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尹”
顾依然正暗自懊恼自责,耳旁突然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唤声。
她飞快地看向怀中的阿初,惊喜地道:“阿初,你醒了?你说什么?”
她抵制住喜悦,俯下身,将耳朵贴近阿初的嘴巴,终于听清了他的声音。
“小尹”
小尹?
他是在叫顾天尹吗?
顾依然的身体微微僵了僵,缓缓地抬起头来。
在夜『色』中待久了,借着月光,她几乎能看清阿初脸上的表情。
他眉头紧锁,嘴巴微微地颤动着,一张一合,不停地叫着:小尹。
是的,他在叫小尹。
他心心念念的爱人小尹,也就是她多重人格中那个暴虐的人格顾天尹。
顾依然的手微微攥紧。
原来,他是如此地想见小尹,就连连昏『迷』不醒的时候,都叫着小尹的名字。
顾依然从来没有见过云初表现出这么深切的情感只除了之前她转身去车上取氧气袋、被困在车上的时候,他朝她发过脾气。
他一向都是那么温和、淡漠,好似再开心、再难过都不会有过多的表情。
她以为,之前看到的那个生气的阿初已经是她见到最不一样的阿初了。
可现在,她才发现,这个浑身都洋溢着丰富情感的阿初,才是她最不可能见到的样子,才是最不一样的阿初。
原来,他竟是这么地深爱着顾天尹。
顾依然突然有些好奇,云初跟顾天尹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故事。
可好奇归好奇,现在明显不是时候问出口。
“阿初,你醒了么?”她托住他的头,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脸。
“唔”
突然,云初闷哼一声,张口嘴,猛地吐出一口浊血,头一歪,又晕了过去。
“阿初!”
顾依然蓦地瞪大眼睛,哑声叫道。
他竟然吐血了他竟然吐血了!
这就是她方才想到的无法检查出来的内伤啊。
他真的受了内伤,还伤得极重!
顾依然有想过,等他们回去之后,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他脸上伤,不会让他留疤。
她也有想过,不管是他手心手腕的伤,还是腿骨的伤,她都可以通过最精密的治疗让他康复。
可她却没有想过,他受了内伤,该怎么办?
外在的伤可以稍微拖一拖,等回去之后慢慢地进行医治,可内里的伤,却是随时会夺走他的生命啊!
他只是随便动了动、叫了几声“小尹”,就控制不住地吐出一口浊血,可想而知,他伤得多么重。
而他之所以会伤得这么重,都是因为自己啊。
一瞬间,顾依然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泄而出。
“阿初、阿初”
她一边哭,一边叫着他的名字。
她多希望他能听到自己的呼唤,睁开眼睛看看她,动动嘴巴跟她说句话。
可是,她哭了很久,叫了他的名字很久,他都没有一丝动静。
顾依然快要绝望了,深深地绝望了。
谁能来救救他,谁能来救救他啊!
顾依然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叫了多少声“阿初”。
她只知道,不管自己怎么叫他,他都不回应自己。
到最后,她的哭泣都变成了抽泣,她叫他的声音都沙哑了。
怀中的人终于动了动,发出低哑而虚弱的声音。
“小尹”
顾依然猛然惊醒,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汪,飞快地低头,透过泪眼模糊的眼帘看过去。
原本紧闭着双眼的云初,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正晃乎地看着她。
“阿初,你醒了”顾依然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噪子沙哑得好似发不出声音来了。
可是,尽管如此,她看向云初的目光里还是带着一比欣喜。
“你终于醒了。”她握住他的手,激动地道。
云初晃了晃眼皮,看着她,动了动唇,轻声唤道:“小尹?”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还有一丝落寞的忧伤。
可能连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看到的人,不可能是小尹。
这样的他,看起来,真的好可怜。
顾依然鼻子好酸、好酸啊。
想哭,非常想哭。
她突然想要顾天尹出来见一见云初,非常想,从来没有哪一刻,像此刻一样,想让自己的多重人格障碍发作,让那个暴虐的人格顾天尹、让她最厌恶的凶残人格顾天尹出来!
她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地说道:顾天尹,如果你能听到我说的话,能看到眼前的一切,请你出来吧!出来见一见他!
静,出奇地安静。
她以为自己可以像电视里播的那样,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能够跟潜意识中的其她人格交流,可她错了。
脑子里除了她自己的声音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不、你不是小尹小尹不会哭,你哭是这么伤心你是依依?”云初虚弱而沙哑的声音再次传入耳帘。
顾依然蓦地僵住。
原来,他是被自己哭醒的?
他除了想见顾天尹,还想见顾依依吧。
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最没有用处的那个人。
顾依依!顾天尹!你们出来吧!求你们快出来啊!
顾依然闭着眼睛,集中精神力,在自己心里疯狂地叫唤道。
既然阿初想见她们,那她就主动让位,让她们出来好了。
或许,这具身体,交给她们,会比交给她更好。
她的存在,似乎只会给她在意的人带来灾难。
安若城如此,云初如此,就连她已经不在意的安子遇也是如此。
那她还继续留下来有什么意义?
她在潜意识地不停地叫唤着,可脑子里依旧一片宁静,没有惊起丝毫波澜。
她们好像躲在某一个角落里沉睡了一样,怎么也唤不醒。
她快要被她们『逼』疯了!
顾天尹,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不是很想要这具身体的主导权吗?我现在放弃,交给你,你为什么还不出来?
顾依依,你又在做什么?你不是很依赖你的初哥哥吗?他都变成这样了,你还不出来见一见他?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你们出来的时候,你们像走马观花一样一个一个地跑出来,跟我抢身体的主导权。让你们出来的时候,又一个个消失不见了。为什么?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