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落看得清清楚楚,那道黑影是赵栋。
他大约是中了邪,失了魂,竟然攻击明风。
他没练过武,又被她囚了好几日,动作笨拙,扑向明风的时候,脚步还踉跄了一下。
赵栋怒吼:“不知廉耻的东西!”竟然当着他的面调戏他的妻子,他以前还不省得,苏云落与别的男人说话时,竟是这般的风情万种。
明风的心思都在苏云落那句话上,哪里省得竟然还有刁民攻击他,竟是一时不备,被赵栋打了一拳。虽然那拳头不大有力,但打掉的是他的威风。
明风很快便反应过来了,右手握拳,正要狠狠击向赵栋,忽而手上一麻,再也无法握成拳。
他忽地起了惊惧之情,看着苏云落眉眼淡淡。她说:“我说过了,你承受不起。”
手上的麻痹像是会传染一般,他的肩膀渐渐的也麻痹了,不过须臾,他的整个身子已然无法动弹。
再次看向苏云落身边的人时,他们的神情俱是平静,看不出到底是谁用针扎了他。
他倒是笑了,天下闻名的通顺钱庄,怎地能叫他一个小小的官吏给毁了?顾三太太,倒是真真有趣。
对于这一切,赵栋无知无觉,见方才明风要反击,他还下意识地抱了一下头,后来见明风没动弹,胆子又大了起来,扑上去朝明风胡乱地挥着拳头。
这厢明风被打了好几拳,那厢搜寻的官差才反应过来,数人奔走过来,挥着刀要砍向赵栋。
苏志文惊愕地张开嘴。
他这一生,哪里见过这等恐怖的场面。
这一天,足够他大开眼戒了。
赵栋回过神来时,一把刀已经堪堪到了他的脑袋之上,而后无力地掉了下来,削掉了他衣袖上的一点布。
明风因为身子全麻了,成了旁观者,却是看得十分清楚。
是一直站在苏云落身边那个默不作声的姑娘动的手。她动作很快,四分之一息的功夫,他带来的那数个官差放倒了。方才也定然是她,放毒针将自己麻痹了。
果然执印人的身边,高手如云。那位年轻姑娘,是执印者吗?
明风之前是不大相信穆宣开出的条件的。什么执印人,执印者,只要执印人开启了通顺钱庄,无论是姜家明家,都得服服帖帖地听从执印人的。对于穆宣的话,他很是不屑。顾三太太一个娇弱的女子,如何能撬动一个屹立了百年的王朝?如今便是弘帝不争气,还有他们明家呢。他们明家卧薪尝胆,等得便是这一刻。可半路竟然跳出个穆宣来,告诉他世上还有比帝王更厉害的人,他明风自然是不信的。
可现在,明风信了。这该死的执印人,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而且,此时正在观察着自己,预备给自己再来上一拳的男人又是谁?还口口声声说他不知廉耻?!
明风被打得有点蒙。
身子虽然麻痹了,但脑子和嘴巴没有。他忙喊道:“你竟敢殴打朝廷命官,是不要命了吗?”
这话一出,他就觉得自己喊错了。
那男人竟然打得更用力了。方才他还毫无章法,如今竟然专门往他脆弱的地方打。眼睛、鼻子,嘴巴,一拳拳的打得十分精确。
明风又不能反抗,简直气到吐血。
赵栋打累了,才歇了手。明风还得感激他身子虚弱,拳头没什么力道。
赵栋气喘吁吁:“你这不知廉耻的东西……”
话音未落,有男子兴奋的欢呼声传来:“明大理寺卿,寻到了!”
季清还真是藏在这里?这不过是个借口,明风差点就信了。
一个官差兴奋地从角落钻出来,挥着大刀:“明大理寺卿,库房寻到了!”
场面有些尴尬。
有那么一瞬,明风不敢看向苏云落。
没错,他便是为了通顺钱庄的钱而来,搜寻季清不过是个借口。若不是他的身子麻了,他估计得装模作样的过去,说为了安全起见,要帮着通顺钱庄把库房里的钱保管起来。
坏人可真是难当啊。
他笑了笑:“可真巧啊,就寻着库房了。”
苏云落没应他,只与旁人道:“我们走。”竟是没管那些库房即将被搬空。虽然没能确定明风是不是和穆宣通了气,但她犯不着为了一些钱财而丢了所有人的性命。通顺钱庄,就送给穆宣罢。
明风身子麻了,只能眼睁睁苏云落领着一行人迅速地撤退了。
赵栋临行前,还给明风补了一脚。
明风:“……”这男子怕不是个疯子?
发现库房的男子才发现明风动弹不了,他连忙唤来其他人,想将明风抬起来送到医馆去。
任务还没有完成,明风原来是不同意的,但此时他觉得自己浑身难受,万一那顾三太太下了毒,自己的小命不保,便顺水推舟从了那几个官差的意思。
四个人才吃力地将明风挪到通顺钱庄的外面,忽而听得一阵地动山摇,方才看起来固若金汤的通顺钱庄竟然整个都坍塌了下来,一时之间,顿时烟雾弥漫,呛得人直咳嗽。
五个人目瞪口呆。
是方才明风触动了机关,是以通顺钱庄才倒塌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便是通顺钱庄的风骨吗?
通顺钱庄的钱库!明风一着急,方才麻痹的身子忽而松开来了。
他顾不上自己的身体,吩咐道:“速速请明统领领兵过来,便是将通顺钱庄掘地三尺,亦要将里面的钱给挖出来。”
虽是如此吩咐,心中到底有了一丝疑惑,那顾三太太,果真视金钱为粪土?
通顺钱庄倒塌时,苏云落刚刚坐上马车离开。
采苹揭开帘子,看了一眼,道:“东家,通顺钱庄塌了。”
二管事在外面唏嘘道:“执印者百年的心血竟然这般没了。”他自记事起,就跟在穆宣在通顺钱庄的各个钱库里清点各种各样的好东西,几十年的记忆瞬间倒塌,自然一时心绪难平。
苏云落眼皮微敛:“没了也好,总省得有人惦记。”
通顺钱庄便不该存在,理应毁了它。
采苹眼观鼻鼻观心,对东家的话没有任何意见。
天越发冷了。
马车路过一间不甚起眼的点心铺子时,采苹扶着苏云落下了车。
洗得干干净净,又略显陈旧的门帘被撩开,一张俊朗无双的脸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