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藏慧光的力量将这片区域对外的因缘果报完全封锁,四周的空间无法与其取得任何联系,也就是说在这一刻,那片空间成为了一个明明存在,却又因为因果联系的断绝而无法察觉的区域。
这胎藏慧光,一旦凝聚成功,几乎是可以随意断续缘分,操纵因果,把握命运。人存于世的瞬间,关于其一切气运,一切规则,一切有形的,无形的东西汇聚起来,组合成一切,那就是胎藏慧光。
这胎藏慧光所向无敌,操纵一切,能够影响无数人的力量,无数人的命运,无数人的生命轨迹,除此之外,杀伤力稍微一转动,那威力无法想象的大。
正如此刻法心月的胎藏慧光正无声无息,渗透空间,虽然不华丽震撼,却无可抗拒。
许多神念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看似彻底扫描到了每一细节,却其实都一下被偏移了。胎藏慧光的稍微旋转,就可以改变人生的轨迹,这是可以卸掉一切有形无形的法门,你的人生命运都改变了,任何法门怎么能够达到原先的目的呢?
胎藏慧光运转的范围内,任何法门都不能够加持其上。这比法心月之前单纯凝聚胎藏虚影又高级了一层,胎藏虚影虽然威力强大,几乎,但耗力甚大,而且运作过于明显,即使无坚不摧,也容易被人看破动作,落在空处,所以法心月当初才会惜败方子星之手。
而现在,胎藏慧光却是无形无迹地改变自己命运的轨迹,不使得任何法门加持到其上,可见法心月的“残月锁漪”再进一层。
这不同于任何什么卸力,也不是什么四两拨千斤的道术,而是别人一拳打过来,冥冥之中的因果命运注定了你会挨上这一拳,不可躲避。但是胎藏慧光稍微转动了一下因果线的轨迹,这一拳就命中注定打不到你的身体上了。
这种东西,非常玄奥,牵扯到达了凌驾于先天大道之上的各种奥义。因为这个东西,牵扯了天命。
命中注定,法门不到其上,任何神仙也是无能为力。
不过,法心月虽然领悟出来了一丝道理,对胎藏慧光的运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却因为胎藏慧光还没有凝聚成实,所以法心月无法扭曲别人的命运,不然的话,眼前这一幕也不会发生了。
封锁这一片的时空,对法心月也好,柳明媛也好,都是必要的,否则就这样争斗下去,惊动了万灵谷高层,万灵盟的高手纷纷而来,他们两个不请自来的恶客就会陷入非常危险的局面。
法心月这一举动无疑非常及时,但如此一来她自己的活动范围也被限制了,失去了机动游走的空间,不得不直面难以抵御的攻势,就战术上是一次败笔,而盛怒之下的柳明媛亦是毫不领情,继续发力狂攻。
银发的仙子,傲立云端,冷眼搜寻敌人踪影,她周身延伸出尺余青白光华,晶莹如玉。
那淡淡的月光洒在脚下的云朵高山,更显得其冰洁明静,却掩饰不了那眼底的熊熊烈火。
从认识法心月第一天开始,柳明媛便对当时自称阿九的神秘女子有着相当的好感,在结伴游历的过程中看到她屡屡展现出无穷的智慧和高深的实力,自己在对她的来历感到好奇的同时,更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感动万分,这份情谊,即使在日后彼此公开了身份,明确了各自立场,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各种矛盾冲突之后,她也一直保存在心底,从没忘怀。
即使,她生生把自己逼出昆仑,逼离方子星,逼入法元帝国,逼进黑狱大牢,逼下诛仙死棺,直逼到如今境地,她有不甘,有难过,有悲伤,有怨怼,却从没有恨过她,更没想过要伤害她。
只是想不到,如今这份自己为数不多的珍贵情谊,也要被剥夺了!
为了甩脱花颜、法心月的夹击,自己的修为付出了难以弥补的耗损,倘若一年之后仍去决斗,死将是唯一的结果。
事已至此,再去赴约只是愚行,那场重要决斗当然只能作罢,自己此生最后的归宿也要以如此窝囊的方式,被彻底剥夺!
法心月,你到底还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啊!
此刻,柳明媛满腔怨怒升至高点,如火山一般喷发而出,誓要把所有激愤发泄在破坏这场决斗的法心月身上。
“明媛姐姐,快住手!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我不打算与你兵刃相向。”
借由“风舞九天”的独特风劲,藏身在云层某处,法心月的声音断续传来。
对此,柳明媛的反应仅是回手一掌。
恐怖的威力将大片云朵轰开,掌劲的范围扫出数里开外,这正是柳明媛如今的实力,也是法心月将战斗场所引离地面的原因,否则给她一招横扫,万灵谷内死伤惨重倒是其次,而被万灵盟的群妖发现,她绝对没有逃生的余地,要是失手被擒,更会落得个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凄惨境地,即使花颜也保不住她,还要因为私藏而受到牵连。
这些柳明媛平时是很注意的,可以她此时气昏头的状况,还真没什么是他不敢作的。
“一年后的那个战约,有那么重要吗?你真的已经下定决心,不惜玉石俱焚也要把血溅在昆仑山上,以正昆仑之名吗?”
那一掌显然是没轰中,法心月的声音仍不住响起,柳明媛闻言炽怒更盛,浩然天罡荡起虹霞,气满连环追踪发出,把满空云朵轰得支离破碎,却沾不着目标物的衣角。
“法心月!你够种的就给我滚出来!你这畜生够胆做事,没胆承担后果吗?”
狂愤中,当初离开昆仑后,天堂落入地狱的一幕幕在脑中闪逝。
当初幼年时,自己虽身为庶女,却承蒙世上顶级宗师人物收为门下,修行有成,又与法元帝国新一代修炼者中最富盛名的九公主,法元女武神法心月相交相知,共享盛名,在修炼界独自立身一片天地,成为世所倾慕的昆仑仙子。
更甚者,自己遇到了他,那个闯进自己心底的男人,虽然犹豫过,迷惘过,羞怯过,为难过,但最终还是献出芳心,也收获着思念的幸福,正是人生得意时刻。
怎知,自己终于鼓起勇气,约他过府的前夕,自己与素来崇敬有加的九公主带着法元族里的人前来一叙,也带来了她无法面对,却又不能逃避的惨事。九公主设下连番巧计,逼得自己不得不强迫自己辜负了他的情谊,也背弃了自己的思念,黯然离去。
离去之后,在法元帝国故里,等待自己的没有亲人重逢的喜悦和家庭的温暖,而是不见天日的黑狱。
从小视逾性命的本命法宝日月经轮被强制剥离,修为大幅衰退,若非他们另有目的,用得上自己一身浩然正气和特异体质,加上自己已练成乾坤天球,关键时刻可化散入胸中,与浩然之气同在,不分彼此,一身道法只怕就此化为乌有。
更要命的是,自己的那位世上唯一的血亲,竟是一个恶魔,他对自己做的事情,已然超越了世间常识可以规范的程度,是不能告诉任何人的禁忌!
从小生活在仙境般的昆仑山,远离凡尘的道门传人根本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丑陋可怕的事情。
当时,那种就像从高高在上的云端猛然堕入地狱的突然打击,令她感觉自己正在崩溃……
之后,更听说昆仑剧变,西王母一脉在内鬼的帮助下引法元大军踏平昆仑,占山立派,昆仑掌门孤虚真人神形俱灭,自己已家破人亡的消息!
之后在种种机缘巧合,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代价付出,自己在诛仙死棺中得以侥幸不死,更伤势康复,脱棺而出,暗自将一身修为提升到从前梦不到的强绝境界,稳稳接触了元婴秘境,先天婴胎隐隐孕育。
然而,重出江湖所要面对的,只有更悲哀的现实。
人间道世俗界,重遇芳心所系,虽然只是远远凝望,但已知彼此心意不变,他也再次伸出手,要携她离开那里。
但到了最后,双方却都明白,在两只始终没法再次相握的手掌间,横亘着太多面目全非的人、事、物,纵使情深意真,他们还是有太深的壕沟无法逾越。
结果,他黯然而走,自己也伤心而去。
往后一月多,她三闯法元皇城天都城,像要发泄所有悲愤怨痛一样,用尽自己手上所有的力量,以可以实行的一切方式倾出,败尽高手无数。
陪伴在这条复仇之路上的鲜血、尸首,短短一月多,就已经数也数不清了;当热血不分人我地洒满身上,她每每失声狂笑,但心中却找不到满足,因为当初一把将她推入地狱的亲人、对此事旁观袖手的法心月,还有那乘隙毁灭了自己师门的西王母一脉都像是离开了修罗道世界一样,始终未有做出交代。
直到她第三次闯出中都,伤愈复出时,她的师门仇敌率先做出表态,那时举国景仰的西王母一脉当代道主——严瑶池,透过座下弟子,针神杜氏传人杜月送来密函,私下约她前往昆仑山一叙。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当严瑶池以昆仑正统自居,并极为强硬的态度表明绝对辅佐法元皇室的立场后,决战就是一件不可避免的事。
面对杀败恩师的王母神话,这一月多所累积的战绩并不能增添什么信心,出手前,她心里已经有了同归于尽的打算。
轰!
三招!仅仅三招,不用任何法宝,仅凭同等修为,自己就金丹受创,元神动荡,在杀败恩师的仇敌手中一败涂地。
“论道法,你的太上之道力量不下于我,但身为太上传人最重要的忘情心境却差得不成比例,这样败你也没什么意思。我给你一年时间。这一次,我会公告天下,广邀众生,把所有准备工作做足,昆仑道统也好,师门仇怨也好,一切就等一年后,再来公开了断吧!”
于是,她从昆仑山黯然败走,欲觅地疗伤时遭到以法元帝国特务组织黑玉士的袭击,危机关头为花颜所救。
这多番激战的诸多内幕,世界上无人得知,而呈现在台面上的事实,则是她虽然近乎染红了天都,却连连败走,最终不得不向敌人低头,连自己的门派灵脉都没能保住的种种屈辱事实,从此成为修炼界毁誉参半的悲催人物。
而她下定决心后,自信不计后果地提升,一年之内足以修得元婴大成,本拟一年后于昆仑一雪前耻,再入大都一战了解,谁知现在被法心月设计以致修为大损,一年后再上昆仑山,只有落败身死一途。
如此影响,教她怎能不怨忿欲狂了!
“法心月!给我滚出来!”
浩然正气与暴烈雷罡交错来去,将数里内云层轰得零零碎碎,所幸万灵谷并非寻常善地,不然连番异象早惹来大批人众注意。
法心月展开天风身法,在云层掩护下巧妙挪移,饶是柳明媛的攻击范围既广且厉,却总给她在间不容发的空隙避过。
“被耗掉三成功力,还有这种威力,也许持久作战不如花颜,但在当今的同辈的修真强者中,她的爆发力量稳居首位,太上仙子果真是个恐怖的存在啊!”
相识以来,柳明媛被法心月温柔地压制,在法心月面前总是不做超过法心月应有能力的事,现在,当柳明媛不再是法心月的明媛妹妹时,“太上仙子”的实力简直可畏可怖,正面相抗,法心月知道自己绝难毫发无损地将其制住。
两人如此再拖上片刻,主攻的一方也察觉情形不对,不再追踪发招,而是长长吁出一口气,手中法诀似舞非舞,荡漾出一片青蓝气芒,紧跟着,一道伟岸的青色气柱撞天而起,裂成片片光瓣,往四面八方盛放扫过。
强大的冲击气流,在碰触到云朵后,将所有水气摧破散化,数里内的厚密云层,竟顷刻间散得干干净净。
法心月不意有此一着,仓促下给气劲撞得飞起,立即成为追击目标。
临危不乱,法心月掣开补天石拳印,与追截过来的气芒拼上一记。
两力互撞,法心月以玄妙手法化去,却疼得两臂发麻。
若要只制止而不伤人,便不可力敌,便只能智取,最佳策略是攻心为上,但想到要再触怒这头气得喷火的人形暴龙,法心月心中悲叹,为何自己总是得负责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呢?
“明媛姐姐!再上昆仑山,你认为自己抱着必死的决心,就真的能赢吗?就算太上仙子胜过了西王母传人,夺回了山门,那又怎样呢?逝者不会复生,灵脉已经易主,你作为太上道统的唯一传人又没来得及获得护山大阵与昆仑灵脉的结合之法,根本无法重建原本的太上昆仑派,这一切没有任何益处啊!”
连说话者本身,都为自己的论调荒谬而摇头,想当然尔,回应过来的,是一道几乎打得她折腰的霸道气芒。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师门的血仇,法元帝国施加在我身上的事情,你可曾目睹?我为了我的师父师门、同伴朋友,还有他们的将来,挑上应该负责的人,又有什么错?”
“该负责的人,是吗?你师门的事情,我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你既然已经把严瑶池逼得必须和你决斗了,我也不好硬阻。但我身为法元公主,法元帝国的事情可不能不理,在天都发生的黑暗暴行,是法元帝国西方白虎军团所为,纵容此事的副军团长曹斌已伏诛于你手下,你还不满意吗?这么一路杀戮下去,难道要杀光法元帝国的所有人才肯罢休吗?”
“救不了她们,不能对我当初的错误稍作弥补,我怎能停手!”
柳明媛厉啸一声,再度抢攻。
法心月心下暗叹:果然,柳明媛真正执着的,并不是仇恨,而是救赎!但以目前进境,一年后她再上昆仑山是必死无疑,要保她一命,就得设法阻止这场决斗。
问题是,修炼界对此看得极重,基本上是不会有一丝让步的,而且以此人个性,这种事明说无益,只得找些蹩脚借口来阻止。
法心月倒不是真的指望那种蹩脚的借口可以说服柳明媛,但至少多几句解释,让她多思考一下,更有利于心绪的冷静,也许她冷静下来之后,就能明白自己的目的,那即使她会怨恨自己也无所谓了。
但这个方法显然没有多大成效,更糟的是,柳明媛盛怒下心中无我,大有漏洞的太上忘情心境得到一定的补足,竟反将力量推至平时难达的强横,瞬间出力竟然达到了元婴大成,直逼神婴法相初现才有的威力,大大超越自己预算。
唉!没有精确的神识控制,近乎无意识的出招力度怎么还强得这么匪夷所思?
严瑶池三招内能败她,却不晓得回去以后吐了多少血?调息了多久才平伏了动摇的元婴?
“明媛姐姐,请你冷静下来听我说……”
“法心月!你知不知道,虽然你总是在逼我做出各种艰难的选择,但我真的很信任你,一直以来我对你都很有好感的,相信你不会害我!想不到你根本也是彻头彻尾的伪君子,背叛了我的信任,利用了我的好感,就像父亲大人那样的伪君子!伪君子!”
“不是那样,我是……”
“你去死吧!”
不是开玩笑,对方真元里散发出的威力与杀意,绝对证明她是真的想杀了自己。
法心月全力卸劲化力,但来势实在太猛,卸之不尽,给一丝真元透入胸口,登时大口鲜血喷出,护身气罩神光破了个大孔,被真元气芒涛涛涌入,整具身体痉痛欲碎,心头也起了真火。
可恶!不识好歹的东西!
你真想要我的命!就别怪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