏,家当不比省城的“富连成”少!”
话音未落,头顶“哨”的响了一声枪,众人吓了一跳,只见赛貂蝉手里的短枪正冒着硝烟,气势汹汹地吆喝:“还罗嗦啥?抢啊!”
李大本事一把搂住正哆嗦的班主说:“给鬼子唱戏就是汉奸,按理说都该毙了。”
班主吓得拱手作揖:“大王饶命,再也不敢了。”
李大本事摘了老板的眼镜,比了比,架在自己鼻梁上,问班主:“我像吗?”
“像!比我像!”班主眯着眼睛,根本看不清。
李大本事塞给班主一些银元,说道:“以后不许再给鬼子唱戏。快滚!”班主千恩万谢,带着人撒丫子跑了。
“猪八戒”提醒说:“放了他们,不会给鬼子报信吗??”
“都是穷苦人,混口饭吃而已,不逼到绝路上就没事。”李大本事招呼众人,“把家伙都藏到行头里。夜长梦多,咱这就进城。”
他又回头对陈峰说:“老陈,你带剩下的人在城外候着。三天之内,你们啥时候看见城里火起,就佯装攻城,接应我们突围。”
陈峰点点头:“你们多加小心,要是出了岔子,先保命出来。我会在西边野狼谷里埋好地雷,实在不行,就把骑兵队引进野狼谷。”
众人收拾整齐,李大本事驾着车赶往武义。
县城大街上一派热闹景象,已经开张了三四家班子。
李大本事也指挥众人搭了个简单的台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唱着戏。
丁大算盘穿了身官袍,脸抹得像锅底一样,站在台子中间拉开嗓门:“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尊一声驸马爷细听端详,曾记得端午日朝贺天子,我与你在朝房曾把话提……”
行人纷纷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