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余惊喜交集,他一直在盼着两人快点定下来,但程麦香说过,要等她念完书,再提结婚的事。
他很爱她,也很尊敬她,尊重她做出的每一个决定,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催她,只是静静地等着,等到她点头的那一天。
如今,他等到了,她主动开口,要求高中毕业后他们就结婚。
林嘉余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俯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碰。
程麦香抬起头,眼神迷离地瞧着她,慢慢地抬头靠近他,双眼轻轻地闭上。
林嘉余心头砰砰乱跳,他自然明白程麦香此刻这么做的含义,不管不顾,直接低下头去。
过了半天,林嘉余满脸通红,狼狈地逃出了屋子,没过多久,隔壁屋子就传来林清菀一声惊呼,“小嘉,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即使过去了很多年,程麦香回想起两人的第一次亲热,都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真的没想到,他堂堂一个八尺汉子,在这种事上比她还青涩!
而每次提到这件事,已经成为巨富的林嘉余都会黑了脸,用自己特有的法子让小媳妇“闭嘴”。
转眼到了开学的那一天,程麦香穿着荷叶边白衬衣,黑色修身九分裤,露出雪白的脚踝,脚上照例是一双常见的小白鞋,肩背着一个双肩包,一大早坐着林嘉余的自行车来到学校。
在一群穿着灰扑扑的同学里,程麦香的衣着格外显眼,尽管她把衣服的颜色改为这个时代常见的黑白搭配,可衣服的样式醒目,而她长得又白净漂亮,自然博得了许多同学的注意,尤其是来来往往的男生,眼光一直停在她身上挪不开。
林嘉余又是骄傲又是气愤,狠狠地瞪那些放肆地盯着他小媳妇的男生,恨不得把他们全部扔到一边去。
哼,看什么看,那是我媳妇!要看回家看你媳妇去!
程麦香见他一脸不悦,笑着对他说,“你赶紧去上班吧,等你下班了,记得来接我,咱俩一起回家吃饭。”
林嘉余不情愿地点点头,骑上自行车走远了。
住在钢铁厂的宿舍,可依然早晚餐依然回家吃,同时送程麦香上下学,尽管又累又麻烦,可他倒是乐此不疲。
程母和程大哥知道林嘉余为了程麦香住在林家,主动搬去住宿舍,也很是感慨,本来制衣坊开张,他拿出了家传的镯子变卖,为程麦香筹集了两千块钱的布票,他们就已经觉得他对程麦香的心意,而这次又为了她的名声,放弃了家里,去住条件恶劣的宿舍,更觉得,把程麦香托付给他,是个绝对正确的选择。
这个年代的高中是两年制的,林文高中也不例外,每个年级共有三个班,每班大约在三十人左右,大部分都是县城里的学生,极少数是来自周边乡下。
程麦香被分在高二三班,班级有三十一人,大半是男生,女生只有三分之一,巧合的是,钟兰兰和牛丽娜都跟她在一个班级。
几十人初来乍到,彼此都不熟悉,班主任排好座位后,便开始上课。
前世程麦香听说,高考恢复前的高中,因为高考被取消,学校都是不怎么重视文化课的,反而对思想政治和劳动抓得很紧,可是没想到课程表发下来,课程竟然有语文、数学、政治、历史、地理、物理、化学,更令她没想到的是,此时的高中居然还有英语课。
一上午的课很快就过去了,前世程麦香的语数外学的都不错,如今底子也在,尽管课本不一样,可基本知识都大同小异,所以感觉很轻松,没有太大的压力。
其实,程麦香在决定参加高考时,早就做过一番筹划,她知道高考恢复时,就分了文理科,她理化成绩不好,也不打算去做研究,准备好好攻文科,争取考上省城大学。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程麦香随着众人拿着饭盒在食堂打了饭菜,在角落里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来,正埋头吃些,突然对面有道黑影落了下来。
“程麦香同学,我们可以在这里坐一下吗?大家拼个桌子。”
程麦香抬起头,见对面两个女生端着饭盒站在她面前,一个扎着两只麻花辫,另一个则留着一头刘胡兰式的短发。
程麦香认得她们,她们跟她也是一个班级的,扎辫子的那个叫冯艳,短发的是何秋华。
程麦香笑笑:“当然可以,这又不是我家的位子。”
何秋华和冯艳坐下来后,一边吃饭,一边好奇地问:“程麦香同学,能问你一下,你身上的衣服从哪里买的,我在县供销社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衣服。”
半个月前,制衣坊的第一批衣服一上柜,没过两天就被抢了个一干二净,这会还在赶制第二批,想来何秋华和冯艳应该不知道。
不过,这应该也是潜在客户,如果她们要订衣服的话,程麦香完全可以绕过供销社,直接卖给她们。
想到这里,程麦香笑着说:“我们双水村有个制衣坊,我身上的衣服就是制衣坊做的。”
两人毫不掩饰眼中的羡慕之色,冯艳性格爽朗,直接就问:“那你方便伸开手,让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
两人拉着程麦香白衬衣的荷叶领,又低头看着她的黑裤子,明明是同样的布料,可衣服样式一变,就让人觉得说不出的美观大方。
大部分女生天生对好看的衣服缺乏免疫力,何秋华和冯艳也不例外,两人瞧了好一阵子,何秋华忍不住问“程麦香同学,如果我们也买你这一身,要花多少钱?”
“能不能看在我们同学一场的份上,衣服算我们便宜点?”还不等程麦香回答,冯艳就快人快语地说。
见程麦香似乎有些犹豫,冯艳就又抛出了条件,“你放心,我也不会只买你这一次,我爸妈收入还算过得去,基本上每隔一两个月,都会给我添置一件衣服,如果制衣坊的衣服真的做的好,那我就次次都从你这里买。”
冯艳的话确实打动了程麦香,也让她突然意识到,原来在这所高中,也是存在商机的。
一般来说,在没有念大学机会,读完书不是去厂里做工人就是去下乡的时代,能坚持让孩子,尤其是女孩读高中的家庭,家境一般都不会太差。
这样的家庭,或许不能像后世女孩子那样三天两头买新衣服,可是像冯艳这样,每隔一两个月添置一身衣服,也并不成问题。
无论多穷的年代,多穷的地方,总有收入在中上层的人,她成立制衣坊,目标客户就是她们。
而且,如果通过她们,让制衣坊的衣服在这所学校的女生中口口相传,说不定能形成一个群体效应,就像她前世念大学,就有同学有好货源,整栋宿舍楼的女生都会抢着去买。
想到这里,程麦香笑了笑,“当然要便宜,谁让咱们是同学呢,我给你们透个底,这衣服下个星期就会上县供销社的成衣柜,每套定价七元钱,如果你们诚心要,我算你们六块,另外我再搭件东西给你们。”
程麦香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白色手帕,手帕上绣着江南的一座小桥,小桥边杨柳依依,看上去格外雅致。
手帕成功地吸引了两人的目光,两人爱不释手地拿着帕子翻来覆去地看着,越看越觉得喜欢。
“怎么样,可以吗?”
冯艳几乎想也不想,立即就说,“没问题,我订一身你这样的衣服,给我一条这样的帕子。”
可能六块钱对何秋华来说,负担有点高,她瞧了瞧程麦香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手帕,最终迟疑地问,“如果单要这条手帕呢?”
程麦香看她确实喜欢那条帕子,实话实说,“这条帕子在供销社,定价是三块五,如果你真的想要,给我两块钱就是。”
何秋华又想了一会,才点头答应。
“好,咱们说定了,下周你回来,可记得要把衣服和手帕给我们带过来呀!”
当然会记得,这是她在高中做成的第一单生意,她怎么会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