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兼济虽然长大了,但是师傅他老人家终究还是没有扛过去,年事已高的老者瘫倒在了病榻之上,已然奄奄一息。
“孩子们,为师年事已高,本想看着你们成才,送你们出山,可是终究还是没能熬的过去,孩子们,你们不会怪为师吧?”老者还是一脸慈祥,看起来丝毫没有寿终正寝的样子。
而周兼济几人都是满脸泪痕,都不希望这个如师如父的长者逝世,可是人力终究还是有着尽头,已然回天乏术。
“孩子们,出去之后行医者之事,记住门训,宁愿柜上药蒙尘,但愿世间无疾病。”老者说完这句之后便不再说话,而是就这么安详地躺着,就好像睡着了一般。
“师傅!师傅!”周兼济喊道。
在喊了两声没有回应之后,虽然不愿接受,但是终究还是要面对这个事实。
“师兄们,往后如何?”周兼济看着已然逝世的老者,悲痛地说出了这句话。
“我要回家了,离家二十年,家中母亲恐怕也是年事已高,我希望回家尽孝。”见众人没有回话,周兼济率先说出口。
“嗯,师弟此举善莫大焉,确实是要回家了,毕竟珍惜眼前人这才是最为重要的。”大师兄说道。
“我,我要出去开医馆,虽然医术不能与师傅他老人家相提并论,但是我还是愿意出师,行医者本分。”二师兄虽然不舍,但是这是师傅临走之时对他说的话,不光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师傅他老人家的遗愿。
“嗯,二弟,这件事师父他老人家对我说过,去吧。”大师兄也是虽然不舍,但还是不愿忤逆师傅他老人家遗愿,更不愿意将师弟这么一个大好医者埋没与如此小小的一个山谷。
“我,我不知道,或许我也要出去了,固步自封终究不是什么长久之计,我想出去看看,看看天下别的地方的医者是怎么样的,我想出门去拜师,去学艺。”三师弟也是给出了自己的理由。
“嗯,我们这么一个小小的山谷确实不能囊括天下,出去看看也是极好,但是记住,不能埋没了师门的名声。”大师兄对于三师弟的想法也很是赞成,毕竟天下之大确实不是一个小小山谷可以囊括的。
………………
在师弟们都给出了自己的理由之后,其中不乏有着出门闯荡的人,但是还有些愿因留下来,毕竟本身就是孤儿,师傅收留了他们,现在师傅走了,他们更愿意留在山谷之中,将师傅的医学传承下去。
“那么,大师兄你呢?”就在众人都各抒己见之后,唯独大师兄没有表态,众人也是好奇了起来。
“我的医术不能与师傅相比较,但是师傅他老人家临走之前说了,希望我留下来,留下来守住这个山谷,希望我将衣钵传承下来,我会留在这,继续收徒,继续传承衣钵。”大师兄表了态,而这也是众位师弟愿意看到的。
山谷后方,这里显然是一片死地,原因也没什么,只是死地是实至名归的,这里的坟墓整整齐齐,一字排开,已经有了三排排,而每排都是有着十块墓碑。
而师父他老人家的墓穴是在第四排的第七个,整整三十七块墓碑,这都是山谷之中历代先师的牌位。
简单的安葬之后,各人都是各分东西。
而留下来的除了学艺不精之人还要留下继续学习,不然出去之后更是草菅人命,学医一道,要么出师,要么不学,学个三三七七的就出门而去,这本身就是不负责任,就算要出去,那也要终身不要行医。
送别众人之后,大师兄没有闲着,他在师傅墓旁挖了一个土坑,这是他自己的墓穴,他今天之后,就是山谷之中的师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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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周兼济有些恍然,这似乎变化不大,但是人好像变了,儿时玩伴一个个除了面容依稀有着孩时的样子,大多都认不出来。
回到了那久违的家中,家中没变,就和离家之时一样。
“娘亲,娘亲,我回来了。”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便是呼唤起二十年没见的娘亲。
“这位公子,你是?”娘亲没有了自己儿时一般地风韵,现在的娘亲青丝之中有了白发,背也坨了,身形有些佝偻。
看着这一幕,周兼济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声音也有些哽咽“娘亲,是我,我是兼济,周兼济,娘亲!”
在得到了答案之后,妇人先是愣神,随后便是喜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在先生那有没有玩物丧志?有没有惹先生生气?”虽然喜悦,但还是有些担心。
“先生,不,师傅他老人家殡天了。”说到这周兼济很是落寞,低下了头,不由得想起那慈祥的笑容。
“这样啊,哎,二十年前先生就已经很老了,也算寿终正寝,兼济,你不必难过,来,今晚我们母子团聚,想些开心的事。”妇人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这么草草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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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到了晚饭之时。
“来,来,来,兼济,这些都是你儿时爱吃的。”
一张桌子的菜,虽然算不上丰盛,但是却也是十分用心,而且相隔二十年,娘亲却还是能记得住自己儿时爱吃些什么东西,这一点让周兼济很是愧疚,不知道这二十年来娘亲一个人是怎么过的。
一路风尘仆仆,草草吃完饭之后周兼济很早就睡了,而妇人则是将这二十年来一直贴身带着的那封家书。
现在趁着周兼济睡着,也趁着月光,她这么一个女人却还是卸下了这么多年以来的伪装,这二十年来,她没有一天不在扮演这“泼妇”这么一个角色,目的就是为了不被欺负,要知道乡村之中,一个寡妇,没了丈夫,儿子也远赴别的地方学艺,那么这就是一个人人可欺的寡妇了。
现在儿子长大了,家中也有了男人,就这一点来说她终于可以做回之前那个和蔼且温柔的娘亲。
“去疾,儿子有出息了,我真的,你终究不可能属于我,在我奄奄一息之时是你救了我,我也在那时对你一见倾心,可是你终究不会也不能属于我,你属于天下,属于天下病人。”妇人口中喃喃道,随后便将那封家书烧毁,这也算彻底告别了以为。
但是母子二人的天伦之乐却也是没有持续多长时间,终于还是在四年之后妇人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