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川给张师杰打了电话，邀请他一起吃个晚饭，并说了一个让张师杰很难拒绝的理由：吃饭地点在他家附近的餐厅，而且周必成也在，大家一致同意等他到了再开动。
距离上次李大川电话叫张师杰吃饭、张师杰没去，已经有段时间了。
体制内是这样的：领导身边的干部高半级，主要领导身边的干部高一级；很多领导身边的秘书也好、司机也好，外出都比较受尊重，其核心就在于背后领导的“背书”，举个不恰当的例子——正所谓那啥还看那啥嘛；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李大川为何对张师杰这么客气？一个是因为张师杰年轻、李大川也猜测张师杰背后…另一个是因为感觉张师杰有钱，有钱可以干嘛？买单啊！
在哪行哪业要想受欢迎无非两点：手中有权有资源；身上有钱有现金。不然，不管你所谓的做人再好，对谁再笑嘻嘻的没脾气，那都是徒劳的。这年头，大家都挺忙的，没谁愿意干劈情操。
张师杰回家和陶荣乐说了一声，然后就出去了。
李大川看着张师杰拿着两条烟，两瓶酒，那表情，顿时眉开眼笑。请吃饭都是这样，只要烟酒解决了，菜钱能要几个钱？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下班有点晚。”
“来，老弟，坐我这。”李大川吩咐他身边的一个哥们往旁边坐，显然，刚开始并没有打算把这个“所谓的”位置给张师杰留着，这是看着张师杰带了东西，才如此。正所谓无利不起早嘛。
张师杰也学着很自然的样子坐下了，并给每个人发了两包烟，又让服务人员把酒倒分酒器分了。
“老弟，最近在忙啥呢？都见不到你人。”李大川点燃了一根香烟，说。
“哥，工作那摊子事。没啥忙的。”
“好好干，你老板马上就要到省里金融“办”当负责人了，现在那位置前任刚退，一直空着呢，我在车上听我老板说，好像就是等你老板熬满了时间就过去接班呢。”李大川颇为神秘的说。
张师杰心里有数，现在传秦副院长的传言有很多，有传他要去省里某“正法”口子担任主要领导的，也有传要去进省行政中心上班的，总之传什么的都有，当事人自己每天踏踏实实上班下班，外头的人各种谣言传的飞起。
“哎呀，有这回事？我不清楚呢。”张师杰故作惊讶。
“老弟，是不是哦？你会不知道？你要是真不知道，那只能说明你这个秘书不称职，没有做到老板心里去，这么重要的事都不知道？如果你是假的不知道，那你就不地道了，都是自家兄弟，关起门来说话，就该说实话，又没有外人嘛！”李大川大大咧咧地说，还别说，真有那么几分领导的味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老板每天在单位也就是忙忙碌碌的，根本没时间聊这些。”
“你这话，我们大川哥每天跟着黄 书记啊，他都没说这话，你说这话就有点不尊重大川哥了啊。”刚刚被换座位的那位开始拱火了。
张师杰看了一眼他，周必成赶紧说：“兄弟，这位是我们省行政中心所在街道的街道办一把手。”
“奥，幸会幸会。”张师杰装作很热情地和他打了招呼，然后说：“我哪能和大川哥比呢！大川哥跟着老板多少年了？那只有工作做的非常扎实才有资格如此啊！我一个毛头小子，才刚担任秘书多久啊？可不敢说这话。”
李大川听着这些话很受用，他摆了摆手，说：“这些都是身外之物，我们当秘书的什么最重要？忠诚！老板好，我们好嘛！”
李大川以秘书自居，这让张师杰有点觉得…但他仍然一本正经地说：“好。”
并带头鼓起了掌。
张师杰也在心里问自己：这么讨好一个司机有用吗？有意思吗？
问了自己很多遍，他都觉得李大川至少大事上帮不了什么忙，但是，多个朋友多条路嘛！黄 书记身边的工作人员，哪怕消息也比别人灵通嘛！所以就释怀了。
菜上齐后，李大川开始讲话了：今天把大家聚集在一块，就是想大家了，我们一起吃吃喝喝，聊聊，大家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啊！吃好喝好，畅所欲言。
共同喝了几杯后，就轮到自由发挥了，这时，李大川开始给张师杰介绍参加饭局的朋友信息了。大部分都是“正科”级。
这又印证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一伟大定理。
级别低的找级别高的吃饭，除非是岗位特殊，一般别人也不可能来，为什么？因为帮不到别人。而且吃饭时，心里有道坎，总觉得对方级别高，所以说话什么的都会有分寸，这就会直接导致关系不平等。所以很多朋友之间，只要其中一个级别不一样了，就很难继续做朋友了，这种原因是多方面的。
“老弟，有空我们多走动，差不离的，你就要来省行政中心上班了，到时候我们就能每天约着见见面，下了班喝点小酒。”李大川正搂着张师杰畅想着美好，周必成端着一杯酒来了。
“老大，大哥，还有我兄弟师杰，来，我们一起走一杯，师杰陪着我敬老大一杯酒吧！”
“好。”张师杰立马起身端了一杯酒。
周必成又去跟着酒桌上的别人打圈了，这时候李大川拍了拍张师杰的肩膀，说：“兄弟，你确实要学着怎么去讨好老板了，不然这样不行诶，你要把工作做进老板的心里，让老板去哪都想着你，让老板去哪都离不开你，那你这个秘书就是非常牛的秘书。”
“谢谢哥指教，我受教了。”张师杰谦虚地表示着。
“你别看有的人啊，我叫他出来吃几顿饭，偶尔买几次单，就怎么着，这玩意有回报啊！每天下了班窝在家里能窝出人脉来？八小时内的那不叫人脉，八小时外的那才叫人脉。”李大川喋喋不休。
“很多人不舍得，当然我也知道我们这行收入一般，买次单最少三四千，但这玩意就像投资啊。你别觉得哥哥我级别低，我只是个小司机，我去哪，地方一二把手不是很尊重我？我有的时候在车上随便一句，就可能让人事倍功半、也有可能事半功倍…”
李大川这番话不言而喻了。
这时街道那位来了：“聊啥呢？川哥，谢谢你啊，那个以后看弟弟表现，我还是那句话，一切看表现。满不满意你说了算，今天这杯酒我喝完，你随意。”
张师杰听到这，也没说话，看着眼前这一幕幕看似魔幻的场景上演。
买单的时候，张师杰一直陪着李大川，他本来想去买单，被李大川拉住了，他说：“你带了烟酒，其他的就让别人去买吧，爱谁买谁买，反正不能你买，听到了哈？”
…
回到家，陶荣乐贴心地做好了粥，见张师杰回来，她说：“怕你喝多了酒，给你做了点粥，你赶紧喝吧。”
张师杰一脸感动地坐在餐桌前喝粥，陶又问：“家里怎么这么多酒啊？你买的还是别人送的啊？”
“我们这种小虾米哪有人送？总有很多体制外的感觉体制内的这个有人送那个有人送，实际上90%以上的人都不太可能经历这些，我们也只是体制内的社畜而已，别把我们想的太高大上。我们要能年入五十万，早跑了，很多人吹嘘体制内10万比体制外百万好，那只不过他们不懂罢了。”
“你还没告诉我那些酒哪来的呢？”
“那些酒啊？之前有朋友是某酒业公司驻西虹的分公司经理，他们开年会的时候，买的，比较便宜，就多买了点，原本准备收藏升值，没想到这年头貌似只有茅台能如此了，所以就偶尔这个一瓶那个一瓶喝了，没剩多少了。”张师杰如是说。
“你省着点喝，对身体也不好不是，真的搞不懂你们为什么这么爱喝酒？”
陶荣乐一边嗔怒着，一边收拾碗筷进厨房了，那感觉，还真有那么点女主人的意思。