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感谢张师杰,刘世江准备在周末请张师杰吃饭。
张师杰没有拒绝,刚好也可以沟通下感情,这一次,刘世江邀请了好几个朋友过来陪酒。
“兄弟,这是我们外省商会的徐会长,也是我们省城青东区城投的老总;这是我们省厅的刘大斌,这是技侦总队的赵明明。”刘世江介绍完,张师杰感觉有点疑惑,商会会长可以兼任城投老总吗?
刘世江马上说:“我们青东区城投是外包的,你可别小看徐会长,他很牛的哦。”
张师杰心想:很牛会和你玩嘛?
他以为又是和之前的饭局那般互捧、实则没有什么真材实料那般。
徐会长很儒雅,带着副金丝边眼镜,小眼睛,小脸,眼神里全是商人特有的精明。
“张秘书你好,第一次见面,幸会幸会。”徐会长先打了招呼。
“徐会长您好。”紧接着又和各位打了招呼。
“我感谢我兄弟,帮了我个大忙,我兄弟之前和我是一个办公室的,后来当了秘书,也没忘记我们这些老兄弟,为人真诚,乐于助人,浑身都是优点。”刘世江这嘴巴像抹了蜜似的。
这种饭局其实吃着最没劲,张师杰明白,无非是几个程序:1、介绍各自客人,着重突出大家都很牛,间接体现组局的人牛;2、喝酒,找共同认识的人,找共同语言,先吹对方再吹自己;3、留微信,表示下次再聚、以后常联系;4、要么洗脚、要么唱歌、要么夜宵…
但是呢,留的微信可能一万年都不会联系,除非对方有事找,所以很多这种饭局里认识的人都是一面之缘。
“张秘书有空的话欢迎到我那去坐坐,指导指导工作,我在城投有办公室,我自己还有公司。当初我把城投承包下来了,现在还在为青东区做贡献。”徐会长很热情地说。
“谢谢,有机会一定来叨扰您,来学习学习。”
…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总算吃完了,临走时徐会长拿了一盒纪念币给张师杰,张师杰本是拒绝的,但刘世江一脸期待,便让刘世江拿走了。
“诶,兄弟,你这当了秘书气质都不一样了哈,你还别说,虽然咱俩同级别,都是正科,但你现在出去谱比我大多了。”刘世江说。
“我能有啥谱啊?快别逗我了。”
“诶,我给你介绍个媳妇吧?”
“不要,我现在不想找,想忙会事业。”
“你不会还想着前妻吧?都过去了,这种女人不能要…再说,以你现在的条件,找个媳妇不是很简单的事儿,是这样,我丈母娘家的外甥女,30不到,没谈过恋爱,可好了。要不接触接触。”
“谢谢兄弟,我真的不想短期内再开始一段新感情了。”
俩人走到停车场,刘世江叫了个代驾,在等代驾时,刘世江说:“你可别小看今天那个徐会长,是个人物。”
“以前在西北搞房地产,赚得盆满钵满,后来招商引资到我们西虹省,和省里某xx关系很好哦,他一来就强势地介入了好几个县市的房地产行业,这人做人很低调,基本上只要你身上有点职务,他感觉有用,就一定会来参加饭局。但你真的别小看他,这人的能量,大到你恐怖?”
“你和他很熟?你怎么认识他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有次他们企业面临恶意诉讼,高院和省检开了个联合会议,就是商量怎么营造营商环境的会议,那次他在。然后呢,他发言的时候,刚好我那次代替处长去参会了,做他旁边,阴差阳错地就让他以为我是人事处长,哈哈哈。”
“人家后来没查你啊?”
“需要查吗?出现在那种场合,已经代表着一种官方背书了!那次我们就加了微信,平常也聊聊,我也去过他办公室吃饭,吃过几次饭。”
“你这社交面挺广的。”
“我今晚请他来吃饭,就说了秦副院长的秘书会来,他就马上答应了,我估摸着他知道秦副院长的背景吧?现在院里都传遍了,说秦副院长来我们院就是来过渡的,之后用不了多久就得走。”刘世江非常好奇这件事,他在单位这段时间不止一次听同事和朋友提起。很多人都说省里某领导去了一次他所在的地市调研工作以后,找秦副院长谈了半个小时,之后没半个月就传出要提名他到高院来搞副院长。
他当然很关心这件事了,因为这关系到他是否需要紧跟张师杰的路线问题啊!
“我靠,下次兄弟可不敢这样说,秦副院长很讨厌我们这些工作人员在外头打着他旗号干啥,你可千万不敢再说了哈,别到时候把我给“休”了,到时候灰溜溜地回来,多尴尬啊!”张师杰赶紧解释道。
“不会的不会的,兄弟,你放心吧。”
说话间代驾来了,上车后,张师杰就眯着了,最近他实在太累了,这种精神的高度紧绷比身体上的劳累更加耗费体力。
回到小区门口张师杰才醒来,他回忆着晚上吃饭的一切,对其他两位印象倒不深,但对这个徐会长印象太深刻了,怎么说呢?肉眼可见的精明,这种精明让人有点难以接受。
他给自己定了个规定,以后不明不白的饭局不能再去了。没意义。
体制内,每个单位都有这么个别人,善于去种饭局,善于结交各种人脉,经常能在偶尔别人的饭局里提起“你们单位那谁谁”…张师杰不想成为这样的人,他的性格也不允许他成为这样的人。
…
秘书的周末往往是忙碌的,约饭的不断,约酒的更多,张师杰一一婉拒着这些并没有什么意义的饭局。
他跑到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不少菜,回家做了几个菜,打开电视小酌起来。
这时李大川电话打过来了:“老弟,出来整两口啊?”
“哥,刚在家吃上呢,改天我请你们哈,今天是真的不想动了,最近太累了。”
“年轻人累什么呢?快点出来。”
体制内的人一般如果是吃饭时叫你,大概率叫你是过去买单、要么就是喝醉了,搁那吹牛拿你顶雷。所以都不是啥好事。
“哥,家里有客人,你懂的。改天哈。”张师杰没办法撒了个谎,对方一听,也明白了,立马说:“好,那就下周哈,咱每天都过得这么紧绷,周末没啥事就该放松放松嘛。”
张师杰心想:我们一个月才多钱?一个月平均下来就万把块钱,现在请吃饭应酬啥的都贵,喝点酒点几个菜,基本上一两千打底,能请几次啊?搞着搞着,有些人没钱就去单位搞钱了。张师杰并不想过多的去掺和这些事儿。
自己花个百八十块,买点菜能吃好几天,而且还健康绿色。
而李大川没叫到张师杰,又开始叫其他人了,作为司机中的老大,他有着自己独特的骄傲——吃饭很少叫司机,一般都叫行政编制人员,而且还要带级别的,不然怎么能显示他的独特和牛x呢?
每一个群体都是一个圈子,每一个圈子中,又根据身份职务背景等分成不同的等级。很显然,李大川人是个公务员,所以他从来没把自己当司机看。
打了一圈电话,貌似都没找到人,名眼的人都不傻,这会找人喝酒吃饭,不就是来买单的嘛!
最后他只有找了周必成。
其实倒不是他吃不起这顿饭,有的时候吃的是感觉,是尊重,是面子。
有些人到一个地方去,最喜欢叫当地干部来接待,难道还真的差那点子饭钱啊?差的是尊重而已。
周必成接到电话也郁闷了,他看了看微信零钱里的余额,没办法,只好问他媳妇要了几千块钱,他媳妇一脸不高兴。
火急火燎赶到地点,看到饭桌上果然一片狼藉,李大川说:“想吃啥,自己加菜。”
周必成连忙说:“我在家吃饱了不用了不用了。”他心想:加菜不还是我买单?
没想到李大川的朋友随即加了好几个硬菜,差点没把周必成给气梗过去。这些可都是钱啊,每到这回,他才会反省自己平时在一些别人请客的饭局里大手大脚的行为了。
有些人就是这样,在别人的饭局里恨不得把想吃的都点一遍,管他好吃不好吃。
上一次请李大川他们吃饭,张师杰就见识到了有些人的浪费。在大家都喝完酒的情况下,个别人还疯狂加菜,哪怕连餐厅老板都说不用加菜,吃不了这么多时,还有人固执地想要…最后浪费了不少。
最后果然也没吃多少,李大川结账的时候看了一眼周必成,周必成跑去买单,一问3000多,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但在这种场合肯定不能说出来,于是乎他强忍着痛苦跑过来有说有笑,李大川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因为他是今晚为数不多仍然愿意出来陪他、给他买单的人。
“我们去唱个歌,蹦个迪吧?”
“不去不去,这真有事儿,大哥你们去,有事儿叫我就成。”说是这样说,但周必成想的是赶紧回家,把手机关机,下半场爱找谁找谁了。
李大川的身体也抗造,他经常在周末喝酒喝到两点多,回去睡个觉,偶尔临时有任务的时候,起来洗个澡就开车走了。这么长时间来,他一直屡试不爽。
有些人就善于应酬。
周必成回去后,他媳妇问他花了多少钱?周必成不敢说实话,只说了一千多。
“那你把剩下的钱还我。”他媳妇一向来比较强势。
“过两天给你嘛,我身上不要留点钱啊!”周必成说得一本正经,他媳妇信了,如果让他媳妇知道他身上此刻就几百块钱的话,估计会把他杀了。
…
张师杰睡前和陶荣乐视频了,她已经毕业回家了,准备过几天到西虹省来找工作,张师杰知道陶荣乐心里所想,但还是答应了。他心底里到底是渴望爱情的。
建军主任又给张师杰打来电话,说:“师杰,你记得提醒秦副院长明天上午记得直接去省里开会,他知道的,我怕他忘了,切记啊,这件事很重要。”
“主任,收到,我会提醒院长的。”
…
好不容易安顿好一切,准备睡觉时,陌生电话又来了,不用想,肯定是刘梦梦的,这些天刘梦梦已经快山穷水尽了,她现在看到钱眼睛都发光,迫切需要钱。
张师杰索性把手机关机了。
电话那头确实是刘梦梦,她已经被银行、网贷公司逼得快不行了,相亲的男人听说她借钱,都跑了。她打电话给亲朋好友,大家一听说是她,都果断拒绝了。大家已经不再相信她了。
她走投无路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张师杰,她还是想试试找找张师杰,看能不能借到点钱。没想到对方直接关机了。
她想到催收人员的恶言相向,有那么一瞬间有种窒息的感觉。
她睡不着,也不敢睡,她这段时间其实和好几个人相过亲,有吃了一顿饭就想带她去路边小旅馆的、媒人所说的“生意人”;有还没吃饭就动手动脚的“文化人”…
她好几次默默忍着,本想对方能送点礼物啊、借点钱啊!可纯铁公鸡——愣是一毛不拔,她便打消了靠相亲缓解经济压力的念头,她觉得这样太慢了,而且效果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